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變奏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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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的早上,五點三十分,中國美院校門口。
陳日東早早地來到了校門口等白蘭,白蘭也很準時。
“你早到了啊?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白蘭還是穿了那套白色的棉製長裙,一雙單薄的球鞋,簡單得有點樸素,可是自有一份優雅從白蘭的身上散發出來。
陳日東看得有點失神,如果是走在縹緲的晨霧中,真不知是夢是幻了,至少,那時的陳日東肯定會把白蘭當成仙女的。
“哦,沒有,沒有,我也剛到。蘭,你今天好漂亮!”日東還是沒有能忽略掉白蘭的美。日東伸手牽住白蘭的手,走下了美院高高的台階,穿過馬路攔了輛出租車。
五點半的時候,出租還是很少的,明顯兩人的運氣還算不錯。出租車順著南山路向南,朝西一個很大的拐彎,長堤就在眼前。
陳日東還是牽著白蘭,腳步不大,速度還算是不慢,他們是有責任感的,心照不宣地要快點趕到拍攝地點。
長堤的兩岸,楊柳很是茂盛,嫩綠的芽早已抽成狹長的葉,茸茸的楊花也點點地在空中漂浮。長堤很靜,特別是在這樣的一個清晨,輕輕的一層霧象薄紗一樣迷蒙著,宛如人間仙境,原來蘇堤在春曉過後還是那麼的美。
不多久,陳日東和白蘭就看見不遠處的垂柳下的堤岸上,歐陽奕楓和他的幾個助手在等待著他們的到來。白蘭看見歐陽在偷拍她倆,突然變得有點不自然起來,直到一個意外的發現出現。
竟然在人道上還兀自地安放著一架鋼琴,就是擺放在櫻舞餐廳裏的那架白色鋼琴,陳日東和白蘭相視而笑,白蘭都有點迫不及待了。如此美的景致,她還從來沒有想像過。
當然,等待中的歐陽奕楓也早看到了兩人的到來。在兩人發現歐陽以前,歐陽早已驚詫過自己仿佛神來的安排,縹緲的霧,浮動的花,凝固的綠,還有一雙璧人,多麼唯美的一幅畫啊!
歐陽在瞬間的驚呆中蘇醒,相機早已在下意識的工作中,對於美,歐陽奕楓是從來不會遺落的。在白蘭發現歐陽的偷拍而變得不自然前,歐陽奕楓早已記錄下了他們倆最最完美的影像。
“歡迎,歡迎,歡迎兩位的到來,再次見到兩位,猶如天人啊!”歐陽奕楓好像已經好久沒有開過玩笑,講過笑話了。
白蘭有點歉意地說:“不好意思,讓你們等久了。”
“沒事,正好,再說,你們從遠方走來是如此的養眼,我願意看一輩子的。哈哈哈哈……”
歐陽又開始不正經起來,陳日東隻能在一邊傻笑,“好了,小子,我們該開工了吧。”
歐陽吐了吐舌頭,給了日東一個鬼臉後,宣布了大片的拍攝就此開始。
“化妝師先給白蘭和陳日東化一下妝,順便我會把整個的拍攝過程和拍攝的構思向你們交代一邊。”
“啊,還要化妝啊?!”日東和白蘭幾乎是同時驚呼起來。
“是啊!兩位大人,這是大片啊,等會還有大牌的服裝要換上,你們以為是給你們拍到此一遊啊!拜托!好伐!”
歐陽奕楓的話把白蘭和日東說得傻愣在當地,“兩位也算是見過大世麵的人物,不會就這樣嚇倒了吧?”
“嗬嗬,嚇倒倒沒有,隻是沒想到那麼正規罷了,反正你叫我們怎麼動,我們就怎麼動,拍得好壞,就看你自己的了。”
“這就好,相信我,這套片子是為你們量身定做的,放心,說不定你們的婚紗照都可以省了,哈哈哈!”
“歐陽,又胡說了開始!”陳日東比較靦腆,對於歐陽的玩笑總是以中途攔截的方式結束他的再次發揮。
“哈哈,好吧,”歐陽奕楓看了看日東邊上的羞紅了臉的白蘭,連忙說,“好吧,就此打住。”
“服~!裝~!師~!化~!妝~!師~!趕緊幫忙換衣服和化妝啊~!”歐陽奕楓大聲地喊。
就此,陳日東和白蘭被兩個衣著中性、舉止中性的家夥逮到了路旁的麵包車。麵包車裏真是別有洞天,滿衣架的一線品牌,把兩個學生看得有點眼暈,從來沒有想像過這樣的場麵出現。不過總體上說,這些衣服還算不是很誇張,還是很符合日東和白蘭兩人氣質的。
滿目的華服還是讓兩人有點手足無措,兩人相視一笑,笑容分不清是意外還是無奈。好在助手已經幫他們整理好了從裏到外、從上到下的行頭,白蘭和陳日東隻要在各自的更衣室裏換上就好。
換裝完畢,兩人走出更衣室,在眾人麵前的亮相效果簡直就是驚豔。看慣了衣著或者華麗、或者另類的各類名模或明星的攝影助理們也難免有點瞠目結舌。
“嗬嗬,不錯,都是明星坯子啊,可惜,可惜了。”一旁的歐陽奕楓一針見血地點出了大夥的感歎。“好了,快化妝吧。”歐陽的神情卻有點黯淡,不過那隻是一瞬而逝的表現,誰又會發現呢?
化妝的程序很快就結束了,因為整體的造型是春夏係列,比較清爽,妝麵不用那麼濃豔。不過,人還是需要修飾的,修飾後的日東和白蘭,臉部顯得更加精致動人起來。
白蘭飄逸的黑發被高高的盤起,白色輕紗長裙襯托出公主般的高貴,緩緩的走下車的瞬間,象極了羅馬假日裏公主踏上階梯時那一次回眸的定格。
白蘭從來沒有這樣折騰過自己的這張臉,作為一個學生,對於自己的外在遠沒有對繪畫技藝的要求那麼高。其實,白蘭生來就是一個美人坯子,原本就不需要那樣折騰的。
白蘭看了一眼身旁的日東,用“帥”形容或許有點俗,但是事實卻不可回避,白蘭的心跳和呼吸都變得不正常。白蘭看向日東,卻發現日東也正看著她,就象被電著了一樣,白蘭的目光迅速地彈開,低頭,臉紅。
“傻瓜,走吧。”自從兩人的關係確定以後,陳日東變得有點主動,很體貼,他伸出手,牽著白蘭來到了攝影師歐陽奕楓的麵前。
歐陽奕楓安靜地倚靠在白色的鋼琴旁,安靜地看著他們走出更衣室,看到他們向自己走來,及時收回了羨慕的目光,“不錯,我沒有選錯模特,一個是優雅的奧黛麗赫本,一個是迷人的格裏高利派克。日東,你這小子真是有豔福啊,竟然找到這樣的美女做女朋友,為什麼我就沒那麼好的命呢?”歐陽奕楓還是一如往常的玩笑不斷,日東卻聽出了其中的酸澀。
“放心啊,那麼多美女圍繞在你身邊,隨便挑挑咯。”搭話明顯隻是敷衍,陳日東拍了拍歐陽奕楓的肩膀,算是安慰。陳日東知道歐陽的話意,歐陽當然也會了解這一拍的含義。
“歐陽啊,要不要我作個紅娘,幫你介紹個美院的美女啊?”白蘭出於好意,好心地回複歐陽的“醋意”。
“哈哈哈,不用了,謝謝,我還是自己找吧。”歐陽奕楓恢複了攝影師該有的幹練和果斷,“啪啪啪”地拍了拍手招呼大家,“來,來,來,準備一下,大家醞釀一下情緒,差不多開始拍攝了。”。
歐陽奕楓著重說了下本次拍攝的用意,其餘的就是讓這對小情侶自由發揮了。歐陽相信按照陳日東和白蘭的素養和幾日來培養的默契,大片的效果肯定是非常棒的。
早晨六點三十分,太陽透過柳葉間的縫隙撒下點點星光,那一層霧還沒有消散,朦朧得象沉醉在夢中,這正是本次大片拍攝的最佳時間。
如精靈般跳躍著的音符從陳日東修長的指尖傳出,不知何時,陳日東已經端坐在了那架白色鋼琴前,黑白琴鍵彈出的正是那一首巴赫的歌德堡變奏曲,開篇的第一章。音符上象是棲息著長著輕靈翅膀的精靈,它們揮動著透明的翅膀歡快地舞蹈。上次在櫻舞餐廳,白蘭已經演繹過一遍,隻是那晚的演繹讓人看到的是精靈在櫻花間飛舞和櫻瓣飄零的緩緩降落,而在這樣一個如夢的清晨,陳日東讓最後的櫻瓣在晨風中繽紛,柳從嫩綠轉翠,春盡時的那一份安詳,生機爛漫時的那一份喜悅。
陳日東沉淪在櫻瓣飄零的幻境中,白蘭從他的眼神中找到了某種熟悉。她想起了那天初次見麵時,日東在櫻樹前的沉思。原因是什麼?她還是不得而知,她很少在日東的眼中看到讓人憐憫的憂鬱。
“日東原來也是一位鋼琴高手,這一首歌德堡變奏的彈奏功力竟然不在我之下。”白蘭發現自己越來越不了解眼前的這個男人了。琴聲猶如一種魔力,白蘭輕輕地坐在陳日東身邊,和日東一起四手聯奏起來。
兩人投入在某種狀態下,完全的自然流露,沒有一絲做作,歐陽奕楓如獲至寶似地按動著快門。深情的凝望,默契的聯奏,兩人的每一次來自靈魂深處的交流,對於歐陽都是一種不可能錯過的誘惑。每個人都可以找到自己沉醉的理由,攝影師是不會錯過任何美好的瞬間的。
滿樹的櫻花突然在瞬間落完,精靈都已飛遠,兩人停止了彈奏,牽手站起,並肩走向不遠處的堤岸,深情的相擁,情深處,兩唇相接……
模特的表現是如此專業,攝影工作進展比想象中的還要順利。歐陽奕楓實在不想打斷兩個人的演出,隻是已經上午十點,太陽高掛在天空,蒸發了那最後的一層霧氣,空氣已經開始變得炎熱。
“謝謝兩位的傾情出演,拍攝任務順利完成,走,去櫻舞,我請客!”
歐陽奕楓手下的那群助理大聲地歡呼萬歲,在看完一場感人的戲劇之後,還可以填飽轆轆的饑腸,不高興才怪呢。
中午十一點,這一幫早起的人們也不算是櫻舞的第一批客人。櫻舞的大廳和樓上都已經坐滿了客人,隻有餐廳外還有些位子空著。
陳月華經理正忙著招呼著客人們,看到日東、白蘭和歐陽的到來,覺得有點意外,把身邊的客人交給了服務生,徑直來到餐廳外。
“月華姐,今天生意這麼好啊?”歐陽奕楓主動地跟陳月華打聲招呼,日東和白蘭隻是微笑著點頭,算是招呼。
“哎呀,你們怎麼不跟我事先說一下呢?我好幫你們留位啊!”
“不用了,我們簡單地吃一點就好了,沒想到事情進展那麼順利,日東和白蘭今天的表現真是珠聯璧合、配合默契,拍攝工作簡直就是一氣嗬成的。”
“是嗎,真好啊!那等雜誌出版了,給月華姐送一本過來,也好讓我欣賞欣賞!”
“一定會的,到時我親自給月華姐送來。”歐陽奕楓不改調皮的本色,那張嘴象被灌了蜜似的甜。
“好啊,歐陽,那我先在此謝過了。”
“謝什麼啊,月華姐,還要感謝你借我鋼琴呢,早知道日東是彈鋼琴的好手,沒想到水平是這樣的高超,那聲音就象來自天籟,把整個西湖的所有姿色都比下去了,連樹上的知了都不敢發聲了……”
“又來了,小子!點吃的吧。”歐陽奕楓還想他的發揮,卻又被陳日東“無情”地打斷了。
“好吧,大家隨便點,今天都記我賬上。”
白蘭點了一杯橙汁和一份慕絲蛋糕,說是不想吃太多。陳日東實在勸不動白蘭,就隨了她去,自己點了一份意大利麵就當是早中飯了。
飯間,白蘭沒有和日東有太多的交流,各吃各的。白蘭沒有說話,日東感覺有點奇怪,但是不敢貿然,隻以為白蘭累了。歐陽奕楓在想著照片的後期,自顧自和身邊的助理說了一會兒,就去大塊朵頤自己的海鮮飯了。
很快,大家用餐完畢,各自忙自己的事去了,歐陽奕楓和助理們回去處理照片後期的事情,臨走前,他再次感謝了陳月華能借他鋼琴,並說等晚上櫻舞打烊了,把鋼琴送回來。日東把白蘭送回美院,囑咐了一番,自己回宿舍補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