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華卷 第十九章 冷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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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時間裏,戚櫻完全把自己的惡劣脾氣發揮到了極致。
從持續的冷漠表情,到全身冰山般不可接近的氣勢,再到麵對喋喋不休東拉西扯的南安王爺說出:“你們芷院困在八卦陣裏的那個人死了沒死。”這種話,最後麵無表情地踹開了那間書房的門。
出乎意料的,書房裏空無一人。
那張榻上大紅猩猩氈的毯子仍有餘溫,白玉香爐餘煙嫋嫋,榻上的人卻不知所蹤。
“怎麼回事?”我詢問地看著戚櫻,還以為他會繼續一臉冰冷不理我,沒想到他老人家竟然紆尊降貴地答了一句:“是陣法。”
“什麼?”
“早上被困在周天星鬥陣裏的時候我就知道,這個房間裏一定有著能夠容納一個陣法的密室,我留下的奇門遁甲把南門瑾關在裏麵,我們是看不到他的。”
我看了一眼錦時,很挫敗地發現他一臉“我聽懂了”的表情。
“那我們現在要怎麼辦?把你的陣撤了把南門瑾弄出來?”我沒好氣地問。
“撤陣是南門瑾才做的事,”戚櫻帶著漠然表情在那榻邊按了幾下,淡淡說道:“我隻要讓陣裏的南門瑾聽見我說的話就行了。”
一陣機關運轉的細微聲響裏,戚櫻麵無表情地看著一對白玉人像朝著對方轉動,然後牆壁朝兩側移開,現出一間不算狹窄的密室來。
“這是天機老人留下的東西,南門瑾不會用機關,現在被用壞了,開的時候竟然有聲音,隻能用琴聲掩飾,”戚櫻隨意在按下一個白玉人像的手,那人像手上彈出一架篦子大小的琴,叮叮錚錚彈出的聲音竟然也頗為動聽。戚櫻眯著眼聽了一會,帶著滿意的神色看著密室裏那個在地上盤膝而坐的白衣玉麵人:“看來我還是高估了南門瑾,利用四神獸來布周天星鬥大陣,他功力還是不夠,不過我還是很想看他怎麼破奇門遁甲。”
“他不是身體虛弱號稱雪公子,這樣坐在地上沒事嗎?”我詢問地看向蘇錦時,被他的表情嚇了一跳,這家夥好像困在陣裏的人是他自己一樣,一臉的痛苦隱忍。
而我話音剛落,陣中的玉麵人就輕咳了一聲,戚櫻解釋道:“你現在說話,他也聽得到。”
“那他為什麼還不破陣?”我問。
戚櫻再次擺出死人一樣冷麵,一聲不出。
我冷笑一聲,攬過一邊還在發呆的蘇錦時的肩膀,在那白皙側臉上響亮地“啾”了一下,問戚櫻:“這樣他也聽得到嗎?”
戚櫻的臉黑了下來,卻難得地沒有當即發作,而是別開了臉。
相比戚櫻,某人的心胸就沒這麼寬廣了。
八卦陣忽然一震,看起來像是被誰敲了一下,雖然不至於出現裂縫,可是陣型已經被震得移位了。
果然是我猜的這種關係啊……
我在心底暗笑著,沒注意到錦時詫異的目光,也沒有在意我已經習慣的戚櫻的黑臉。
在刺激下下,南門瑾破陣果然迅速,我隻看見他在地上畫了什麼陣法,因為戚櫻懶得解釋,我也看不懂是什麼,自然也不會去問他。
我一直以為,我們這樣互不搭理,也沒有什麼。
從陣裏出來的南門瑾,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安慰蘇錦時,也不是和戚櫻鬥法,而是徑直走到我麵前,盛氣淩人地問:“你就是那個安司鳳?”
因為這次戚櫻很有骨氣地沒有擋在我麵前,所以我直麵了那雙美得懾人的眼睛,他的目光讓我很不舒服,既輕蔑又帶著探究的意味,讓我想起當年那群京都紈絝來邊疆探視我,一個個提著繡了金線的袍子在我住的帥帳裏挑三揀四,放話說我住的地方像山洞。
那時的我,也是這樣忍耐著,才沒有給他們一人窩心踹上一腳。
“我怎麼不知道你們大周的人最近這麼喜歡裝腔作勢,莫非十年前那個在我屁股後麵跟了一下午的像女孩子一樣的南門瑾不是你?還是你真的就靠著一張臉和北靜齊名了這麼多年,腦袋簡單到連鄰國的王爺都認不出來?”我語氣平淡,言語刻薄。
玉做的麵具隔絕了他的表情,我能看到的隻有那一雙眼睛,帶著大周王族特有的居高臨下的憤怒。
“大周安司鳳,原來也是個喜歡逞口舌之利的人。”他冷冷說道。
“心直口快總比藏著掖著的好,不知你是自認再世蘭陵才帶著麵具還是有不敢見的人,不過蘭陵王是戰場上出的英雄,你還算不上,而你不想見的人,不知道是不是這位?”我把身邊人推出去,錦時仍然是一副茫然不知所措表情,我看著都頭疼。
即使有麵具遮擋,我還是可以感覺到南門瑾在對上蘇錦時的眼睛時的閃躲。
“小漾?”對峙了半晌,竟然是錦時先開口,雖然語氣期期艾艾,可是相比剛才那副丟了魂的樣子,已經好上很多了。
“我不是你的小漾!”南門瑾生硬地打斷了他的話:“你已經不是大周的畫師,凡地方王侯者無詔書不得在京城停留,不要逼我對你下通緝令。”
這混蛋……
錦時垂著眼睛沒有說話,緩慢地靠近南門瑾,拉著南門瑾的衣角,他的動作很穩,如果不是他說話的聲音,我絕對看不出他已經難過到那種地步。
他用帶著哭音的聲音說:“小漾,我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我一醒來就在津衛,我什麼都不記得了,你不要凶……”
這些天來,我以為錦時已經讓我們看到了他內心的恐慌,可是直到這時,我才知道,因為失憶,他已經惶恐到這種地步。
我一直以為,這些天的相處下來,他最信任的人是我。
原來,每個人都有那樣一個人,是即使失去了關於他的記憶,也可以全身心的信任,在看見的第一眼,就卑微得令人發指的。
南門瑾一直高傲地昂著沒有說話,也任由著錦時拉著他的衣服低聲哀求,後來,不知道錦時說了什麼,他忽然揭開麵具,抓著錦時的頭發就吻了下去,我扶不起的阿鬥——錦時就這樣被他予取予求地壓在牆上親吻著,少年單薄的身軀像是把對方都揉進自己身體裏,像是下一秒就要跟著這個世界焚毀一樣,吻得如同末日來臨。
我看得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