正文  第6章秋江河下斷腸血 夕陽坡頭話舊情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8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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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陝南山路崎嶇,渭涇河流交際,水源豐盈。秦嶺一帶,群山環繞,氣勢渾然,已屬黃土高原餘脈,大多黃土溝壑連連,又有黃河支水相交。土質粘厚,雜草萋萋,隱然古意長存。
    山道狹窄,曲折輾轉,蜿蜒向上伸展,有時隻容得一人得過,然身旁就是離地百十丈的滔滔河水,聲勢浩大,涼意森然,光聽水聲就能讓人倒吸涼氣,非膽大者不能過。
    山回路轉,有時兩人相距不到二裏地,但要想碰麵就得走半天以上,所以人們走起路來難免孤獨害怕,就吼起了山歌秦腔。
    日將西斜,蘇為民一行人才購買完化肥回轉。道路崎嶇,斜陽窄道,荒草坡頭,秋風陣陣,難免讓人有悲古之意。
    幾個年輕的後生趕著馬車在前頭風風火火的唱著秦腔,蘇為民走在最後麵,以防丟失化肥。坡頭轉彎,前後看不見人,路道狹窄,夕陽染紅了半山,耀眼生花。
    前麵馬車緩緩行進,突然那馬高嗷一聲,停止不進了。
    紅光之下,六個勁裝的大漢排成了一排,正麵帶殺氣的穩站著,把窄窄的山路擋得嚴絲合縫,密不透風。
    前邊那後生沒見過這陣勢,見道路被擋,站在馬車上就吼道:“那六個人,你們讓讓,讓我們馬車過去。”
    那六個人好像什麼也沒聽見,依然一動不動。那後生一看就氣了,一腳踏在馬背上,提著鞭子叫道:“你們讓讓,小小的路道被你們擋完了,沒看見有這麼多的馬車嗎?快讓開。”
    那些漢子冷若冰霜,宛如木頭人一樣,甚至連眼睛也不眨一下。依然一動不動。這下可惹惱了那群後生們,一個個提著鞭子唰唰都竄上了第一個馬車上,指著前麵的漢子,叫道:“你們是死人嗎,聽不懂人話,快讓開。”
    這些後生大都約摸在一二十歲年紀,正值年輕氣盛。那些漢子忽忽都在四旬以上。
    小夥子們見對方有六個人,自己這邊加上蘇為民有七個人,人數相當,況且自己年輕,蘇為民又有功夫,所以說起話來也有十足的底氣。
    蘇為民見前邊停滯不前,走到前邊來,見秋風陣陣下,雜雜草頷首頻頻,不覺有點涼意。再看那六個人,微風拂動之下,紋絲不動的穩站著八字步,竟如木頭一樣。
    蘇為民不禁大驚,這幾個人明顯是下盤功夫絕佳的練家子。看樣子是遇到劫道的了,隻是這都大集體這麼多年了,難道還有強人豪強?來不及思索,連忙走上前邊,抱拳說道:“各位兄台,我們這是到公社裏給村裏買些化肥,路過貴地,還請借過一下,勞駕勞駕。”
    那些人一人不動,幾雙眼睛這時都齊刷刷的盯著蘇為民。那幾個後生頓時火冒三丈,大聲叫道:“你們是聾子嗎?叫你們讓開,該說的都說了,再不讓開。別怪我們手狠。”
    蘇為民一驚,連忙給那後生丟眼色,讓他別說話。誰知那後生不聽,提起鞭子一擁跳下了馬車,叫道:“跟他們費什麼話。”舉起長鞭就要招呼,哪知鞭子剛伸出來,隻見白光一閃,啪的一聲鞭子重重地落在了地上,接著那後生慘叫一聲,隻見一把短匕首穩穩地沒入了化肥袋子裏。
    再看地上,長長的馬鞭上,緊握著半條胳膊。鮮紅的血液很快融進了黃土裏,那後生臉色蒼白,渾身是血,叫聲連連。
    眾人皆是一驚,連出手的是誰都沒看清,幾個小夥子早嚇得連連退縮,剛剛的年少輕狂頓時煙消雲散。
    忽然身邊黑影一閃,蘇為民已經箭一樣的竄到了對麵,跟左邊那個矮個大漢交上手。
    隻見蘇為民招招沉穩,麵部肌肉緊繃,正沉著應付,絲毫不敢鬆懈。
    那矮個大漢也招招用狠,不給蘇為民一絲喘息的機會。他身材較短,下盤功夫相當穩健,在蘇為民的迅即無比的拳法中,卻顯得應付自如,並且一招一式含蓄有力,不驕不躁,愈挫愈勇,漸漸攻多防少,不一會蘇為民便迫的滿頭大汗。
    蘇為民仗著身法輕盈,那矮個大漢也沒占到半點便宜。
    幾個後生早已看得目瞪口呆,他們早知道蘇為民身懷絕技,覺得也就是個拳腳有板有眼的一般武師,但誰也沒有見過蘇為民竟這樣的拳腳淩厲,招數剛猛,完全跟以前的他的為人斯文和氣大相徑庭。
    當下扶起受傷的那小夥子靠在土牆上大氣也不敢出,個個心中為蘇為民捏著汗。
    突然蘇為民猛地淩空一躍,翻身倒退,立在馬車頭。右腳一鉤,車上的馬鞭已經到手,連忙打了個響鞭,擋開了一個圈子,幾個漢子退後了幾步。
    隻見蘇為民手握馬鞭,立在車頭大喊:“各位,跟我們莊稼漢有什麼恩怨嗎?”那幾個漢子依然不語,互相交換眼神,一起衝了上來。
    蘇為民見是禍躲不過,話多說無益,看看下邊幾個小子早嚇得神不附體,渾身哆嗦,不禁歎了口氣。見幾個漢子就要到眼前,遂挺起馬鞭,孤身而上。
    幾個大漢的確身手不凡,而且輕身功夫極佳,一個個雖是四十幾歲的中年人,中等不高的個頭,身法卻十分靈巧。六人齊刷刷的向蘇為民襲來,眼見就要到了身邊,此時揮鞭驅敵未免有些掣肘。蘇為民靈機一動,腳步立穩不動,身向後仰,猛地揮動鞭子,長長的鞭子在空中一個炸響,像一把長長的柳葉刀橫割下去。
    六個大漢連忙躲閃,在空中打了個轉身,落地,站穩。
    這下蘇為民有了還手之機,揮動長鞭搶向那右手的方臉大漢,那大漢一看,連忙挺身而上,雖說是赤手空拳,但手法沉穩,穩中見快,卻絲毫不落下風。蘇為民馬鞭揮的山響,那大漢步步強攻絲毫不露敗象。
    高手過招,本身就是製敵於被動,反守為攻,即使不敵也要以攻為主。
    蘇為民猛然伸腿一個橫掃,緊接著連忙一鞭摔向那大漢脖子。大漢來了個措手不及,急忙縮頭躲閃,可還是稍晚了一點,額頭上被鞭子稍擦上了一道紅紅的血印。那大漢吃疼,勃然大怒,長吼一聲,手法開始淩厲凶狠。
    這時幾個大漢已經將蘇為民圍在中心,蘇為民不想戀戰,越打越急,一個就這麼厲害,六個齊上還了得,見脫身無望,迫的滿頭大汗。
    一時章法開始混亂,那矮個大漢豁然出手,穩穩的抓住了鞭子稍,蘇為民奮力一扯,竟然絲毫不動,不禁大急。
    隻見那大漢劈空一掌滑落,那牛皮做的馬鞭生生的給割斷了。
    收勢不及,蘇為民連退了幾步,心中不禁大駭。眼看眾大漢又齊齊攻來,眼睛一亮,有了破釜沉舟的打算。
    挺起鞭子,當作長槍使用。此時他力鬥六人,已經消耗了大半體力。用上全力將一把鞭子舞的密不透風,那六個大漢一時也近不得身。
    蘇為民漸漸力不可支,翻身立到車上,站穩,喘著粗氣大聲說道:“各位,我們種地的沒錢沒勢,諸位可否放過我們,日後走到我們莊上,定好茶好水相待。”那六個大漢依然不語,微一怔,又以合圍之勢向蘇為民各要害招呼。蘇為民見又沒人理會,眉頭一皺,挺起鞭子直衝上去。
    哪知剛一進入戰中,即被合圍起來,掙紮左右,馬鞭使用不得,動輒就掣肘。
    右邊那濃眉大漢一聲暴喝,劈手奪過馬鞭。蘇為民失了兵器,隻有奮死拚搏,用上了同歸於盡的打法,手下開始淩厲狠毒,絲毫不留餘地,隻攻不守,一套八卦掌排山倒海連綿不絕的八方招呼。
    那六名大漢見他不要性命的死追猛打,吃了一驚,一時防守,步步後退。忽然那左手大漢一個翻身,竄到了蘇為民的後麵,一把抓住那個受傷的小夥子,奮力一甩,那小夥子呼喊著被淩空拋棄,飛向坡下,久久地聽到撲通一聲,落入了滔滔的黃河水中。
    幾個小夥子一時間嚇得腿軟,渾身發抖。一個小夥子慌忙叫道:“民叔,民叔。”
    蘇為民聽見落水聲,連忙回頭,翻身退出戰團,一招雙鬢插雲直戳那漢子雙眼。
    那漢子本身又提起了一個小夥子,這時見蘇為民猛然出手,撤下手中人質,連忙護住要害。蘇為民提起雙腳,一個翻身朝他身上連踹。那大漢生生受了幾腳,連退了幾步。
    蘇為民雙手一錯,攔在幾個後生前麵,大聲說道:“各位,有什麼恩怨隻向我一人身上招呼,不要跟那些後生為難,他們還年輕,還沒出來過。”
    那幾個大漢你看我我看你,依然不說一個字,蘇為民這時不敢前進一步,幾個小夥子躲在後邊,脊梁靠著黃土牆瑟瑟發著抖,蘇為民皺著眉長歎了一口氣。
    一個瘦瘦的小夥子輕輕的說道:“民叔,他們到底是想幹什麼呀,是要搶咱們的騾子嗎?”蘇為民麵色沉重,重重的說道:“小山,別說話。”小山一怔,他從沒見過蘇為民這樣嚴肅過,頓時低下頭,大氣不敢出。
    眼見那六個大漢又齊身攻來,蘇為民來不急喘息,霍然猱身而上,一套八卦掌法從頭到尾淋淋瀝瀝的施展起來,與那六個大漢僵持下來。
    蘇為民以一敵六,氣力漸弱,突然靈光一閃,眉頭一抬,一掌拍向馬背,那馬吃疼,朝天驚叫一聲,直衝向前。
    那六個大漢見馬車奔來,慌了手腳,連忙貼身土牆,翻身跳上馬車。
    蘇為民連忙拾起馬鞭驅動另外兩輛馬車,一個長臉高鼻大漢眼睛一抬,揚手灑出三道短刀,蘇為民連連避過,那飛刀有兩個深深紮到了土牆上,另一個直中馬左眼,鮮血四濺,那馬長嘶一聲,掀蹄狂奔,本身山間羊腸窄道,幾個人並排走都難,那馬一驚更加橫衝直撞,後麵的馬一見紅,也瘋了一樣的跑。
    那甩飛鏢的大漢,並不躲閃,反而直向那馬車衝來,忽然伸出右拳,重重的拍向那馬的左腦,那馬正在奔跑之中,重心不穩,重重的朝坡下黃河連馬帶車跌落下去,落水聲驚心動魄。
    這時蘇為民見識到了厲害,以為劉道勤能搬到勁牛,已經是功力極高,那想今天竟然遇到掀翻驚馬的。再也抬不起一點勇氣,靜靜的望著幾個大漢攻來,閉上了眼睛。
    幾個大漢看看已到眼前,蘇為民猛地一睜眼,雙手一揚,頓時黃土漫天,那幾個大漢紛紛護住雙眼後撤。
    蘇為民幾個起躍,翻到了坡頭,微風習習,秋草雜生,隱隱有古戰場的味道。
    忽聽到小夥子的叫聲,連忙躍下,隻見已經有兩個小夥子倒在血泊裏,蘇為民勃然大怒,箭一般的奔跑過去,這時那矮個大漢已經一掌拍在了一個小夥子的心窩。
    蘇為民大吼一聲,雙掌齊出,掌風凜凜。幾個大漢往後急撤。此時蘇為民幾欲癲狂,招招凶狠,顯然是恨極了,拚上了老命。
    突然一個聲音傳來:“敬黨兄,還認得故人嗎?”聲音空曠響亮,夕陽下,黃土坡頭,傳的遠遠的。這是雙方都停下了手,蘇為民抬頭四顧,西邊紅陽光耀眼,跟地上的血雨腥風相映對。
    隻見坡頭直立一個瘦高的年近四十的漢子,那漢子對著蘇為民說道:“敬黨兄好清閑呐,過起了結廬人境,種豆采菊的隱居生活了。”蘇為民遮住額頭,看清了那來人,突然笑道:“原來是馮兄啊,好久不見,原來老朋友相見就是這樣的見麵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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