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學徒區的宿舍，沃金一進門就把我往地上一扔，自己走了幾步就筋疲力盡地倒在了床上，不住地抱怨道，“你看上去瘦得一把手就可以握住，誰知重得跟地獄野豬一樣，這可是四樓啊……之前又被那個變態虐，我明天還要考試誒，體力都透支完了。順便幫我關下窗戶，塞西爾。”
    “就當是考試前的熱身嘛，反正就算你少條胳膊腿都能過。”陽光燦爛耀眼，我挪到窗邊關上圓形十字窗，在拉上白沙窗簾時看到樓下的學生們正陸陸續續地回到宿舍樓。
    我往沙發上愜意地一靠，窩在裏麵翻看著借來的那本書。這個世界的文字顯然跟我所知道的文字不一樣，但不知為何我就是看得眼熟，並且知道它們的意思，這很神奇。
    想到這裏，我抬頭問沃金，“我們現在說的是什麼語言？”
    他趴在床上企圖假裝睡著，但被我反反複複不厭其煩地“沃金？沃金？沃金？”的呼喚給折騰得實在受不住，悶在枕頭裏忍無可忍地回道，“通用語！”
    “我記得你們好像有自己的語言，還有什麼種族來著……？”我努力回憶著遊戲裏的背景設定。
    “精靈的達納蘇斯語，獸人語，牛頭人語，矮人語，德萊尼語，要想學你每學期前自己去選修，好了別煩我我睡了。”他翻了個身，把自己整個裹在被子裏。
    “還有空選修語言的人不是天才就是瘋子，嘖嘖……”考慮到最近身為戰士慘不忍睹的狀況，我果斷放棄學習其他種族語言的想法，繼續埋頭於那本看上去很科幻的《扭曲虛空的真實》。
    書的前幾頁先是簡單介紹了下扭曲虛空這個連接於這個世界的異次元空間，以及一些泰坦創始時的惡魔戰爭，還有各種古老的種族。然而看著看著，我就愈發覺得不太對勁，這些內容正在越來越向某種法術的分支靠攏，因為下麵已經開始講如何吟唱法術了。
    “在兩秒內吟唱出如下內容可產生獻祭效果……”我逐字逐句地念著，突然忽然醒悟過來，“獻祭？那不是術士的法術麼，真的假的？”不過，話說這裏不是對這個不太光彩的職業十分鄙視跟厭惡麼，夏芒教授居然會收藏這種禁書一樣的法術書……
    我看了看倒在床上睡得一動不動的沃金，又看了幾遍那幾句吟唱詞，心道既然自己以前學的是法師，都是跟法術有關，說不定可以試一下。
    “火元素之王拉格納羅斯啊，吾願獻上最聖潔之凡間靈魂，用血之祭奠迎接來自地獄的熾熱炎火——靠，”我有些惱怒地放下書，“這是騙人的吧，兩秒鍾怎麼可能念完這麼爛長的句子。”
    惱火地抓了抓頭發，我又把書拿起來，想再看一下有沒有什麼吟唱技巧之類的。眼下在弗瑞拉學院的這個狀況，讓我不得不多學一些比那把破爛的小匕首更有用的東西，沃金不可能一直在我身邊，而凱恩跟薩爾那樣的好人畢竟很少，很多時候還是要靠自己。
    這時，我看到這一章下麵的一行注釋：所有法術需用惡魔語吟唱。
    “惡、惡魔語？這又是哪個語種……”我無力地倒在沙發上。
    “就是惡魔說的語言，”沃金突然就從床上翻身起來，皺眉看著我，“你到底在做什麼？”
    “呃，你醒了……？”我從沙發後探出頭，對於吵醒他有些不好意思，“我剛才念的聲音很大嗎？”
    他邊搖頭邊下床，打了個哈欠說道，“高度的警覺性是獵人最基本的職業素養，”他走過來調侃道，“怎麼，最終決定惡魔語為你的第二外語了？”
    “你會惡魔語嗎，這個也有選修？”
    沃金噗嗤一聲笑出聲來，瞥了我一眼說道，“除了惡魔，沒有人會惡魔語。你也可以找一個惡魔讓他教你——當然，在你被撕成碎片之前——不過，如果想從惡魔那裏得到東西，必須要用你的靈魂來換，其實隻要是靈魂應該都可以，前提是你可以把其他生物的靈魂抽取出來——但這種法術因為過於殘忍血腥而被禁止，早就失傳了，所以還是隻能是你自己的。”
    “把靈魂給他那我不就死了？得到的再多又有什麼用？”
    “不會不會，一般比較有品位的惡魔會慢慢地品嚐你的靈魂，”他偏頭想了想，不確定地說道，“你活的時間根據你跟惡魔之間的契約決定，這取決於你要什麼，好像是這樣。不過幾乎沒有人試過，畢竟跟狡詐陰險的惡魔打交道可不是什麼好主意。”
    “就沒有什麼其他方法麼……？”我失望地倒在沙發裏，頭枕著胳膊，望著睡蓮圖樣的天花板出神。
    “有啊。”
    “什麼？”我興奮地從沙發上坐起來，“快說。”
    沃金走到桌子前給自己到了杯牛奶，不緊不慢道，“除非你有埃瑞達的血統。”
    “埃瑞達……”我反複搜索著腦海中關於這三個字的記憶，“等等，我好像在哪兒聽過，是個種族？”
    “一個遠古的巫術種族，在泰坦創世時就存在的，”他喝了一口牛奶，繼續道，“善於控製和召喚惡魔，因為他們比惡魔還要邪惡陰險。曾經率領惡魔大軍與泰坦們一戰，雖然最終被消滅得所剩無幾，但成功地使試圖淨化艾澤拉斯的泰坦薩格拉斯墮落了，盡管後來薩格拉斯被精靈跟人類的法師們聯合殺掉並封印，不過埃瑞達剩下的族人卻隱匿了起來，策劃並發動了好幾次大的戰爭，比如獸人戰爭。他們永遠藏在後麵的陰暗處，操縱著艾澤拉斯種族間關係的變化，現在這個不怎麼令人愉快的局麵就是他們一手造成的。”
    “他們一麵使種族間的隔閡和分裂越來越大，一麵牢牢控製著現在的巫妖王耐奧祖，”他放下杯子，總結道，“反正我個人認為，除開他們對於黑暗的信仰之外，我很敬仰埃瑞達一族。那些說著什麼要徹底消滅埃瑞達的人不過是懼怕他們強大的力量而已，因為他們所剩無幾的族人比艾澤拉斯任何一個種族還要具有威懾力。”
    我歎了口氣，失望道，“這樣說來，不管從哪個方麵講，我都沒希望學會惡魔語了……”
    “對了，你學惡魔語做什麼？還嫌自己被鄙視的不夠，要來一劑猛藥？”
    我完全沒心情跟他吵嘴，隻是看著那幾句吟唱詞，喃喃道，“我隻是想變得強大一點而已，至少不用避免成天人見人砍……等等！”我又反複地慢慢看了幾遍，雖然還是那句用通用語寫成的吟唱詞，但卻有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就像是上次無意中念出的吟唱詞一樣，“火元素之王拉格納羅斯……”我不由自主地重複著，漸漸地，仿佛靈魂間的共鳴一般，從唇邊就溢出了我不曾聽過的語言韻調，深層的記憶緩緩被喚醒，我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感覺到指尖周圍的空氣因為高熱而開始扭曲。
    眨眼間，一團亮橙色的火焰突然就在我正對的一個花瓶周圍憑空騰起，違背一切我所知道的化學原理，烈烈地安靜燃燒著。很快，隨著一聲爆破的聲響，花瓶碎了一桌子，但火焰依然沒有停息，直至每一塊碎片都漸漸消失在火光中，那分散在每塊碎片上的微小火焰才緩緩燃盡，憑空消失，甚至連一絲煙都沒有。
    我跟沃金吃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呆呆地盯著光滑無比的桌麵，那上麵已經燒得連灰燼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