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六章(中) 回望路程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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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肅輕輕地拍拍她的手,歎道,“走罷!是該做個了斷了!”
一股冰涼的預感襲上雲棧的心頭,她忽然想起那日二叔在指點完長安後,說的一番感歎之言,“你們看過海上日落麼?日頭明明已是傾頹之勢。。。輝煌盛大不似落幕,竟似初生。”
從海邊吹來的風似乎帶了血的味道,謝雲棧深深吐出一口氣,在極短的時間內回望這幾年來的風雨路程,有些漠漠地想,她的哪一步腳印,沒有沾著血呢?
打從謝雲棧即位,除了籠羅舊部勢力外,更是積極提拔心腹人才。晏海幫兩大堂主,四位香主及五行使者中,李堂主和張香主同老幫主是拜把子的關係,和謝昂是平輩,論交情有半輩子,論忿氣也積了幾十年;火使和王香主是謝雲棧順著謝昂的意思提起來的,他二人倒戈並未出乎意料;隻有土使情況曖昧,按理說謝雲棧也算識人無數,到他這卻始終隔了層窗棱紙;所以自己炸死一事,便聽取木使的建議,並未知會土使,一來為保險起見,二來順便試探土使的忠心。
哪知土使中庸的表皮下藏著真正的丹魄,他從謝昂口中聽到幫主遇難的消息,當下便表示可疑,並態度強硬的要求徹查到底,甚至偷偷潛到“浪潮子”的屋子調查真相,卻不小心泄了蹤跡,謝昂怕他真的查出了什麼,一不做二不休,幹脆下了死手。
在謝雲棧和木使聽到“土使突發心悸。。。”時,便猜出他定然被謝昂除掉了,好好的一個人,從來無病無災,怎會莫名地發什麼急症?
歎息有之,遺憾有之,悔痛亦有之,她卻無法確定,自己將來不會犯同樣的錯誤。
畢竟人心叵測,永遠伴隨著試探,誤解和錯失。
在謝雲棧的回憶中,那一日風很大,老天像發了狂似的,呼扯著寬大無垠的袍子,從東馳到西,從南竄到西;大海也被它的癲狂所感染,派出無數潮兵浪將前來助興。眾生萬物忌憚這自然的淫威,莫不簌然發抖,一隻夜梟鑽進漆黑的叢林,短促地叫著“不!”“不!”
謝肅和雲棧趕至島岸時,謝昂先前布下的精壯的守衛們都已落敗,有的斷手斷足地躺著呻吟,有的被當場擊斃,還有的搶上了舳艫,卻不知艫身早被留在王家船上的幫眾們拆壞,駛出一截後便沉沒在浪濤裏,海浪推著落水者的屍身,擱淺在沙灘上。
那些守衛的頭領是魔刀李乾,他和其餘人不一樣,是易了容混入晏海幫的,純粹是個外來殺手,怨不得謝雲棧第一眼猜不出他身份;還是謝二爺指著李堂主三顧茅廬才請出的“雛鳳童子”,低聲同她道,“別看此人年紀甚小,他師出天涵教,天涵教聖術高妙無雙,江湖上那些迷惑心智的幻術在它麵前都是笑話,魔刀李乾使一把金絲環刀,刀身的金環鳴擊時可惑亂神智,這位小兄弟是我們專請來對付他的。”
李乾自從入江湖以來,親曆大小戰近百次,從未輸的如此狼狽;他以為人心是最脆弱不過的東西,在他的魔音逼誘下,對手很快都自亂陣腳,醜態百出;而雛鳳童子卻讓他第一次看清了自己的內心,因虛弱而依仗邪神怪力,因空洞而沉溺與爭殺逐利。
他靠著礁石大口大口地喘氣,眼望著已成血人般的謝昂,猶自揮舞著血淋淋的劍砍殺不休,忽地仰頭大笑起來,嘶啞的笑聲在屍骨遍陳的修羅場裏回蕩著,被風卷到更遠的黑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