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卷 第四章 連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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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醒醒…吃點東西再睡…”少年清越的聲音,像漂浮著般不真實,朦朧中被人扶起來,溫熱的銀匙抵到唇邊,動作小心得接近輕柔地撬開牙關,喂了一口糊狀的粥進來。
我任由他動作著,迷迷糊糊吃完一碗粥,又被塞回被子裏繼續睡,少年纖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替我順著脊背,緩和胃部的緊張。
再醒來已經是黃昏,滿室血一樣的暗紅,我靠在枕頭上,全身都像泥一樣酸軟不堪,連動一下手指的力氣都沒有,連生看我皺眉,試探著關了窗戶,看我毫無反應,小心地問:“公子是想要沐浴嗎?”
我抬起眼睛看了一下他,又垂下來,我畢竟隻是個半路出家的男倌,沒有銷金館的小倌那樣讓女人替我清理身體還若無其事的覺悟。
連生最近卻不怎麼聽指揮了,出去了一會,進來坐在床前,擋住我的臉,我隱約看見是有人抬了一浴桶的熱水進來。
我還來不及驚訝,就被他用攬住了肩膀,我都沒有發現他已經是個已經將要長大成人的少年,輕易就能把我這樣一個並不算輕的成年男人抱起來。
溫熱的水漫遍全身,酸軟粘膩的感覺像糖一樣在水中溶開,又一層一層地浮上來,我順著浴桶邊往下滑,眼看就要淹在水裏,連生伸手拉住我手臂,拿了浴巾來替我擦背。
黃昏的光已經變得昏暗,少年的輪廓在我眼中是極熟悉的一條線,極美的眼,極美的唇,極美的鼻,連生的睫毛是暗中是灰蒙蒙的一抹,美得撲朔迷離。
我看得入神,等到發現他在挑著眉毛看我時,才尷尬地移開眼睛。
連生極少露出這樣直白的表情,他永遠是帶著點怯怯的,即使擁有戚櫻手上櫻衛長的身份,也總是一副會被人欺負的樣子。
可是,他這樣的神色,是在生氣嗎?
隔著擦拭的浴巾,少年的手像魚一樣啃噬著我脊背,猶敏感的身體在一陣一陣地發著抖,探手到尾骨的時候,我顫了一下,不悅地叫了一聲:“連生…”
沒有回應,連生的眼抬起,倔強地看著我,身下一陣被侵入的不適,是他的手指陷入臀縫。
“你在幹什麼,快放開…”我焦急地推他,想要起身,腰卻酸軟不堪,上身帶著水栽進了他胸口。他略一遲疑,伸手握住我手腕,另一隻手已經探入我身體。
即使是纖長的手指,仍然讓猶充血的內壁一陣辣痛,長指毫不猶豫地探入最深處,我短促地“啊”了一聲,想到什麼,馬上把這讓人誤會的聲音壓在喉嚨裏。
“你瘋了,快出去,”我惶恐地扭著身體像逃開:“戚櫻會殺了你的,快出去…”
沒有得到回應,少年的動作堅決而強硬,美得驚人的輪廓映在一室的黑暗裏,竟然莫名地堅毅而不可違抗。
我痛得厲害,狠狠咬他,他也忍了下來,少年已滿青年未足的身體有光潔結實的肌膚,散發著植物般清新氣味。
今天的連生,顛覆了我心中過往的所有印象,那個謙恭得近乎懦弱的少年仿佛一夕之間就長成了堅決果敢的青年,雖然,對待我的每一個動作仍然是一樣的帶著接近溫柔的尊敬。
光裸的身體被從熱水裏撈出來,連生用錦巾擦幹我身上的水,換上素白的褻衣,清爽溫暖的感覺舒適得讓人有了睡意。
聽他的說法,明明也曾經是大戶人家的孩子,為什麼在伺候起人的時候,貼心得像另一個自己。
“睡吧。”少年的聲音略帶著暗啞,替我掖好被子。
我伸手拉住了他。
不大的力度,但他也沒有睜開,隻是安靜地看著我,酷似連城的琥珀色眸子在暗中隱隱地通澈著。
“別走,陪我說說話…”我急切地收緊手指,將他的長指攏在我手心裏:“連生。”
他沒有回答,隻是靜靜地站在床邊,伸手去點燈。
“別開燈。”我用手臂按住自己的眼睛,感覺還是有液體不能抑製地漫出來,心髒像是浸在了鹽水裏,疼得抽搐著。
仍然是安靜著,少年的呼吸清淺幹淨,讓人無端地覺得美好。
“為什麼要這樣做?”我壓抑著情緒,輕聲問他。
沒有回應,沉默像瘟疫一樣在室內蔓延著,我感覺自己的嗓子像是被扼住了,連呼吸都瞬間急促起來。
“啪”的一聲,是我一巴掌扇在了他臉上,酸軟的手臂沒有力度,我啞著嗓子朝他吼:“為什麼要這樣做?我問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被抱住了!
滾燙的眼淚像火一樣順著頸窩流下來,噴薄而出的淚像在我皮膚上狠狠地劃了一刀,少年的力度像要把我弄碎一般狠狠的,啞著的聲音幾乎是嗚咽著:“我不怕死,我喜歡你,我就是不想看你難受,我就是不想看你難受…”
我眼淚漸漸滾下來,嗓子啞到說不出話來,推不開他,隻能狠狠咬著他肩膀,他疼得發抖,反而抱我更緊。
不怕死嗎?
不想看我難受嗎?
喜歡我嗎?
這些話,我不是第一次聽,隻是說過的人,他們現在都在哪裏呢?
我年少的時候,太過驕傲,太過意氣,相貌生得太好,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有意無意地招惹別人,總覺得被人真心喜歡著是值得炫耀的,是好的,是該高興著的。
後來遇上戚櫻,更不把別人看在眼裏,當年祈睿被全京城取笑我也不過是冷眼旁觀,至今不曾致歉。
然而終於也漸漸明白,一個和你毫無關係的人,他願意不想看你難受,他能為你去死,他喜歡你,是多麼難得的事。
我也終於知道,不該讓喜歡你的人傷心,不能讓喜歡你的人死。
隻是現在的安司鳳,已經背不起這些了。
當年的安司鳳,能夠對他們好的時候,一點都沒想過要對喜歡自己的人好一點,現在想得明白了,卻隻能看著他們死在我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