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在第二天很晚的時候才醒過來。幸好已經不是新兵了，沒有什麼缺席操課的說法。他掀開被子，猛地打了個噴嚏。這時他才記起昨天渾身冷汗地回到營房，居然沒有洗澡就睡了。怕是要感冒了。
    雨夜急忙拖出尚未整理的行李，翻箱倒櫃地找出了感冒藥。就了涼水喝下去，心理上似乎得到了安慰。
    稍微收拾了一下，雨夜振奮精神走出房門。營房門口的值班崗哨朝他敬禮報告，“長官，十點鍾時收到司令電話。請您立刻去指揮部開會。”
    雨夜點了點頭，心裏把昨天不速到訪的春虎罵了個狗血噴頭。
    這是哪門子的禦主？根本就是個潑婦。
    坑蒙拐騙，軟硬兼施地想著法兒要拆開他和止墨。
    雨夜握緊了拳頭。中指上的累贅又一次硌痛了掌心。
    他雖然不喜歡這樣，可是遭人看扁這種經曆卻是林•雨夜這輩子最不想得到的。現在他鬥誌滿滿地要大幹一番。
    去他的什麼清都皇室！老子要把你們家乖寶寶皇帝拐帶走，連渣都不會給你們剩下。
    想到昨天禦主春虎稱呼浩英宣時那種寵溺的表情和語氣，雨夜就覺得胸悶。他明顯地感到他的止墨當這皇帝實在是當得憋屈。
    讓我們來好好釋放一下吧。
    雨夜微笑著踏進指揮部的大樓。電梯口的指紋鑒定直接把他送到了頂層。三麵鋼化玻璃的會議室裏，十七縱隊的將領和高參們齊聚一堂。裏•越年忝陪末座，縮在角落裏奮筆疾書，充當起書記官的角色來。
    上將顯然對雨夜的到來大大鬆了口氣。他昨天本來是想留下雨夜的，可惜春虎在旁邊虎視眈眈。他們之間的對話，上將也無緣一聽。他看到雨夜白著一張臉怒氣匆匆地離開就猜到可能是受了委屈了。可上將並不打算愛憐他。如果臉皮上連這點厚度都沒有，以後恐怕是甭想在清都長久地生存下去的。所以，上將任由著雨夜離開。
    心裏的事上將從來不放在臉上。就像現在，他正嚴肅了一張臉朝雨夜發難，“我說林參謀，你這是怎麼了？都傳了幾次口信了，你才來。”
    雨夜看了看周圍的形式，隻得放低姿態，咬了唇道，“昨天暈船了。您又不是不知道。”說著他把幽怨的眼神拋向上將。
    上將哼了一聲，繼而展顏笑道，“來，過來坐。今天會議比較重要。開完了會你再去休息，啊。”
    旁邊的眾人都是老奸巨猾之輩，有些不動聲色隻顧了看資料，有些則附和了幾聲。隻有獨立團原先的副團長現在的副司令抽搐著臉上的肌肉，咬牙切齒地等著雨夜。
    雨夜輕飄飄地走去上將身邊唯一空著的位置，心安理得地坐下。挑釁的眼神看得副司令先生差點暈厥過去。
    參謀總部的部長首先敲了一下桌麵打破僵局。他翻開一份藍色的檔案遞給雨夜道，“剛剛的議程你可以去書記官那裏查詢記錄。這個是你的任務。”
    “林參謀在進入軍校之前是安國大學國際關係學院的高材生。這點外交能力應該是有的吧。”一三旅的旅長不無挑釁意味地用疑問語氣說著陳述句。
    雨夜看了看檔案上的內容。原來他被分派上了軍事駐地外交官的好差事。因為軍港的主要補給來自於駐地所屬的國家，所以幾乎每個軍事要塞都派有外交官一職。沒想到時隔多年，他又要幹起了老本行來。雨夜的臉色不禁稍稍好了點。
    “其實主要是這樣的。”參謀部的部長好心提醒，“這個軍港除了作為一般軍事要塞之用外，並不負責本地的治安。還有，我們要在軍港裏對特種機械部隊的新產品並進行實驗性訓練。這件事恐怕是擾民之舉，我希望你能跟聯邦議會做好工作。補給之類的，數量也很巨大。所以，這個工作並不是什麼好差事。”
    雨夜嗬嗬一笑，並不言語。
    斯林上將是原十七縱隊獨立團的團長。他現在是新十七縱隊第一軍團的團長。對於林•雨夜，斯林的印象完全來自於白龍•晴宇。這個已故戰友的遺孤似乎對林•雨夜特別有好感。在正式分派營房之後，斯林很有點照顧意思地想把白龍接去自己住的地方。畢竟，作為上將他分到的是一個單間。可是白龍相當堅決地拒絕了。
    “雨夜說我是來當兵的，不是來享受父王留給我的名聲和擁護。我該去努力贏得自己的名聲和擁護。”
    小孩子很認真地說著這些話。這讓斯林對林•雨夜這個人很是感興趣。
    從雨夜進來會議室之後，斯林就一直在大量著他。如今，看到他被為難，斯林便有心解救。“沒事吧。人家還什麼都沒做呢，就把重話說了。你這個參謀部長也不會給他打打氣，盡嚇唬後輩。”斯林笑著說，一邊往參謀部長的杯子裏添了點水。
    雨夜絲毫不領情地回道，“醜話說在前頭也好。這樣我也能知道自己的分量。”
    這句話讓上將的眉頭彈了一下。
    斯林頓了頓，終是一笑而過。
    其他的人一陣紛議後各自等著看好戲。
    一上午的議程在雨夜到達後一個小時內結束了。雨夜揉了揉有點發酸的胃部，拖住上將撒賴，“我餓死了。你不能撂下我不管。”
    上將很好笑地看著雨夜做作的表演，索性把戲碼加重。“好好好。我有哪次撂下過你啊？”說著便很曖昧地把手攔上雨夜的腰，一把抱起走人。
    這樣痕跡明顯的示意顯然可以讓一部分人有所忌憚。但是負麵影響就是雨夜恐怕會被人從暗地裏指責和唾棄。然而雨夜和上將都明白這個世界是強者說話的世界。
    他們相視一笑。
    “去你那裏？”
    “去我那裏？”
    兩個人同時脫口而出。
    這頓中飯於是吃得相當和諧。上將官邸的廚子是從公爵府特意跟隨而來的。獲得了皇帝的恩準，說是為了照顧上將的年紀。感動得上將一陣鼻涕眼淚橫流。
    “裏•越年歸我嗎？”雨夜一邊吃著午飯，一邊看著攤在一邊的資料。
    “是的。”上將道，“如果你覺得使用方便，和•言也可以歸你。”
    雨夜急忙搖頭，道，“算了吧。一個裏•越年就夠我受的了。加上那個婆婆嘴，我一定會得上間歇性精神病的。”
    “和•言是皇帝特意留下的。”上將看著雨夜，意味深遠地說，“原本照他的條件已經不可能加入新十七縱隊了。可是，皇帝認為公平競爭才是體現男子漢氣概的方式。”
    雨夜啪嗒摔下手裏的餐具，怒道，“什麼意思？公平競爭？他把我當什麼了？！”
    “當成是心愛之物，見不得你心裏有其他的存在。”上將幽幽道，“我這個學生還真是死心眼。看你那長相，一臉無趣的樣子。這幾年也沒見你和誰呆在一起，想必床上的技術也很差。真搞不懂他到底看上你哪點？我明明有給他介紹過很多個優秀人才的。”
    雨夜眯起眼，危險地看了一眼上將。半晌，他重新拿起餐具開吃。而且吃得風生水起，有滋有味。
    一邊吃一邊他還不忘剛剛的話題：“外交部的人員總共是三十七個。我還需要幾個書記官。可以從當地招募嗎？這樣比較方便我了解本地的情況。”
    上將癡呆狀點頭。心裏卻道：好家夥，有長進了嘛！
    “另外，裏•越年的參謀一職確定下來了嗎？”雨夜勺了一勺子濃湯遞進嘴裏，一邊問道。
    上將再次點頭。
    好吧。這的確是個好主意。雖然說才華橫溢，可惜現階段不能完全信用。留在後勤部門直接接觸賬務，恐怕上將也不是怎麼放心吧。
    就這樣兩個人一邊吃一邊討論著把這頓午餐解決了。
    下午一時半，雨夜準點出現在外交部的辦公大樓。以一個參謀的身份執掌外交部的事宜果然感覺上去有點別扭。他坐進自己辦公室的椅子裏，突然出現的違和感讓人很是尷尬。
    裏•越年敲了敲門走進來。他忸怩著看著雨夜似乎想要說什麼。
    雨夜幫他問道，“有事問我？”
    “嗯。我在飛船上就像問你了，可惜一直沒有機會。”
    “說吧。”
    “關於參謀一職……我想就我的專業而言，後勤部會更加需要我的。”
    雨夜看了他一眼，道，“我現在隻需要你在經濟管理方麵的意見。至於其他的事，和你無關。所以參謀一職現在是最適合你的了。你明白嗎？”
    裏•越年的臉一下漲的通紅。半天，他才喃喃低語了一句。雨夜沒有聽清楚，正想問他。裏•越年突然抬頭笑道，“好的，我知道了。以後你有什麼關於這方麵的問題盡管來問我。”
    雨夜沒有說話，揮手斥退他。
    “關於本地的一個經濟水平調查評估，倒是要麻煩你去指導一下。”裏•越年臨走時，雨夜又加了一句。
    戴了金絲邊眼鏡的斯文書生點頭稱是，旁的人絲毫感覺不到他內心的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