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部曾經是一個純粹的男人的天下。
    在少帥領著一群虎狼之師從死人堆裏把正乾帝扒出來並扶到清涼殿的寶座上後，軍部所擁有的權利是空前絕後俾睨天下的。他們可以脫離行政機構而獨立，他們可以無視輔政議會的決議，他們甚至可以掌控某一部分的生殺大權。而這一切的風光隨著一群女子的出現而漸行漸遠。
    少帥顯然有著卓越的先見之明。王朝那悲劇的男女出生比率成為了一個在無限擴大的深淵，無數女子縱身其中永世不得翻身。
    浩英勵初登皇位時，這個數字為1：4。
    待到浩英宣出生時，這個數字已經被改寫為1：5。
    很顯然，兩個數據之間的變化還遠遠沒有發展到令人瞠目的地步。而作為一個上位者，少帥所能見到的比這更為遙遠和廣闊。
    為數不少的女人們開始放棄家園，選擇參軍。在少帥組建了第一支女子部隊之後，這種趨勢儼然成了當下的時風。比較起成年累月地等待那個可能會來娶自己的人，女人們發現進入軍部之後她們已經割斷了神院加諸在她們身上的種種束縛。
    她們可以自由地戀愛，自由地拋棄男人，自由地跟男人一爭高下。
    神院自然也有他們的苦處。一夫多妻製並非是人人都能接受的。但是，又必須實施。所以說起這檔子事的時候，軍部的娘子軍們不無調侃地說：別愁了，我們這不是來參軍了嗎？！
    問題解決了嗎？
    當然沒有。
    數字擺在那裏。參軍隻不過是一種精神上的安慰。即便是在部隊裏，遇到的好男人不是已經結婚就是已經被結婚了的。女人們在失望之餘，不得不把大量的精力花在鍛煉上麵。因為在軍部她們受欺壓的程度可不比在以往任何一個地方來的遜色。
    高高在上的高級將領們無一例外地都是男性。偶爾爬上高位的女人們也都被暗地裏傳著某些見不得人的晦澀故事。
    於是乎，凡是參軍的女人們都不得不對少帥的英明神武頂禮膜拜起來。
    有不少血色玫瑰部隊的人都還記得最初加入這個部隊時的艱苦卓絕。無論是文字的試題還是戰鬥實技，每一項要求都苛刻到刻薄。
    “被看不起了嗎？那我現在不是給了你們機會嗎？所以，你們到底要抱怨到什麼時候？”少帥的提問隻有三個。
    女人們無法回答隻能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
    事實證明女人並不是什麼溫順的動物。在忍受痛苦這一方麵，她們所表現出來的耐力在不斷刷新世界紀錄。
    血色玫瑰部隊的正式成型是在四百五十七年前。那一年，少帥親筆批示了血色玫瑰的獨立申請。軍部高層和清都的關係因之降到了冰點。
    可那些外強中幹的抗議到底值些什麼呢？
    少帥撇撇嘴，習慣性地把大腿擱到王座的扶手上，態度極為蔑視。
    即使軍部的男人們有意違抗他的命令，軍部的女人們卻把他奉為神明。
    “哦，那個數字比例就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出來了。有些人會血崩的。”少帥好整以暇地對著當時的首輔大臣說著體己話，絲毫沒把前來清都興師問罪的軍部高層放在眼裏。
    因為獨立了，白衣的男人們沒法管製住紅衣的女人們。不少人扶搖直上，憑著軍功成為了女將軍。女人們得意地笑，任憑更多的鮮血把一身的戎裝染成死海的模樣。
    “這個就是最基本的原因。”青•青鐵青了臉陳述著事實。
    雨夜聽得眼淚直冒。因為他也是男人。
    青•青在痛快地罵著軍部的男人時，無疑他是被包含了進去的。
    “可這到底和今次的事有什麼關係呢？”雨夜感慨。青•青已經在暴怒的狀態下嘶吼了一個多小時，可他依舊沒能明白她的用意。
    是自己理解能力太差了嗎？
    還是對方的表達能力很獨特？
    雨夜翻了個白眼試圖昏過去以逃避眼前的口水轟炸。青•青自然不能讓他如意。她拎起雨夜的衣領，繼續吼道，“沙門那場仗是早有預謀的。戰神號上有那麼一批男人因為看不起女人而選擇了背叛所有人。”
    這句話總算夠清晰了。
    “你是說這次叛變的主要原因時因為軍部有人和血色玫瑰部隊起了衝突，不願長期雌伏在女人的威名之下，可是在軍功上又比不過血色玫瑰。所以，他們現在鋌而走險，寧願背棄所有人也要證明他們才是真正的強者。”雨夜不帶任何疑問地說到這裏。
    青•青咬著牙點了點頭。
    是的，他們隻是為了證明他們才是強者。
    “他們可能和沙門星球上的‘鬼人’達成了協議，互相幫忙。然後借由沙門的獨特氣候環境，謊騙清都。同時暗中籌備軍備，開發武器。風色星球上的生化禁案顯然是他們武器發開中的一環。”青•青深吸了口氣道，“三年前，少帥突然帶了一批五十個少年過來。要求血色玫瑰部隊按照他當初設定給血色玫瑰專用的訓練方案培訓這批少年。我們最後成功培養了六名。少帥給他們定名為‘紅獅’。天恒一時仁慈，將剩下的四十四個原路遣返。沒想到消息從這四十四個人中泄露。叛變的那群人一定是認為少帥根本視他們為無物，再加上少帥本來就對沙門的情況不是太信任，所以他們就趁著十七縱隊前往沙門的檔口提前發難了。他們很容易地就先策反了原第十七縱隊的部分官兵。本想借助‘鬼人’把天恒的作戰小隊引到了戰場中心，來個擒王的好戲，沒料到少帥還派了方旗軍去。他們隻好硬碰硬了。”
    硬碰硬？
    這個詞似乎用得不當。
    “那群人怎麼不去想想他們半個縱隊的人打一個血色玫瑰的小分隊外加一半的方旗軍，最後也隻拚了個兩敗俱傷。逞得是哪門子的能啊！”青•青的話語裏充滿了鄙視。
    雨夜把青•青的話反複咀嚼了一遍。少帥顯然是想透過青•青的口告訴他這些信息。可是，這些東西雖然有用卻和林•輝夜的死毫無關係。雨夜覺得那套生化方案並不是隻用來開發武器那麼簡單。浩英宣可以放置那份調查報告四年不管，至少表明他已經查的很徹底。那份報告上應該沒有什麼可供軍部擔憂或者利用的信息。可是，軍部為什麼還要冒著暴露的危險來爭奪這份報告呢？
    沙門一戰，那群人應該已經清楚他們之間和血色玫瑰部隊的力量懸殊了。在現在的情況之下，夾緊尾巴避開風頭養精蓄銳才是正確的做法。
    為什麼？
    還有皇女的屍體失蹤……雨夜可不認為那群人是想拿了去鞭屍泄憤的。
    “喂。我都把少帥的話轉達給你了，你倒是說話啊？！”凶猛的女人開始晃蕩了雨夜的衣領發飆。
    “說什麼？”雨夜被搖得頭暈眼花。
    “天恒到底死去哪裏了？”青•青的吼聲大有穿牆鑿洞的氣勢。
    “可我怎麼知道她的屍體去哪裏了啊？”雨夜的委屈堪比那群心不甘情不願的叛變者。
    “少帥說我把事情全跟你說了你就能幫我找到天恒啊！”青•青繼續吼，眼睛裏麵蓄滿了淚。她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雨夜隻覺得領口一鬆，總算呼吸順暢了不少。他被尚未謀麵的少帥擺了一道。也許少帥也是被眼前這個女人的糾纏吵歪了頭才急中生智拿他林•雨夜當了擋箭牌也未可知。
    雨夜隻好求饒，“姑奶奶。我至少還是個傷患吧。求求你暫時放過我吧。我答應你幫你找到天恒皇女的屍體。”
    青•青彎起眼，苦笑了一聲，道，“是啊。也輪不到我逼你。好歹她也算是你姐姐了，找到她皇帝麵前你也可以討個歡心。”
    姐姐這個說法讓雨夜當場變了臉色。
    怎麼每個人都像是知道他和皇帝之間的事一樣？
    怎麼每個人都認為他林•雨夜如今出生入死是為了清都而理所當然的？
    怎麼就沒有人知道他林•雨夜也剛剛死了一個姐姐呢？
    雨夜惱火地一把推開青•青，道，“滾下去。”
    青•青被他推得一屁股滑坐到地上。她微一發愣後半帶著調侃半帶著認真說了一句，“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何必遮遮掩掩，倒顯得你別有用心的一樣。”
    雨夜沉默了一會兒，說，“閉上嘴，出去。否則我第一眼找到天恒皇女的屍體時就把它搗爛。”
    青•青白了臉，站起身來，狠狠一跺腳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