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酒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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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複行行,桃紅柳綠弄詩情,遊人如織,言笑晏晏。
重重又重重,蝶繞鶯飛鬧春風,牧童項背,笛聲綿綿。
景陽年間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一派蒸蒸日上氣象。
小城往南兩百裏有一座繁華小鎮,名為朝盛,鎮如其名,往來馬車如龍,行人絡繹不絕,酒肆生意興隆。
陽玉子細細看著城鎮入口高聳的街牌,雕刻得蒼勁有力的‘朝盛鎮’三字,忽的想起幾日前待過的小城,雖破敗不堪,可依舊可以看出昔日繁盛景況,比之朝盛鎮鱗次櫛比的酒樓,可容百輛車馬通過的大街有過之而無不及。
‘倘若小城沒有荒落,隻怕繁華更甚朝盛。’陽玉子如是想。
陽玉子右手托著拂塵跟著阿七的身後,被街上來來往往的遊人擠得東倒西歪。
“阿七,停會,人好多,我肚子也餓了,我們到酒樓去吧!待會再走。”陽玉子穩住身形,隔著人群對阿七大聲的講,引來諸多側目。
阿七轉過身,斜眼瞟過陽玉子,“道士你的毛病可真多,就你這樣,我們得走到何年何月才能到流風道觀。”
“我。。。我。。。我”道士一緊張,又開始結巴。阿七不耐煩的甩過袖子,複有換過語氣’“行啦,我什麼我,去就去吧!”
阿七穿過人群,執起陽玉子的手,沒有理會陽玉子突然滿麵紅霞的臉。
阿七一時怔住,這般自然而然,果然不能忘卻以前的那段孽情麼?
“那個,你能不能放手,怪不好意思的。”陽玉子走到半路,扭扭捏捏就止步不前。“什
麼?“阿七隻顧往前走,沒有聽清楚,轉過頭看著陽玉子。陽玉子不情願的舉起手的指指周圍,阿七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你是害羞嗎?這麼個大男人,還害羞。那我偏要如此,他們又能拿我怎樣?”
人群有人發出笑聲,雖然掩在衣袖下,仍然能隱約聽到。
朝盛鎮雖經濟繁榮,然民風與幾百年前無異,對男子當街牽手還是頗感好奇,於是便停步觀看。
陽玉子臉漲得通紅,使勁掙脫阿七的手掌,“這個臉你丟得起,我不行。”
阿七朝周圍陰測測一笑,露出嘴裏尖利森然的牙齒。周圍人群頓作鳥獸散“妖怪,救命啊”,
“救命”的聲音彼此起伏。
“滿意啦,可以走了吧?”陽玉子被氣得無言語,愣愣的跟著阿七朝前走,先前的從容不迫蕩然無存。
行至朝盛大街中心地段,名為浮白酒居的旗子隨風飄揚。
高度明顯高出其他酒樓的浮白酒居,大紅朱漆四角飛簷翹起,梁上陽紋兩龍交纏爭奪明珠,自是有一番貴氣。
阿七拍掌大笑,“好一個浮白酒居,當浮人生一大白,好好好。”阿七放下陽玉子的手,一個人邁步進去酒居。
陽玉子站在原地,並未隨阿七一同進去。陽玉子注視被阿七握紅的手,心髒開始跳動不規則,“真是好奇怪的感覺”陽玉子喃喃自語,麵上酡紅不散。
陽玉子正踏上浮白酒居的台階,砰地一聲一個書生模樣的人被人扔在地上倒地不起,“窮書
生,沒錢就不要學人家買醉。敢來浮白酒居竟敢分文不帶,找死啊你。”酒保罵罵咧咧,不解氣各自踢上幾腳,然後走遠。
書生模樣的人翻過身,仰麵躺在地麵上。發髻散亂,眼圈青紫一片“哼,狗眼看人低,想當初小爺我家產萬貫,你們誰不搖著尾巴向我乞憐。”說完,拍打身上的灰塵,正欲爬起身來。
“噗”在一旁觀看許久的陽玉子終於忍不住笑出聲。書生模樣的男子一驚,又麵朝下倒在地上,
塵土飛揚。
陽玉子躲過迎麵而來的塵土,爾後笑聲更大。
“住嘴,道士,小爺豈是你可以取笑的!”男子掙紮著爬起,無奈摔的太狠,努力良久也起不了身。
男子眼前出現一隻手掌,男子借力起身,“謝謝”待男子起身,看清向他伸向手掌的是先前取笑的道士,先前笑容滿麵的臉色霎時難看起來。
陽玉子也不知為何剛才笑顏說謝的男子,臉色一下子怎麼變得這麼難看。“你。。。。。。”
話還未說完,阿七借助法力千裏傳音的聲音從浮白酒居裏麵傳來,“陽玉子,你不是說你肚子餓了嗎?怎麼磨蹭那麽久還不來。”
尷尬氣氛下的陽玉子,如獲大赦,未曾注意一臉懵懂的男子“你自己好生注意下,不要再摔倒了。”便逃也似的跑了。
男子斜靠著懸掛酒旗的木杆,臉色越發的難看,‘剛才那道士丟下那話就跑了,那行徑擺明就是在取笑自己。一日之內連出兩處糗態也就罷了,還被同一個人看到,真是有辱熟讀聖賢書,懂謙謙君子禮的自己,這可怎麼在同窗好友麵前說起,’男子眉目糾結。
“真是氣煞人。”男子狠狠的看著浮白酒居的大門。
陽玉子走進酒樓大廳,朝四周張望,阿七坐在大廳東南角的角落裏,莫不是那顯眼的顏色,恐怕還瞧不出。
愈是外表鮮豔,愈是襯托阿七內裏孤寂,但也是這孤然獨立的氣質,讓阿七在一片俗世煙火中,越發顯得與眾不同,陽玉子不覺瞧愣了眼。
“阿七”陽玉子緩緩走到阿七麵前,叫出少年的名字。
“哎呀,你可真夠麻煩的,我都等你這麼久了。”阿七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跟自己外表年紀不相上下的道士,有一下沒一下戳著麵前的菜肴。“有事耽擱了,這是你為我點的嗎?”
“我早已是魂魄之體,不受煙火。你說這是誰的?小二,上你們這最好的酒。”阿七伸手招來小二。
“來羅,本店鎮院之寶。千層醉。”小二左手搭著布巾,右手端著盛著酒壇的食盤立在二人麵前。
阿七不等小二說完,伸手取過酒壇,拍開酒壇封泥,就著酒壇封口飲起酒來“嗯,好酒。”阿七把酒壇伸向陽玉子。
陽玉子從阿七手裏接過酒壇,就著酒壇封口也抿了一口,“入口清淡,爾後醇香醉人,酒香一層蓋過一層濃重,是好酒。”
好酒?阿七眼珠一轉,“千層醉,好名字!去,再拿個七壇八壇來。”
小二欲言又止“這千層醉造價不斐,用以百花朝露,再以名貴。。。。。。”
阿七從衣袍裏掏出一錠金子,“夠麼?”
“夠夠夠,客官你稍等。”小二忙不迭的應聲,“八壇千層醉”小二朝後吆喝一聲。
阿七抬頭“你不累麼,站這麼久。道士你剛才是不是犯了戒,你剛才可是喝了酒。”
“這個。。。。。。”
措手不及的樣子,阿七哈哈大笑,“你喝了就喝了,有什麼不好意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啊!”
“哦”,陽玉子諾諾應下。
沒想到這一世你傻得可憐,我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不過可惜你該付出的代價還是得付的。
兩人腳邊酒壇紛亂,窗外已然滿天星光。快打烊了,酒樓的客人愈漸稀少。
酒樓老板看著他們,良久沉默不語。
“老板,要不要把他們扔出去。”小二見老板這般費思量,便討好的對老板講。
‘算了,來者是客,況且他們出的酒錢頗多,就讓他們睡在這吧!”老板在小二的攙扶下上了樓。
陽玉子隱隱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且一聲比一聲悲切。在酒精的作用下,腦袋不甚清明。
陽玉子身上蒙上一層淡淡的粉紅色的光芒,在漆黑的夜裏頗顯詭異。
是誰?
子規啼破城樓月,樹木靜止不動。
月偏西,風聲嗚咽,裏麵夾雜腥臭的氣味。
月至中天,淒慘的月光照亮煞人的修羅場,滿地屍骸堆積,黏/稠的液體染紅了土地。街道四周的桃花花瓣被粘得張不開。屋垣殘破,殘有一口氣息的人們想要逃出生天。未幾,悄無聲息。
他們漸漸在蠕動,“還我命來,還我命來。”他們拚命揮動殘肢斷腳,想要爬過來,眼看著就要扯住垂落在地的衣角。
一聲驚呼,陽玉子醒來,臉色慘白,汗水濕透幾重衣。
撲天蓋地的濃鬱的桃花香自陽玉子身上散發出來,酒樓右窗角上有晨光射進來,散淡的光斑打在陽玉子身上。
東方泛白,天已然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