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張什麼，我什麼時候讓你做過不好的事了？”夏芒教授微微一笑，不緊不慢地說道，“既然你想讓我快點，那就幫我帶一兩個學徒好了，還都是女孩子哦，你看多好。隻要她們能正確射中移動的靶心就算完成工作了。”
    “誰稀罕他們是男是女，”沃金哼了一聲，“是你自己懶得教了吧。”
    “好了別廢話了，跟我過去，”夏芒教授隨手拿起一把弓箭，對我一偏頭，“塞西爾你就等等吧，站這邊來。”
    我屁顛屁顛地跟過去，站在他們後麵，看著遠處幾棵參天大樹的樹幹上的一個不停飛來飛去的靶子，速度不快，但要射中應該不簡單。
    “看著，”沃金舉起弓箭，對旁邊的人類女生說道，“握著弓箭的姿勢要固定住，即使箭射出去的時候也不能動。然後瞄準靶子，跟著它的移動慢慢走，在時機最好的時候……射出去。”話音一落，那支箭就衝著靶子飛了過去，叮的一聲正中紅心。
    嗯……不愧是沃金，我側著低下頭看了一眼阿茲泰，一雙深褐色的大眼睛死死盯著夏芒教授，仿佛跟他有不共戴天的仇一樣。
    不就是殺了幾隻惡魔身上有股血腥味，至於這麼激動麼，難道說惡魔對自己的同類還有一點同伴之情？
    我站著無聊，看了看教授在那邊指導，應該看不到這邊，便索性蹲下來逗小鬼玩。它現在雖然隱形著，但全身的綠色火焰比平常燃燒得還要旺盛，那股強烈的敵意我都能感覺得到。
    我一邊看著自己的手穿過它透明的身體一邊小聲問道，“你這麼劍拔弩張做什麼，夏芒教授又看不見你，就算不小心被他發現要殺你，我會阻止他的。”
    阿茲泰立刻對我露出一個端量的表情，然後漸漸轉變成極度的不相信，最後是一個我熟悉的鄙夷眼神，還自言自語咕噥了幾句。
    “靠，連寵物都看不起我……”我拍拍衣服站起來，正要擺出主人的架子出言教訓，就聽到不遠處有嘈雜聲傳來，不由得好奇地望過去。
    “你怎麼這麼蠢啊？”沃金一把奪過女生手中的弓箭，不耐煩地吼道，“再給我看仔細了。真是的，這麼簡單，怎麼會有人蠢到這種地步……還不如塞西爾……”
    呃……沃金，我該要感謝你麼，給我有史以來最高的評價……
    那女學徒本來就因為沃金的強大氣場而緊張，突然被這麼不留情麵地一說，咬著唇就紅了眼眶。
    “喂，哭什麼啊？我說的是事實哎，你——”
    “沃金，住口。”
    夏芒教授聽到動靜後走了過來，警告道，“沃金，你沒有資格說任何人。我是讓你教她，而不是訓斥她。給她道歉。”
    別說是沃金，就連我都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一向對沃金縱容的夏芒教授不僅突然收起平日裏放蕩不羈的懶散模樣，突然嚴厲了起來，還第一次用姓氏稱呼，而不是之前的特瑞西。
    這讓沃金不由得愣住了，竟然都沒有第一時間火大地吼回去，而是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夏芒教授，暗紅的眼睛越睜越大。
    “你居然……教訓我？就為了一個愚蠢的學徒？”沃金喃喃自語著，似是不相信一般，眉逐漸皺了起來，聲音低沉，“你今天是故意找我麻煩的麼……？”
    “有嗎？”夏芒教授眉一揚，“隻是讓你為剛才的無禮給她道歉而已，這難道不對嗎？”
    沃金聽了差點咬舌自盡，不屑道，“道歉……？就因為說了一個表明事實的‘蠢’字？要這麼說話，那你得給我道多少歉，夏芒教授？”最後四個字幾乎是一個一個地從牙縫裏蹦出來的。
    “啊哈，看來你還是沒明白，”夏芒教授從容地一笑，“我是教授，怎樣說你都是情有可原的。可是你跟其他學徒是平等的關係，肆意傷害他人可是違反院規的……所以，你隻有道歉了，沃金。”
    “我認為我沒有錯。”沃金頭一偏，冷冷地說道。
    夏芒教授緩緩眯起眼睛，那仿佛是一個要動怒的征兆。
    為了我的強效隱形藥劑不毀在沃金手上，第一要務就是平息夏芒教授心中漸長的不爽，我把沃金一把拉過來，低聲說道，“我們的目的是藥劑，你不要毀了我晚上的行程啊。”
    “我晚上又不去圖書館，是你去，跟我有什麼關係？”沃金很顯然自覺地把自己劃分出了範圍，毫不留情麵。
    為了藥劑，我忍……
    “這樣吧，你照我說得做，他就不會堅持讓你道歉了，”我決心賭一下夏芒教授對沃金的在意程度，說道，“成功的話還有可能提前結束補考，盡快拿到藥劑。”
    沃金將信將疑地看著我，“以你的智商還能想出一個主意？”
    “就看你配不配合了，來來，你隻需……”我在沃金耳邊嘀咕了幾句，又拍拍他肩膀，“去吧哥們，兄弟相信你的實力。”
    沃金皺著眉看了瞥了我一眼，滿是不信任，但還是很快投入角色。抬起頭一對上夏芒教授的目光，便立刻勾起一個笑容，雖然從我這個角度看略顯僵硬，但對他而言已經不容易了，還能看到他的嘴角不明顯地抽了一下……
    “夏芒教授，剛才是要我對這位女生道歉是吧？”沃金笑著說道，露出的兩顆小尖牙隻能用一個字形容——萌。
    說著，不等夏芒教授開口，沃金走到那猶自紅著眼睛的女生跟前，餘光有意無意地掃過我。
    我飛快地對他無聲做著口型，“溫柔！一定要溫柔！”
    沃金動作溫柔地摟過女孩子的肩，垂下頭貼在她耳邊，用說輕不輕說重不重但教授能聽見的聲音低聲道，“這麼好看的一張臉，哭花了可不好。”然後用指背輕輕地擦過女生瞬間通紅的臉龐，笑容中閃過一絲狡黠。
    夏芒教授那張一向從容懶散的俊臉上第一次出現了一種被稱為楞的表情，似乎還沒反應過來自己最得意學生的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前一秒還冷著的臉到了眼下竟然能用三月春風來形容。
    我也訝然於沃金那樣笑起來的樣子，忽略掉那時不時輕微抽搐一下的嘴角，少年的笑容純粹得就像是從樹葉間漏下的陽光，幹淨而耀眼。
    沃金的餘光又不留痕跡地很快掃過我，我費勁地對他擠眉弄眼，讓他繼續發揮演技再接再厲，爭取把那女生迅速拿下。
    貼心問候完，沃金摟著女生向夏芒教授走來。在短暫的楞住之後，夏芒教授眯著眼看向沃金的目光中明顯多了幾分意味不明的端量，看樣子應該快觸及他的底線了——如果他真對沃金特別看待的話。
    “你叫什麼名字？”沃金柔聲問道，眼神就一直沒從她身上移開過。細節決定成敗啊，我一直堅信這一點。
    “埃斯塔……”女生羞澀地回答道，甚至都不敢去看沃金。我突然發現原來這小子還是很有女人緣的，隻是那個性子和脾氣實在不是常人能忍受的，估計也沒人敢跟他說“你長得真好看啊”之類的。
    “那麼……埃斯塔，”沃金親昵地用鼻尖蹭著女生柔軟的金發，輕聲問道，“現在，你還怕我嗎，嗯……？”
    名為埃斯塔的女生臉都紅到耳朵根了，一直埋著的頭輕輕搖了一下。
    我幾乎都要為沃金的表演喝彩了，哪怕他借著角度時不時地瞪我一眼，甚至再看向埃斯塔時眼中偶爾一閃而過的厭惡，也無法掩蓋這廝的巨大潛力。
    “但是，教授要我跟你道歉呢，”沃金緊了緊摟著女生的手，一邊放軟語氣一邊抬頭看向夏芒教授，嘴角噙著一抹得意的輕笑，“你說……有必要嗎？要是你堅持，那我就隻好放手了……”
    還不等女生有所回應，夏芒教授突然抓住沃金細瘦的手腕往自己這邊一帶，一下子分開了兩個人，沃金一個踉蹌地跌了過去。教授也沒多做解釋，隻是一邊拉著沃金往辦公室拖一邊頭也不回地輕描淡寫道，“沒考完的明天過來繼續，現在可以走了，我得教訓一個人。”
    情形變化得太快，埃斯塔甚至還沒反應過來，上一刻還摟著她的人現在卻被教授拉走，這也太突然了。
    我對表情瞬間恢複成茫然的沃金眨了眨眼，趕著死活不願意跟夏芒教授共處一室的阿茲泰，樂嗬嗬地屁顛屁顛跟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