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變奏三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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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年,春天總算又回歸了大地,天也開始慢慢溫暖起來,南方的潮濕空氣帶來了綿綿的春雨。一切都是美好的,隻是這個季節的雨在上海這樣的城市裏是凍人的。
白蘭在這樣的早晨搭上了東去的航班,她現在的心情很好。本以為一個人默默地離開家,沒有打擾自己的父母,沒有通知歐陽,隻會是孤獨地離去,可是,歐陽奕楓還是準時地出現在了機場。白蘭有了歐陽的送行,所有的猶豫,所有的擔心都在踏入機艙的瞬間全部拋在了身後。
看著照片中那個白裙飄飄的女孩,白蘭陷入了回憶。白蘭看著窗外的陽光燦爛,一點都沒有起飛時的陰雨,突然笑了笑,笑得很灑脫。白蘭把照片放進了隨身的票夾裏麵,順手放進了她的包包,閉上眼睛,準備休息一會兒。
很快就到日本了。
一切都很順利,三個半小時後,白蘭已經找到接機的學姐小林優子。小林比她年長一屆,也是油畫專業的,一把馬尾紮在腦後,裹著青灰色的套裝,和白蘭的時尚裝扮相比,顯得成熟而古板,但是人倒是很親切,很熱心。白蘭跟小林學姐已經很熟,在兩年前的那次交流學習時就已經成了很好的朋友。小林優子帶著白蘭坐上學校派來的車子,很快來到了位於東京都的多摩美術大學的八王子校區。學校安排的宿舍也還不錯,並不在校區裏麵,但僅僅隻有十分鍾的步行路程。小林優子幫白蘭把宿舍整理了一下,又交代了一些事情後,就禮貌地離開了。
初來乍到的白蘭一點都沒有倦意和失落感,她利落地把自己行李箱中的衣物整理好以後,掛到了衣櫥裏。時間還早,白蘭想出門轉轉,也算是提前適應一下日本的氣氛以及學校的情況,她還得打個電話回家報個平安。
白蘭從包裏取出票夾,才發現上飛機前歐陽奕楓給她的照片已經不在,她的登機牌也不見了,她倒出包裏的所有東西,可是照片還是沒有蹤影,這可把白蘭嚇壞了。她拿著包和票夾,就這樣愣愣地看著,隻覺得天旋地轉、不知所措。
白蘭不停地回憶,飛機上掉的?不可能,她很確定她把照片夾進了票夾!那是機場?對的,就是機場,當時她一心在尋找來接機的小林優子,所以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乘客,然後包就摔到地上了,包裏的東西都撒了出來,她的包還是那個乘客幫她收拾後,撿起來的。
白蘭想到這個,連忙檢查了一下包裏的東西,一樣都沒缺,票夾裏的現金和銀行卡也沒有缺少,就唯獨少了登機牌和照片,也不應該是那個乘客故意偷去的了。
可是照片對於白蘭實在是太重要了,這張照片她隻擁有了半天,就這樣莫名其妙地丟失了,白蘭實在是不甘心,可是卻無法挽回這個鬱悶的結果,她想哭卻已經哭不出來,隻能讓歐陽再幫她衝印一張寄過來了,最多被歐陽大罵一頓。白蘭很快決定了。
白蘭到達多摩美大已經一個星期,一切都已經走上正軌,熟悉的環境,熟悉的教室,熟悉的老師,很多研習生也是三年前見過的,幾乎就是三年前情景。
還有年讓白蘭高興的是,她在多摩美大回宿舍的路上發現了一棵櫻花樹,這是她無意中的收獲。東京的櫻花林其實很多,在美大也有不少,隻是在每天必經之路上遇到一棵,白蘭還是覺得很開心。
天雖然還是有點涼,但是午後三點的陽光倒是很溫暖,天空很藍,雲就象薄薄的棉絮被懸在天上,本來還想在畫室裏繼續她的創作,可是白蘭突然想起了杭州,想起了植物園那天的櫻花林。
白蘭抬起頭看了看窗外,牆腳的那幾支竹修長挺拔,墨綠的枝葉隨著風不停地擺動,還有幾個嫩綠的筍從地底下悄悄地探出頭來。
“昨天還沒有察覺,今天就已經發出芽了,看來春天真的來了,櫻花快開了吧?”白蘭看著光禿的樹丫上籠罩著那一層綠,一個人自言自語起來。
白蘭無心繼續她的畫了,收起畫筆,她準備四處走走看看,每天都來去匆匆的,今天就早些回宿舍吧。她想起路上的風景還是很美的,那些常青的不知名的大樹稀疏而又自然地分布在道路的兩側,那條潔淨的路很少會有車輛經過,隻有偶爾的幾個學生和當地人悠閑地來回。那棵路邊的櫻樹就在離美大不遠的地方。今天早上走得太過匆忙,好像樹上有零星的櫻花已經在慢慢地綻放了,不過當時白蘭沒有時間去仔細欣賞。
可能是今天的天氣很溫暖,空氣中彌漫著春歸的氣息,白蘭的心情很好,走在路上時不時地閉上眼睛呼吸一下夾帶著甜味的空氣。
那棵櫻樹就在不遠處,整個樹好像被披上了一層白紗,錯落的細枝上白色櫻花已盛開了不少,但也隻是很少的一部分,還有無數的花骨朵預示著一場盛典即將來臨。
白蘭看到白色的櫻花竟然有點感動,感動得一時忽視了樹下竟然還有個熟悉的人影在那裏駐足,黑色的短夾克,藍色的牛仔褲。那人正在樹下欣賞櫻花,不時用手裏那架陳舊的萊卡相機拍照,偶爾還嚐試用手在空中接住飄落的花瓣。這樣的意外,讓白蘭覺得不真實,她好像被嚇著了,呆在原地停止了前行。樹下的男人好像也看到了白蘭,還是那張迷死人不償命的笑臉,他微笑著向白蘭走來。
“怎麼,不認識我了?”
“額……”
“哈哈哈……”
“你,你怎麼會在這裏啊?”直到一個大活人站在自己的麵前,白蘭還是處在一種恍惚的狀態下難以恢複。
歐陽奕楓一把抱住了白蘭,抱得好緊,就好像久別的重逢,白蘭感到了些許的窒息。及時的窒息感讓白蘭的靈魂回到了當下,她感到了自己正被一個高大的男人緊緊地抱在懷裏,這不是夢,歐陽奕楓真的在這裏。
歐陽奕楓適時地鬆開了懷抱,“感受到了?不是幻覺哦,我是你哥!”
白蘭開心地笑了,笑得很燦爛,或許那一樹的櫻花也比不過她的美,而不爭氣的眼淚仍嘩嘩地湧出眼眶。
“好了,乖,不哭!來,把眼淚擦了!”歐陽奕楓取出一方白色手帕擦幹白蘭的眼淚,“給,自己擦,不許哭了啊!”
“這是我的手帕。”
“是啊,是你的啊,在機場你給我擦雨水的,我洗幹淨了,現在還你,嗬嗬。”
歐陽奕楓從口袋裏拿出幾張東西給白蘭,白蘭又被驚得差點失去了知覺。今天是個怎樣的日子,自己竟然會有那麼多的意外。
“啊!照片!怎麼這登機牌也在你這裏?!”白蘭用一種驚呼作為對如此意外的反應。
“這個,說來話長了。來,我們到樹下說話吧。”
歐陽奕楓摟著白蘭走到櫻花樹下,一陣微風吹過,零星的花瓣打著旋地飄落。歐陽和白蘭席地而坐,肩靠著肩。
“你出機場的時候是不是撞到一個人?”歐陽奕楓問。
“是啊,當時還沒出機場,我抬著頭尋找來接我的學姐,結果沒看到前麵的來人,一頭就撞上了,結果手裏的包包被撞到了地上,裏麵的東西全撒了。我都嚇死了,還一個勁地道歉。”白蘭就好像是在向歐陽撒嬌告狀,“還好,那人很紳士,幫我把東西都撿了起來,可是我一到宿舍才發現,你給我的照片和登機牌都不見了,所以,後來我給你打電話讓你再給我寄一張來。”
“嗬嗬,你知道你撞的那人是誰嗎?”
“誰?一個日本人,我怎麼認識啊?”
“他是月華姐的未婚夫,一個蠻帥的日本人,叫中川孝夫,很巧他也是雜誌社的編輯,那天他正好結束了中國的采訪回日本。”歐陽奕楓慢吞吞地說出這個答案,白蘭又一次張大了嘴,啞口無言。
“月華姐的未婚夫?哦,是他啊?”
“恩。”
“咦?你怎麼認識他的?”
“我這次來日本可不是來給你送照片的,其實,你走的第二天,我就坐同一班航班來到日本了。”
“啊?你來日本幹嗎?你怎麼不跟我說呢?”
“你不是也沒告訴我要來日本嗎?”歐陽奕楓這下算是複仇了。
“哼!”
“嗬嗬,我來日本是因為我的攝影巡回展,前兩天在六本木的森藝術中心開幕了。”
“你還有世界巡回展啊,怎麼都不告訴我啊?你太不夠意思了!”白蘭有些生氣,歐陽奕楓竟然沒有及時通知白蘭關於展覽的事。
“好了啦,不要埋怨我了,我看你一直在準備來日本深造的事情,我哪能再打攪你呀,反正你也在這裏啊,有時間去看看就是了。”
“恩,好吧,那你怎麼會認識月華姐的未婚夫的呢?”
“說來巧了,你在機場,匆忙地從他手裏接過包就匆忙地逃開了,中川在你離開後,才發現照片和登機牌還在地上躺著,他本想撿起來還你,但是你早已經不見蹤影了。他認出照片中日東,其實他也不確定那個人是日東,隻是他覺得眼熟,所以他就把照片和登機牌收了起來。回到家,他把這些東西交給月華姐,告訴了事情的經過,從登機牌上可以確定,確實是你來日本了。這些天,他們都在四處打聽你的消息呢。”
“他們在打聽我?”
“恩。”歐陽奕楓的臉色突然變得有點嚴肅,隻是白蘭沒有察覺,她正看著地上的花瓣,順便聆聽歐陽奕楓的講述。
歐陽奕楓慶幸白蘭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走神,繼續說道:“好像我的攝影展還是蠻轟動的,中川的雜誌社派他來做專訪,他看到了展廳裏的這張照片以及幾張你和日東的片子,他才跟我聯係上的,他讓我把這些東西轉交給你。”
“哦。”白蘭終於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原來一切在冥冥中都已注定,白蘭一直在想怎麼去找日東,現在倒是不用那麼麻煩了,白蘭應該是幸喜的,可是心情突然變得很複雜,“那他們現在都知道我在這裏了?”
“恩,是的。”
“日東也知道了?”
“應該吧。”
“應該?”
“大概吧。”
“大概?”
白蘭覺得歐陽奕楓的回答好奇怪,怎麼突然之間變得有點吞吞吐吐起來,她感覺到了某些不祥,她抬起頭看著歐陽,心跳得厲害,“歐陽,日東怎麼了?”
歐陽奕楓被白蘭看得發慌,他知道白蘭猜測到了些什麼,“白蘭,別急,日東沒事,隻不過他現在比較忙。”
“歐陽,我想見日東!現在就要見!”白蘭的決定很決絕,容不得歐陽一絲的拒絕。
可是,歐陽奕楓還是拒絕了,“白蘭,別急,日東真的沒事,我過來就是來接你的,月華姐今天晚上約我們兩個吃飯,她說她有事跟我們說。”
“她要見我們?”
“是的,”歐陽從地上站起,伸手拉起了白蘭,“走吧,你回宿舍換件衣服吧,我的車停在你宿舍那裏。”
白蘭很快換了身裝束,就如她的名字一樣,一條白色的棉製長裙外加那件白色的呢子風衣,那一頭如絲的黑發瀑布一般地散著,白蘭用兩個黑色的發夾固定了一下,就拉著歐陽奕楓出門了。白蘭的心情好急切,她想見到日東,即使現在不能馬上見到日東,至少可以見到他姐姐,這對白蘭來講也是好的。
歐陽奕楓的車經過了寧靜恬淡的郊外進入了繁華的六本木,天已經暗了下來,可是六本木的霓虹還是把整個天空照得猶如白晝。歐陽奕楓的車子拐進了C街,在一幢高檔住宅旁的路邊停了下來。
“到了,白蘭。”
“到了啊?”白蘭來過六本木,但是她還是覺得陌生,三年前來日本的時候,這兒遠沒有這樣繁華和精致。白蘭不在意六本木變成了什麼,她心中全是陳日東的影子。
“恩,來,下車吧。”歐陽奕楓幫白蘭打開車門,讓白蘭下車,“我給月華姐打個電話,她就住上麵。”歐陽奕楓指了指不遠處的一棟樓。
“哦。”白蘭站在整潔得有點一塵不染的街道,抬頭仰望燈火不及處的漆黑。
“喂,月華姐嗎?對,我是歐陽啊,白蘭,我把她接來了。……,恩,好,恩,恩,我知道了,好的,再見,月華姐。”
“月華姐說馬上下來接我們,我們等一會兒吧。”
“哦。”白蘭突然變得不平靜起來,不時地整理自己的風衣和頭發,馬上就可以見到陳月華了,說不定日東也會出現的。白蘭好緊張。
“白蘭,放鬆點,沒事的,又不是第一次見,都是老朋友了啊。”歐陽奕楓看出了白蘭的緊張,不停地安慰著。
白蘭抿了抿雙唇,又撅了撅嘴,算是對歐陽奕楓的回應。
五分鍾不到,陳月華和一個高大的男人走出了公寓,歐陽奕楓看到了他們,拉著白蘭向他們走去。
白蘭跟陳月華麵麵相對,兩個人都是充滿了感慨,陳月華甚至比白蘭還要激動,眼裏的淚水馬上就要不聽使喚地落下,“白蘭啊,真是苦了你了。”
陳月華和白蘭緊緊地擁抱在一起,這一次的分別,各自都經曆了太多太多。
“月華姐?”白蘭被陳月華抱得有點透不過氣,更主要的是,白蘭看到和陳月華一起來迎接他們的人不是日東,現在的她隻想知道日東的情況。
陳月華鬆開了白蘭,用手指擦幹了腮邊的眼淚,借著頭頂潔白的熒光看著白蘭。同樣的,白蘭也在端詳著陳月華。
“月華姐,你好像瘦了很多?”
“哦,是嗎?嗬嗬,瘦點好,瘦點好。哦,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未婚夫,中川孝夫。”陳月華拉過了身旁的那個高大男人,向白蘭作介紹,同時也轉換了話題,“孝夫,這位是白蘭。”
“白蘭小姐,你好,初次見麵請多多關照。”中川孝夫用有點別扭的中文向白蘭作介紹。
“嗬嗬,還初次見麵呢,你們在機場不是已經見過了嗎?”歐陽奕楓好像已經跟陳月華夫婦很熟,否則,這樣的玩笑對陌生的日本朋友來說是極其不禮貌的。
“哦,對的,對的,不好意思啊,白蘭小姐,請原諒我在機場的魯莽。”
“沒關係,是我不好,應該是我說對不起的。”中川的不停道歉讓白蘭很不好意思。
“好了,我們上樓吧,白蘭,餓了吧,我們去樓上一邊用餐,一邊聊。”陳月華及時阻斷了兩人尷尬地相互道歉,牽著白蘭走進了公寓。
陳月華的公寓很大,裏麵的陳設完全沒有普通日本人家的那些傳統配備,塌塌米和一些低矮的桌凳都不見了蹤影,素白色的簡約裝修風格倒是和歐陽的那間公寓有點相似,隻是陳月華的家更大更有氣派,落地窗口麵向的是散發著眩目金光的六本木之丘的森鐵塔,具有極佳的觀景角度。
餐桌上,四副餐具和酒杯已經擺放到位,人隻要落座,就可以用餐了。
“來,白蘭,坐吧。”
白蘭欲言又止,依著陳月華安靜地坐下,然後是陳月華,歐陽奕楓和中川孝夫。一個微胖的中年男人走出廚房,在陳月華麵前說了幾句日文,得到陳月華的首肯後,又走進了廚房。不一會,那個中年男人開始上菜了。
白蘭實在忍不下去了,本以為來見陳月華會很快見到日東,至少很快就會知道日東的情況,可是,從見麵一直到進屋,他們連日東的名字都沒有提起,現在又要開始用餐,而且明顯又是大餐,還有一整套的用餐順序。
白蘭顧不得失禮,從餐椅上站了起來,她很激動,臉漲得通紅,“月華姐,我想見日東!可以嗎?”
陳月華好像並不意外白蘭的反應,端正地坐著,微笑著輕輕地說:“白蘭啊,我們先吃飯吧,吃好飯再說。”
“月華姐,你就告訴我吧,日東為什麼不見我啊?”白蘭的態度卻也很堅決。
陳月華揮了揮手,示意那個中年男人回到廚房。
餐廳的氣氛很凝重,空氣都好像已經停止了流動,四個人就是四個雕塑,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杯盤刀叉反射著頂上吊燈的眩目光影,同時也倒影著四個人各自的悲傷和不得已。
“月華姐,請你告訴我吧,好嗎?日東,日東,”白蘭從三個人的臉上好像發覺了些什麼,“日東,他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陳月華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淚從眼眶湧出直接滴在膝蓋上的那塊餐巾,無聲地哭泣,她還想故作堅強,可是淚實在無法收住。
“由美,還是告訴白蘭吧,他遲早都會知道真一的事情的。”中川孝夫拍了拍月華的背,用自己的餐巾擦拭著未婚妻的眼淚。“由美”、“真一”,兩個陌生的名字從中川孝夫的嘴裏喊出,連歐陽奕楓都覺得意外和陌生,白蘭和歐陽奕楓不自覺地看向中川。
“哦,由美就是你們的月華姐,她在這裏的名字叫小田由美,而日東的名字是小田真一。”中川孝夫發現了兩位客人的異樣眼神,連忙解釋。
“由美,要不我來跟他們說?”中川孝夫怕陳月華太過悲傷,他想代勞。
“謝謝,孝夫,沒關係,還是我說吧。”
陳月華拿起膝蓋上的餐巾,擦了擦還在湧出的淚水,正了正嗓子,開始向白蘭訴說日東的情況。
“哎,白蘭,其實,其實日東得了一種很嚴重的病,醫學上稱之為心肌致密化不全,是一種比較少見的心髒病。你應該知道日東的媽媽很早就過世了吧?”
陳月華看向已經呆住的白蘭,白蘭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他媽媽就是得了這個病才過世的,現在日東也被遺傳了這種病!”
“這個病在那年的暑假就被檢查出來了?那你們為什麼不告訴我啊!”白蘭聽到了日東的病已經淚流滿麵,可是,她更傷心的是,都三年過去了,自己的愛人生病竟然自己都不知道。
白蘭看向歐陽奕楓,隻見他深深地歎了口氣,眼神遊移著不敢看白蘭。
“你也是知道的,是嗎,歐陽!”
“我,我……”
“不要責怪歐陽,白蘭,其實,這些都是日東讓歐陽保密的。日東為了讓你對他死心,所以想出了移情別戀的謊言,他就是為了讓你心寒,然後主動地放棄他。我一直不同意他這樣做,可是,他說他不能拖累你的,你還年輕,不應該受這樣的傷害的,日東真傻,他以為你們戀愛才半年,讓你忘記他應該很容易,……”
“容易?嗬嗬,你們都不知道我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我心裏有多苦,你們知道嗎?!”白蘭克製不了自己的聲音,她在發泄,抑或是在控訴,淚水是唯一的傾泄渠道。
“白蘭,我們知道,我們知道的,日東也和你一樣受著煎熬啊!他想盡辦法來隱瞞你,他不想讓你發現他的變化,所以他不敢見你,一直躲著你,一直回避你,直到你離開杭州來日本,他才回到了這裏。我們的父親是東大的醫學教授,也是附屬醫院的院長,他把日東接回了日本。”
“那日東現在怎麼樣了啊?”白蘭不想知道以前所發生的事情,經過了這麼多年,她已經不在乎,她隻要知道日東現在的情況,她想陪在他身邊。
歐陽奕楓也抬起了頭,這也正是他所想知道了。
“日東一直在進行抗心衰和抗心律失常的藥物治療,前兩年病情控製得還算不錯,可是,可是在前一陣子突然又有了惡化,現在被植入了心髒除顫器,但是病情卻一直還在變化,”陳月華說到了日東目前的情況,話說了一半,悲傷帶走了她的所有力氣,她趴在桌上痛哭起來。
“從最近的檢查結果看,日東的病情惡化得很快,心肌的致密化不全程度越來越明顯,心衰和心律失常的發作頻次也越來越高,基本已經到終末期了。”中川孝夫接著陳月華的話,繼續說道。
“那,那,日東真的沒救了嗎?”白蘭聽著中川的講述,人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隻有一個辦法,就是心髒移植,可是……”
“可是什麼?”
“心髒移植需要有合適的供體,日東雖然現在是第一順位的移植者,但是現在為止還是沒有出現合適的心髒供體。希望老天保佑真一吧!”
“月華姐,我要見日東,我一定要見日東!”白蘭幾乎是要跪在地上哀求陳月華了,歐陽奕楓把白蘭扶了起來。
“好,月華姐答應你,但是,你得給我點時間,現在的日東不能受太多刺激,怕他心髒受不了,這也是為什麼我一直沒有告訴你的原因,其實好幾次我都想讓你知道真相,聽到日東做夢都在喊你的名字,我的心都碎了。答應月華姐,先別急,讓我來安排,好嗎?”
“恩,謝謝,月華姐!”
事情總算都說清楚了,經過這些年的沉澱,白蘭的反應還是比較平靜的,或許日東的做法還是對的,既然不能忘卻,至少經過了時間的考驗,人的承受能力也會增強不少,這樣所受的傷害也就會減輕了。
這一頓晚餐還是吃了,隻是大家都沒什麼胃口,草草了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