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戰 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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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記官被賀•新知支開,遠遠地站在下風處,模樣看去瑟縮恐懼。
雨夜沒讓賀•新知多做言語就拖了兩個人離開“鬼域”。一路上賀•新知鎮定地開著車子。書記官鎮定著發著抖。而雨夜則鎮定地打著電話。
“……是的。我從‘鬼域’回來。麻煩幫我準備消毒室。……”
“鬼域”是五大高校的師生對這個原名為“楊春”的小鎮所起的綽號。在不違背國家機密法案和國家公務人員就職宣言的前提下,他們都用這個隱晦的詞來指代楊春。
災難過後,楊春沉寂為“鬼域”。這個名字非常適合現在的它。
關閉通訊儀後,雨夜橫了一眼似想反抗的賀•新知,下達命令道:“和我一塊兒去軍港。”
三個人無言地踏上歸途。
軍港的門口已經被上將清理過了。除了迎接他們的那幾個穿戴嚴實的防化兵,場地上空無一人。
三個人被拉進消毒室裏裏裏外外地清潔了一遍。
雨夜光著身子站在換衣間裏沉思。他顯然對於這個看來簡單實則複雜的“作戰計劃”了解太少了。甚至於自己對於皇帝想法的理解他也開始有點動搖不定了。禦主春虎曾經在到來跟他攤牌的那天提醒他,所謂皇帝的存在是多變而善疑的。春虎說這話的時候本是期望能嚇退雨夜的。偏偏他的男人還是個搞情報工作的。照著春虎的話來說,那人的腦袋上長了反骨。
“若不能馴服他,便要完全馴服於他。否則你將無法生存。”
春虎的話也許聽來無理,但實則是至理。雨夜如今算是品嚐到一二了。
換下來的衣服已經全部被拿去銷毀了。新的製服擺在他手邊。一邊換著,雨夜一邊走了出去。
門口上將黑著一張臉在等他。
“你知不知道危險?”上將的聲音並不大,不過雨夜聽出他在生氣。
他假裝輕鬆地聳了聳肩道,“沒事的。我的命硬得很。”
上將突然咆哮起來,吼道,“你到現在還在冥頑不靈!我不管你的命是硬是軟,你首先得給我明白你現在這條命不是你自己的,它是皇帝的!”
雨夜呆了呆,胸口一陣悶悶的感覺堵了上來。
上將見他不說話了,就咳嗽了一聲,柔聲道,“你就是這個樣子。太不在乎自己了。考軍校的時候這樣,當一等兵的時候這樣。以為把你扔進參謀部裏可以磨磨你的銳氣。結果銳氣沒磨掉,誌氣倒是磨掉了不少。突然之間平和了起來,突然之間無欲無求了起來。你到底是誰啊?你回答我。”
雨夜的臉色越發的白了。
這些年來,顯然上將沒有少關心他的事。這個名義上的“導師”忠誠地履行著他的職責。他了解自己學生的脾氣,了解他的誌向,了解他的能力。他選擇了最好的磨練他的方法。可是,顯然他的學生讓他多少有點失望了。
“你認為你能駕馭得了皇帝嗎?”上將問,臉帶鄙夷。他很清楚雨夜所糾結的問題。照著他幾十年帝君近臣的理解,他恐怕雨夜是誤解了皇帝。
雨夜紅了臉默默搖頭。
“那你打算利用皇帝做什麼呢?”上將追問。
雨夜張了張口,卻發覺自己無言。
“你打算利用他達成你當初的宏圖大業?然後呢?然後被他甩在一邊等死?”
雨夜覺得自己很委屈。可他無法表述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第一次和皇帝的主動歡愛是出於哪種動機,我用膝蓋都能想得到。我的參謀大人。可惜,見識到皇家威嚴和神明聖權之後你又害怕了。害怕你那短暫的生命隻能夠成為皇帝永恒傳說裏那一點微不足道的裝飾品。因為你發覺你駕馭不了皇帝。所以你決定放開手腳,拚死一搏。知道嗎?慶王在你們從千流坪回來之後就電訊了我,跟我說‘那個孩子有求死之心。’他很你擔心你,同時也擔心皇帝。因為他還說,‘止墨看上去是真地喜歡上他了。’”
隨著上將的話語,雨夜慢慢沉下了身軀。他抱住雙肩,蹲了下去。
上將的聲音在頭頂響著,“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試著更加放開一點。讓你完全接受皇帝呢。試著被他駕馭,聽從他的命令,把一切都交給他。”
雨夜歎息了一聲道,“我的尊嚴讓我無法做到這一點。”
“那不是尊嚴什麼的東西。你接下來要直接上戰場去,在那裏你會明白尊嚴什麼的東西根本不值什麼。那些個華而不實東西就像闌尾。在痛得要死要活的時候,你會發現切除他們是一件很痛快的事。既然決定什麼都要舍去了,為什麼不試著把你的一切交在他手裏。”
雨夜嗯了一聲接不下去了。他也是知道自己的弱點的。就是因為這樣的意氣才讓他遭受埋沒至今的。
“那麼首先一點,不可以置身危險之中。”上將板著臉訓道。
雨夜聽了噗嗤笑出聲來。這不是拐了彎地在擔心他去“鬼域”的事嘛。老家夥真是害羞。雨夜朝上將扮了個鬼臉,點頭示意他知道了。
上將拉起他道,“走,去會議室裏。說說‘鬼域’的情況。”
會議室裏賀•新知已經等在那裏了。三個人坐定之後,上將扔給他們一份印有安全局捷豹標誌的黑色文件。
“關於‘鬼域’裏麵鬧鬼的事安全局已經調查過了。”上將道,“雖然軍部以為時隔百年,當初設在‘鬼域’的哨卡和警戒線都應該撤掉了。而事實上是明線撤了,暗線還在。主要是當年軍部的作為讓清都對他們已經失去了信任感。而正好安全局掌控到了玄隱帝手下,所以自玄隱帝任安全局長之後,‘鬼域’的防範工作比以往更加周密。”
雨夜認真看著文件裏的資料。
裏麵記載了五十年間安全局派遣到“鬼域”的特工人員的一些記錄。其中包括賀•新知所說的事。
“既然清都早有察覺,為什麼一直沒有行動。”賀•新知沒好氣地責難,“要知道當年那些東西從永凍層的冰芯裏取出來都是帶有放射性物質的。要不是那些放射性物質被就地隨意處置,‘鬼域’的危險性還不至於到達要防化局發布黃色警報的水平。”
上將斜睨了他一眼,暗道:這小子倒知道得挺多的。
雨夜伸手攔住激動的賀•新知,道,“恐怕是有行動的。隻是我們不知道而已。”
上將點頭微笑,似乎對雨夜的進步很是讚賞。雨夜被他笑得渾身不舒服,瞪眼道,“笑什麼!說正經事。”
賀•新知顯然還沒有適應這兩位的相處模式,頗為震驚了一番後才開口道,“那麼說,軍部在這個地方建立軍港目的並不是為了啟用原來的生化方案?”
上將哈哈一笑,道,“我看你還是得首先記下來這樣一件事情:我們不是軍部的人。我們是清都派過來的。我是玄隱帝的導師,命令是從他那裏發出,並經過少帥首肯的。”
“我憑什麼信任你們?”賀•新知的話裏充滿了不信任感。
雨夜思考著之前賀•新知的話語,猜測他一定向軍部向當地政府隱瞞了什麼。如果能知道這個秘密,應該會對以後的行動有所幫助。於是,雨夜伸出他的左手,默默下達命令。那枚活物已經完全聽從雨夜的指揮,蠕動著身軀現形出來。
“皇權之戒……”賀•新知愣了一會兒,突然明白過來。他站起身來,沉聲道,“那麼,也許我應該我一些東西交給你們了。”
那件事得從四年前開始說起。賀•新知坐在上將的車上一邊指引著上將向自己的官邸開去一邊說著他畢生難忘的一次經曆。四年前,賀•新知依然埋沒在一堆官僚裏。那天大概是雪月的一個早晨,賀•新知像往常一樣開著車去上班。因為下雨,早晨的街道上行人很少。在他出了家門拐過彎正停在路邊等紅燈的時候,隔離帶的高密灌木叢裏掉出來一隻手。賀•新知趕緊下車。一看之下,發現一個人暈倒在路邊的隔離帶裏。由於樹木遮掩,他沒有被人發現。賀•新知趕緊拉起那人放進後座直奔醫院。在行車的一陣顛簸中,那個昏迷的人醒了過來,啞著聲音叫賀•新知停車。賀•新知告訴對方他的身份讓他放心。可是那人聽到賀•新知的名字之後立刻讓他掉頭開往賀•新知所住的小區。那人從懷裏摸出一把很精致的掌心雷威脅著賀•新知。賀•新知起初以為自己是被打劫了。後來,到了賀•新知的家裏,那人亮出他的證件表明他是安全營的特工。之後,那人從懷裏掏出一份絕密檔案。黑色的,印有銀色捷豹標誌的檔案袋裏是關於“鬼蜮”的調查報告。那人說他跟蹤一夥可疑人物進入鬼蜮的石棺。不久之後,失去了對方蹤影,而他則在尋找出路的時候不幸被汙染了。賀•新知被他嚇得不知所以。那人在見到賀•新知之後的第十二個小時零七分的時候去世了。他隻夠來得及把一些重要的事情交代給賀•新知。賀•新知並不清楚對方是憑什麼相信他的。不過,賀•新知在那人死後很堅決地擔任起了後續的任務。首先是保存那份檔案。然後是處理那人的後事。賀•新知跌跌撞撞地辦完了這些事情後,發現要直接把這份檔案交到安全局相關人員手裏是由一定難度的。而且並不是所有的相關人員都是可信的。
這樣,事情拖了很久。直到如今。
“我帶你們去拿那份檔案。這樣,我的任務總算可以告一段落。”賀•新知故作輕鬆地說著。
而每個人都清楚,已經被牽連進來的人沒一個躲避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