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變奏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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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周,又一個周末。
陳日東和白蘭已經一星期沒有聯係了,沒有電話,也沒有短消息。雖然陳日東每天都掛念著白蘭,可是要去麵對白蘭,陳日東感覺自己還沒有做好充足的準備。
經過一星期的思想鬥爭,覺得逃避也不是一回事兒,有事情總是要解決的。做完解剖學實驗,陳日東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完器械,脫下白大褂,在最短的時間裏,衝回宿舍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後,攔了輛出租車直奔美院去找白蘭。
“她應該還在那裏畫畫吧?”陳日東一口氣跑到五樓張京教授的工作室,推開房門卻空無一人,白蘭的畫架還在窗邊站著,可是人呢?
畫還沒有完全幹,估計人隻是離開一會,並沒有走遠,那就等一會吧。陳日東低頭看見白蘭的畫,一個白衣男子坐在湖邊的白色鋼琴前,翠綠的柳枝隨風飄蕩。明明就是上周六的情形,為什麼這個男子的臉上卻沒有五官?
“明明就是我啊!為什麼沒有五官呢?”陳日東皺起眉,百思不得其解。
恍惚間,背後傳來了白蘭的聲音,“日東,你什麼時候來的?”
就象隔了幾個世紀,終於又聽到愛人的聲音,陳日東高興得無以複加。
轉身,擁抱。
白蘭想要掙脫,最終卻還是放棄。
“蘭,怎麼沒有給我消息啊?”陳日東實在是很想知道原因,盡管這樣問顯得有點無理,其實自己也沒有主動聯係白蘭。
“不知道,有點忙。”白蘭沉默了許久,憋出了這樣無關痛癢又前後矛盾的六個字。
兩個人抱了良久,白蘭還是掙脫了日東的懷抱,走到了自己的油畫前,就這樣愣愣地看著。陳日東覺得今天的白蘭好生奇怪,但是還是從背後環抱住白蘭,在白蘭的耳邊輕聲溫柔地問:“蘭,畫得好像是我哦,怎麼沒有五官呢?”
“日東,我們好好聊聊好嗎?”白蘭拉開了陳日東圈在自己胸前的手。
陳日東從來沒有見過白蘭那麼嚴肅過,感覺事態很嚴重,現在能做的,隻能是跟著感覺走一步算一步了。
“蘭,我們去湖邊走走吧?”
“好。”
白蘭收拾完她的畫,跟著陳日東來到了日暮時分的西湖邊。一路上兩人沒有牽手,沒有說話,隻是一個在前一個在後地走著。
西湖上,荷葉已經鋪滿,魚兒在葉間穿行,花骨朵三三兩兩地躍躍欲綻放,夕陽撒下一片的金黃。風景很美,可是湖邊的人卻滿懷心事,實在沒有觀賞這大好風景的心情。
“蘭,有話就說吧?”陳日東真是討厭這樣的氛圍,尷尬,不知所措,所以,他索性打破了難熬的沉默。
“日東,為什麼那麼神秘呢?”
“恩?什麼?”
“日東,你為什麼那麼神秘呢?”
“神秘?怎麼了?”陳日東搜尋了交往以來的所有記憶,他實在發現不了神秘之說出自何處。
“其實,從認識你的第一天就該知道你會是個神秘的人,”白蘭看著波瀾不興的湖麵,說得很平靜,“對著櫻花可以發那麼長時間的呆。上周拍照的時候,你竟然又可以那麼嫻熟地彈奏歌德堡變奏曲,而且不像是業餘的,非常專業。還有……”
“見笑了,蘭,沒什麼奇怪的啊!”沒等白蘭說完,陳日東就接上了話,女人要是有了疑問,總是會有一連串的反應,引出無數的不妥,“鋼琴,我可是十級呢,小時候我媽讓我學的,沒辦法,好久沒練,已經退步很多了。對於你說的第一次見到我時的發呆,因為櫻花是我媽最喜歡的,每次看到櫻花就象看到了媽媽一樣!其實,歌德堡變奏曲也是我媽最喜歡的曲子。”
“這樣啊?”白蘭聽了陳日東的娓娓而訴,心中埋了七天的疑惑也基本煙消雲散了,“對了,你好像一直沒有提過你家裏的事情,你不是杭州人嘛?你媽媽不在杭州啊?”
“我爸媽在我五歲的時候就離婚了,我從小跟著媽媽過。我媽對我的要求一直很高,所以她讓我練琴,後來媽媽身體開始不好,五年前突然惡化,過世了……”陳日東怕自己的眼淚會忍不住掉下來,他隻能看向天空,隻可惜天上有媽媽在,他更是忍不住,日東用小臂胡亂地擦臉上流著的淚。
談到了過世的母親,陳日東又一次陷入了悲傷,很久沒有跟別人談起自己的家和母親了,他一直不願意提起,因為每次隻要提起母親,他總是會忍不住流淚。
“對不起,日東。”白蘭遞上手帕。
白蘭不知道陳日東有那麼多悲傷的經曆,覺得自己的太多疑問實在不方便再問下去,想來陳日東也不會是個壞人,許多事情在時機成熟的時候,陳日東應該會主動跟她說吧。
陳日東用幹咳來阻止眼淚的決堤,從對母親的思念中恢複了平靜,低頭對白蘭說:“走吧,不早了,我們去吃飯。”
前麵就是櫻舞餐廳了,兩人很有默契地朝著同一個方向,陳日東圈著白蘭的手臂走向水晶宮般的“櫻舞”。
“日東來了啊?上樓吧,那邊有兩個空位。”陳月華經理正好在門邊的餐位前招呼客人,看到日東和白蘭的到來,放下客人親自迎接。
“恩,謝謝月華姐!”兩人微笑點頭感謝陳月華的殷勤招待,徑直走向樓梯。在白色鋼琴旁邊的位置預留了個雙人位。
白蘭俏皮地吐了吐舌頭,顯得很意外,陳日東也是裝作一副無辜的表情。日東拉開座椅,讓白蘭就座,白蘭感激地回頭道謝。
“參加油畫大賞的作品決定了嗎?”
“恩,決定了。”
“哦?”
“恩,我想了很久,還是準備用那幅,就是你在櫻樹下的那幅,準備在暑假裏再攻一下關,畫麵再處理一下。”
“哦,好吧,嗬嗬,不過不許把我畫醜了哦,嗬嗬!”
“切,臭美!”白蘭嬌嗔道。
“嗬嗬,看來你暑假有事做了。”
“那你呢?暑假準備去哪玩?”
“沒得玩了,今天來了通知,半年前的申請總算下來了,同意我跟著外科程教授實習。”陳日東滿懷歉意地看向白蘭,說,“對不起,蘭,暑假不能陪你了,真的對不起!”
“沒事,傻瓜,我也要忙呀,沒事的,不就兩個月嗎?”
“蘭,生日快到了吧?”
“咦,你怎麼知道的啊?你好壞,調查我啊!哼!”
“我哪敢啊?這事說起來真是機緣巧合了,嗬嗬。”陳日東把上次在河坊街飯館裏碰到有人要追求白蘭的事情一一說給了白蘭,當然他沒有說生日是歐陽告訴他的。
“蘭啊,他會有機會嗎?”陳日東裝得很當真的樣子。
“誰?”白蘭被日東嘴裏的他弄得一頭霧水,愣了足足三秒鍾,才大笑起來,“哈哈哈,怎麼可能,你說可能嗎,日東?哈哈哈。”
陳日東被白蘭的一句反問,覺得自己的擔心真是可笑之極,向白蘭做了幾個展眉的鬼臉,算是調節氣氛。
“蘭,生日想要什麼禮物啊?”
“啥禮物啊,我又不缺什麼東西,不用了,我生日的時候正是最熱的時候,別去折騰準備禮物了,心意我領了,我們不玩那種俗套。”白蘭笑得好甜,看在日東眼中猶如天仙般美麗。
“嗬嗬,反正你別擔心了,你把地址給我就好了,我把禮物快遞過去。”
“不要了嘛,你那麼忙,別折騰了啊!”
“沒事的,蘭,你愛不愛我?”
“你說呢?還問!真是!”
“愛不愛嘛?”
“愛!”白蘭為這一個字羞得滿臉通紅。
“哈哈,愛就好,把地址給我吧,給你的禮物你一定會喜歡的。哈哈!給我地址吧?”陳日東攤開他寬大的手掌,一副可笑的乞求樣。
白蘭實在拗不過日東,隻能答應。她把自己的地址用短消息發給了日東,收到地址的日東樂得跟個孩子似的。
晚餐還沒有上桌,陳日東放在餐桌上的手機又開始響起了“歌德堡變奏”,來電人還是那個大孩子歐陽奕楓。
“喂,日東啊,在哪呢?和白蘭在一起嗎?”陳日東接通手機正準備說話,在沒有開口之前,歐陽奕楓就劈頭蓋臉地一陣連珠炮。
“額,我和她在一起啊?怎麼了?”
“哦,不錯,我們到櫻舞聚聚吧。雜誌出版了,你們就要出名了,哈哈!”歐陽奕楓在電話的那頭語氣誇張地發泄著他的興奮。
“恩,是嗎?我們在櫻舞呢,你過來吧!那就呆會見!掛了哦!”陳日東掛上電話,同時把電話的內容轉達給了身邊的白蘭。
“哦,那麼快啊,不知道好不好。”
“相信那小子吧,聽他那個興奮的樣子,應該不會錯的,不過出名還是算了吧,哈哈。”陳日東對於他好兄弟的技術還是充滿了信任的。
“服務生,請幫我們多準備一份餐具,有朋友要過來,謝謝!”陳日東招呼服務生為歐陽準備餐具,同時習慣地為他點了今晚櫻舞的推薦套餐。
每次來到櫻舞餐廳,三人總是必點這裏當日的特別推薦。倒不是因為點菜很辛苦,而是因為櫻舞的特色就是每天不同的推薦菜,每次的菜品都會有不同亮點,即使同一款菜也經常會呈現不同的風味。而恰恰就是因為每次的改變就象是菜品的一次新生,幾乎所有的回頭客毫不猶豫都會點一份當日推薦,在美味間尋找與以前的不同。
歐陽奕楓的效率還真不慢,十分鍾不到,人就出現在櫻舞的門口,左右環顧兩人的身影不著,抬頭就看見二樓鋼琴旁的一對璧人正向他揮手。歐陽奕楓手裏夾著幾本雜誌,幾個大箭步就“噔噔噔”地來到了二樓。
歐陽奕楓把雜誌在桌上一放,指著封麵上的兩人,激動地大叫,“看看,看看,你們多棒啊!這本雜誌都快脫銷了!”一副得意忘形的姿態讓陳日東和白蘭又好笑又好氣。
“歐陽大攝影師,您是國內知名的大攝影師,是見過大世麵的,怎麼能就因為照片上了雜誌就興奮成這個樣子呢?”
“算了吧,算了吧,我是拍過不少照片,碰見過那麼多很棒的模特,可是我這兩位好朋友的出鏡效果卻比以前所拍過的任何模特都優秀,真的很棒,編輯部的編輯們都快變成你們的fans了。他們可都不是一般的人物啊,一向都是傲慢無視一切的。”歐陽奕楓的興奮點還是沒過,雖然陳日東和白蘭根本沒有聽他說的任何一個字。
現時的陳日東和白蘭早已經迷失在那些照片之中了,沒想到照片出來的效果真的會那麼好,幾乎每一張都是經典,戀愛中的甜蜜,愛人間的溫馨,親熱中的溫存,一切在彼此的眼神中肆意的流露。陳日東和白蘭的手早已在餐桌下緊緊地牽在了一起。
“對了,我們主編也看過你們這次的樣片,他給了很高的評價,他還讓我問你們是否願意跟他的傳媒集團簽約。不知道你們什麼意見啊,日東?”
陳日東和白蘭沒來得及作出反映,陳月華經理已經招呼完客人,出現在三人麵前。
“歐陽來了啊,喲,雜誌已經出版啦,來,來,讓月華姐欣賞欣賞。”陳月華看到雜誌和日東他們一樣興奮,“哈哈,我喜歡這張,兩個人坐在一起彈鋼琴,真是般配啊!還有這張,哎呀,羨慕死人了,你們吻得可真是投入啊!恩,日東的這張好性感,哎,白蘭,快看你呀,你多美啊,在這晨霧中就象女神一樣!……咦?”
“怎麼了?”陳月華一個語氣的轉化,吸引了三人的所有注意。
“我怎麼感覺這些照片中有點哀傷的感覺呢,明顯是兩個很幸福的人啊?兩個人的表現沒有問題啊?問題出在哪呢?”陳月華百思不得其解,不過觀察力倒是很強。
“好了,姐!”陳日東突然地幹咳了一聲,“額,月華姐,沒完沒了了是嗎,哪有你這樣誇人的啊?你的感慨還真不少啊。我們都快餓死了,要吃飯了。”
陳日東刻意地改口好像並沒有引起任何的不妥,白蘭在陳月華的誇讚下還是有點迷失,歐陽奕楓今天更是已經不行了,估計今晚上是睡不著覺了。隻是這裏的每個人都算得上是專業人士,連陳月華都看出的哀傷,其餘的人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呢?
“好,好,你們的菜早好了,我就是來通知你們準備吃飯的啊,哈哈。哦,歐陽啊,給月華姐留幾本雜誌下來,讓店裏的客人們看看你們,哈哈,我的這些個弟弟妹妹有多棒!哈哈哈,稍等哦,馬上上菜!”明明又是一個極度興奮的人。
陳日東真的快受不了了,和白蘭兩人相顧一笑,抬起相握的手,在白蘭的手背上輕輕的親了一下。
“額,怎麼可以在我這個沒人要的可憐人眼前這樣呢?!刺激我嘛!”歐陽奕楓表示嚴重的抗議。
“刺激你個頭啊!你還看得少啊,真是!”
“哦,哦。也是!哈哈哈哈。”想起了一周前的拍攝場麵,這樣的場景真的是小巫見大巫了。
一頓晚餐在歡聲笑語中順利結束。陳日東送白蘭回宿舍,然後與歐陽在車站等公交,一起回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