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彈劾案起引風波 第四十六章 逃出生天(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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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歌笑話雖無情,心中卻是寒到了極致,原以為應無求對自己多少還會存有一絲情意,卻沒想到自己親手養大的弟弟為了置他於死地真的可以無所不用其極,不僅不惜與嚴世蕃為伍,就連看到自己倒在他麵前,還不忘多點一次死穴。
想到這裏,離歌笑隻覺得胸口鬱悶難耐,強抑住筋絡中如針紮般的刺痛,怒發如狂,不止從哪裏來的力氣,身形一閃朝著應無求攻去,一時間如閃電般鋒芒畢露的出現在應無求的麵前,應無求從未見過離歌笑對自己如此盛怒,雖已身中劇毒,身形仍是急如閃電,武學造詣之高令人驚歎。
“還是被你騙了,我的好哥哥,原以為你真的中毒了,但未料隻是為了掩人耳目,你這個小人。”
離歌笑冷笑一聲,雖是身負重傷,仍是短短一瞬間就找到了應無求的弱點,長指直直的點在應無求的喉間,冷冷說道:“中不中毒,用不用計,對付你都是綽綽有餘。”
離歌笑將全身僅剩的內力全部集中在手指之上,點在應無求的喉間,冷眼看去,凝聚心神,淡淡繼續道:“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被騙之後的應無求惱羞成怒,大聲說道:“要殺就殺何必廢話,當年你就是這麼滅了我全家,如今不過多殺一人,你有什麼好猶豫的。”
“哼----你說的沒錯,我離歌笑就是滿手鮮血又如何----”
當年那場浩劫,若非是我一力承擔,你應無求還能活到今天,但事到如今,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他隻是冷冷的看著應無求,無論他說什麼,他離歌笑都不會否認。
氣急之下,應無求咬牙說道:“你離歌笑原就是滿手鮮血,若不是你如憶也不會死,都是你害死了她,你把她日日夜夜囚禁在房間裏,你看著她發瘋看著她吊死自己,你都不願意施以援手,你還是不是人,離歌笑,如憶是你的妻子,她那麼愛你----”
“離歌笑,你滅了我家滿門,你害死如憶,害死了你的兒子,你利用賀小梅對你的信任,利用楊大人對你的信任,你利用所有人,你一輩子攻於心計,你要害死所有人你才安心,因為隻有死人比你可憐-----”
說到這裏,離歌笑隻覺得眼前一黑,胸口的鮮血直直的逼向唇邊,臉色由白轉黑,氣血攻心,連封穴也已攔不住毒氣滲入五髒六腑。原來最後害死自己的竟是身邊最親的弟弟,當年救他不就已經預料到今天了嗎,但他實在不忍心這樣一個眉清目秀的孩子和他一樣成為孤兒,所以將他領回衙門,悉心照料,看著他成長,這是他最幸福最引以為傲的事,如今,這一切,這十五年原來隻是一個笑話。
如憶---如憶---這真的是報應嗎?我做錯了嗎------
盛怒之下,離歌笑早已無暇顧及周身翻騰的血脈,冷冷喝道:“我利用了你們所有的人,那又怎麼樣,今天你既然那麼想死,我就成全你----”
話音剛落,燕三娘一陣驚呼,瞬間離歌笑的手指早已並攏,集結全身僅餘的一點點力氣,朝著應無求的死穴點去,指風疾如閃電,應無求知道自己不可避免,不由閉上了眼睛,口中卻忍不住大呼道:“哥哥,別殺了,哥哥,別殺我---”眼前卻是一黑,猛的栽倒在了地。
燕三娘怔怔的看著眼前一幕,半晌才回過神,急急跑到離歌笑身側,想開口,卻不知該說什麼-----
“他沒事,我隻是點了他的昏睡穴----”臨到最後,離歌笑卻還是手腕一轉,輕輕點了他的昏睡穴,看著那張熟悉的睡容,離歌笑終究是不忍心殺了這個他一手帶大的孩子,到如今也隻有睡著了,他還和從前一樣,隻是離歌笑知道任誰都再也回不去了。
“無求剛來衙門的時候,體弱多病,那時候我喂他吃藥,他從來都不吵不鬧,乖乖的躺在我身上睡覺,他睡覺的樣子也和現在一樣,他自小就很乖,不像小梅總是想著辦法的逃學,兩個孩子中,小梅貪玩,而他卻擅文擅武,自小又和我最親厚,沒想到,也許最終我還是讓他失望了----”
這是燕三娘第一次聽見離歌笑吐露心聲,也許也會是最後一次,像在訴說又像在自言自語,洞中很暗,她看不清離歌笑的臉,卻覺得他全身散發著一種悲傷,充滿了絕望的悲傷,是因為應無求嗎,還是因為他提起的如憶,又或者是太多太多的往事堆積在心裏,終有一天會承受不了。
話音剛落,離歌笑也已支撐不住,單膝跪落在應無求身邊,胸中猛的一陣悶痛,一口黑血溢在唇邊,喉中依舊發癢,趕緊凝神聚氣,半晌過後,離歌笑才暫時穩住了體內亂打亂撞的毒氣,強撐起身體,淡淡說道:“我們從後山走----”
“歌笑---”燕三娘聽著離歌笑稍稍有些顫抖的聲音,忍不住伸手扶住他,輕道:“你怎麼樣了?”
離歌笑勉力笑笑,輕輕拍了拍燕三娘的手,淡淡說道:“沒事,三娘,剛剛委屈你了,冷不冷?”說完,離歌笑強撐著脫下身上的大氅,披在燕三娘身上,眼神溫和的看著她,替她慢慢抹去臉上的雨水。“三娘,對不起。”
燕三娘聽見這話,眼淚更是在眼光打轉,搖頭說道:“我沒事,歌笑,你怎麼樣?”
離歌笑閉上眼,調戲片刻,起身後仍覺得眼前一黑,強行咽下口中的鮮血,趁燕三娘不注意,離歌笑緊握拳頭將手指深深刻入手心,直到劃出幾道血印,人清醒了半分,這才鬆開,睜開眼,神情漠然的說道:“好了,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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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傾盆,山路濕滑,追趕的護軍雖多,但沒了應無求的帶領也不過是一盤散沙,離歌笑和燕三娘很快就從韃靼人手中各自搶了一匹馬,衝出包圍之後朝著通縣疾馳而去。
幾十裏路雖說不遠,但雨天路不好走,看到通縣路標的時候卻已近天黑,所幸沒有遇到追兵,也算是一路順利。
燕三娘一看到通縣的石牌豎在路邊,歡喜的叫道:“離大人,你看,我們快到通縣了----”
過了半晌卻沒有回音,燕三娘回頭望去,雨霧之中看不清離歌笑的側臉,隻覺得他怔怔的在石牌前想著什麼,過了很久仍沒有回音。
燕三娘以為他擔心自己身中劇毒來如無多,心裏也是一陣發緊,但仍寬慰道:“大人,去了衛所,一定能治好你的傷,解了毒,不必擔心。”
離歌笑似乎聽見了燕三娘的話,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卻又沒有作聲,繼續策馬朝著通縣跑去。燕三娘看著離歌笑的背影,皺眉跟上,心裏氣道:“真是個怪人---”
“大人,前麵就是衛所----”
燕三娘眼尖,很遠就看到了衛所的牌子,燈火通明,心裏一陣歡呼,高興的說道:“離大人---你看-----”
離歌笑拉住馬,冷冷看了眼遠遠的招牌,說道:“我們不去衛所-----”
這一刻,燕三娘的感覺就是一盆冷水迎麵撲來,跑了這麼遠的路不就是為了來通縣衛所,為什麼到了門口卻又不去了呢,急急說道:“什麼?為什麼不去?”
過了一會,離歌笑才悠悠答道:“這一路太平過了頭,所以我改主意了----”
燕三娘也不知道離歌笑心裏打的是什麼主意,淋著雨跑了大半日心情沮喪,聽得他說話又喜歡說一半留一半,氣急怒道:“你這人有時候猜忌心也太重了點吧,不管你了,我要去。”
遠遠傳來離歌笑的聲音,帶著戲謔的說道:“去啊,早讓你去,你不去----”
聽見離歌笑嘲笑自己,大雨天燕三娘的臉漲的通紅,大聲說道:“離歌笑,你不要太過分了,要不是我,你早就死在應無求的手上了----”
話一出口,燕三娘就有些後悔了,這句話多少刺痛了離歌笑的心事,果真離歌笑沉默了片刻,燕三娘剛想開口勸慰一下,卻聽見離歌笑冷言冷語說道:“就憑他----”
燕三娘哼了一聲,嘲笑的說道:“死鴨子---”
“你說我什麼?”
“我說你死鴨子嘴硬----剛剛你幹嗎不直接殺了他,放虎歸山後患無窮。”
又是一陣沉默,過了一會聽見一聲壓抑的悶咳,燕三娘心裏一緊,好在不久又聽見離歌笑的聲音,淡淡說道:“殺不殺他都無所謂,就憑他的智商,不過就是個重在參與的主---”
聽見這句話,燕三娘仍不住撲哧笑出聲,但看著豆大的雨水不停的打在自己身上,多少不舒服,柔聲撒嬌問道:“衛所不去,那我們去哪裏?”
離歌笑指了指前方,聲音有些疲倦的說道:“先找個客棧落腳---”話音剛落,人已經朝著通縣的街巷深處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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