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戰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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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迷迷糊糊間覺得身上的人動作漸不一樣。
他的氣息是陌生的。雨夜吃驚地縮了一下身體,張開眼,卻看到一張和浩英宣相當神似的臉。他下意識地想抽身離開,可是男人的手腕很有力。他的身量也遠在浩英宣之上。寬闊的肩比之浩英宣的瘦削顯得更為穩重而富有力量。
雨夜的心狠狠地往下沉著。
身下似乎有著一個飛旋著的無底深淵正在把他往絕望中吸去。
“你對止墨看來不是那麼有信心嘛。”男人金色的眼瞳裏布滿了戲謔之情。他動了動身體,填埋進雨夜身體裏的部分引來當事人一陣地反胃。
雨夜暴怒起來。他嘶吼道,“滾!從我身上滾下來!”
“你怎麼比九燈還烈性啊。”男人眼中笑意更加明顯,“不過這也正好證明我們兄弟兩個的口味還是相近的。”
浩英勵很輕鬆地一句話斬斷了雨夜所有的思路。
“我是浩英勵。你該知道我是誰了。”
雨夜挖了挖耳朵,樣子相當呆傻。可是浩英勵喜歡。在這種狀態之下他居然還有心情去挖耳朵以示抗議實在讓人不得不覺得與眾不同。換做別的浩英勵身邊的那群人,恐怕早就誠惶誠恐地跪下山呼萬歲了。浩英勵自此對當初接受雨夜一事是越來越滿意了。
“給我滾下去。”
在浩英勵得意的當口雨夜猛然間發難。偏巧浩英勵一個退縮抽身而起,引來雨夜一陣虛脫的不適。於是,這一掌並沒有推實,倒是把隨之傾倒下來的浩英勵抱了個滿懷。
“你個潑皮無賴!”雨夜尖叫起來,聲音可以媲美女高音。他一邊叫著一邊拍打著某個“潑皮無賴”滿是汗水的背。
浩英勵悶笑著繼續耍無賴。他把全身重量壓到雨夜身上,道,“我可是越來越中意你了。”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雨夜的憤怒已經脫離了軌道。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揪起浩英勵背上的皮用力一擰。
浩英勵的無賴耍不下去了。他吃痛哼了一聲,抬起身子來。
雨夜瞬時噤聲。
雨夜知道浩英宣是殺過人的。他的眼睛時常在嚴肅時流露出死亡的氣息來。可雨夜從來沒怕過那種眼神。
可是浩英勵的眼神是不同的。
在他抬起身體的時候,雨夜仿佛覺得自己在被一個神明俯視。
一刹那,自己的生死完全失了自由。
一刹那,腦海裏隻剩下那人的一個眼神。
“止墨是白疼你了。”浩英勵徑直起身離開雨夜。突然侵襲而來的空虛和涼意讓雨夜一顫。
浩英勵很快穿戴好了。現在的他看來溫和平淡,非常符合一般人的共同認知:平康帝性平淡,語溫和,行止有規,落落大方。
“平康,帝?”雨夜試著找回自己的聲音。但他最後隻能用口型說出自己的疑問。
浩英勵謙和地一點頭,絲毫不見剛才的威勢。他捧過旁邊預留的一杯水送到雨夜的唇邊。雨夜本想偏頭拒絕,奈何浩英勵的一隻手硬是按上了他的後腦勺。
“喝。”
他在下命令。
雨夜的潛意識裏泛起詭異的危機感。他的身體聽從指揮立馬喝幹了杯子裏的水,要多利索有多利索。
“止墨去幹他該幹的事了。我隻是路過的。想來看看你的境況。”一轉身,浩英勵的臉上又變回了和煦晴天。雨夜張大了嘴不知該說些什麼。
“你這樣橫陳著,我自然無法拒絕。”浩英勵的笑比浩英宣的更為溫柔化水。可這話聽在雨夜耳朵裏卻是別扭萬分。
他漲紅了臉,再度發怒,“這算什麼?!你可是止墨的兄長,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情來!”
浩英勵再次為雨夜的態度所迷惑了。他眨了眨眼,突然想到了唯一的一種解釋。浩英勵不禁心頭怒起。他沒想到他那個弟弟竟然不爭氣到這份田地。
於是,這便不幹雨夜什麼事了。
浩英勵想著,注視了雨夜的臉龐笑了出來。他道,“止墨看來沒有跟你說清楚。那我就代勞了吧。帝君帝君,君與帝同位。自清儀君入主清都之後,凡是封君之人都是天之驕子。他們可掌天下生死,與帝共享江山。你自認你能封君嗎?”
雨夜看著浩英勵的臉突然間就明白了為什麼他們都說浩英宣在朝中被那些權臣排擠,為什麼上將會對浩英宣憂心忡忡,為什麼浩英宣有那麼多的無奈。
兩個同是皇帝的人,差異實在是太大了。
浩英勵看他怔忡了神色不回答倒是不禁把臉色放柔了點,道,“不是人人都能當上掌權者的。那麼,在剩下的位置裏,你林•雨夜又想當止墨的什麼人呢?”
雨夜被問得一怔。
“封誥之王可享尊榮,可惜必須付出永世不得出清都的代價。況且以你的家世,恐怕尷尬萬分。你願意嗎?”
雨夜木然搖頭。
“封誥的公子們倒是可以樂居於清都之外。可惜,這樣一來和止墨便得分隔多時,一兩年能見上一麵便是萬幸了。況且,雖說是居於清都之外也不是可以隨意走動的。你願意嗎?”
雨夜苦笑了繼續搖頭。
“那麼,你隻能當止墨的奴隸。”
“奴隸……”雨夜的聲音幾乎變了調。在他的世界裏,這個詞彙已經絕跡好十幾個世紀了。突然把他和這個詞連到一起,他覺得甚為惶恐。
“內宮禦主,這是書麵上的表達方法。可是對這個詞最古老的解釋就是‘奴隸’。僅屬於皇帝的奴隸。你見過長河吧?”浩英勵緩緩說道,“你可曾注意到他的耳朵被穿過?一般男子是不穿耳洞的。隻有奴隸才會被單耳穿孔。我記得你從小學開始的曆史課成績都是驕人的優秀哦。”
雨夜抬起臉對向浩英勵。淡藍色的牢房裏,皇帝站在他對麵。四周的暗淡布景完全擋不住皇帝的氣勢。他從從容容地站在那裏,就像站在清涼殿上一樣。
浩英勵很滿意地看到雨夜被他擊潰的樣子。這個樣子才適合內宮禦主的身份,一個全天下最高貴的奴隸的身份,一個隻可能屬於他們兩個共有的私藏品。
浩英勵伸手攫住雨夜的下巴抬起他的臉,道,“如果是奴隸,我和止墨從來都是共享的。”
“長河……”雨夜感到不可思議。他的腦海中關於曆史的一些古老拓本被從記憶的灰堆裏扒出來。
兄弟間的私有財產共享。奴隸的存在。隻承認生育者的母係社會。被鞏固的父權。
這些陌生而艱澀的字眼讓雨夜的心思一下子浸入了黑色的柏油裏,又沉又膩,無力自拔。
“他是。九燈也是。不過,我對長河不怎麼感興趣。而止墨似乎也對九燈避之唯恐不及。所以,你是第一個我們共同看上眼的人。”浩英勵再次細細打量起眼前這堆形狀美好的肉體來。在浩英宣第一次跟他提及林•雨夜的時候,浩英勵就派人暗中跟隨了。在浩英宣遙望著林•雨夜的時候,浩英勵也仔仔細細地把他觀察了個透。在浩英宣還不是能夠完全掌控林•雨夜的時候,浩英勵已經非常了解他了。
林•雨夜是一個從骨子裏透著傲氣的文人。
浩英勵如是說。
這個評價入木三分。
所以,浩英勵知道這個傲氣的文人再怎麼傲他也隻是一個文人。所有文人的通病他都有。比如說,他聽不得別人比他好。比如說,他那些天真的妄想。比如說,他那尖酸刻薄的嘴巴。再比如說,他……
“我什麼都不會是的。我會在完成一切任務後離開止墨,如果我還有命在的話。我不會去奢望你們皇家會對我有多少慈悲。他會活過很長很長的歲月,而我隻能是他生命中的過客。所以,請不要再拿那些奇怪的頭銜來羞辱我了。”雨夜嘶吼了撥開浩英勵投注於他身上的赤裸目光。
對了,還有這種自欺欺人的鴕鳥想法。
浩英勵幾乎想為自己精彩的人格分析大聲鼓掌。但他想,畢竟那是他們兩兄弟共同的珍藏品。浩英勵臉上的笑一絲沒變地掛著,“你覺得你還有可能被放過嗎?就算我那傻弟弟願意,我可沒答應。現在,這事已經由不得你來置喙了。你隻需要‘隨波逐流’,並且看護好你的命就對了。因為那條命已經收歸我們兄弟囊下,給我好好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