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戰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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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居室的玻璃槅門上映出某個姿態優雅的身影。
旁邊一個高瘦的人靠在他肩上,樣子頗為親熱。
雨夜頓了頓腳步,從鼻腔裏發出一聲輕哼。他推開門,臉上已經掛上了獨一無二的呆板表情。
“雨夜,”浩英宣怪好笑地接收到從雨夜身上發出的一絲冷氣,他招呼了一聲,把長河身邊的位置留給了雨夜。
長河目送著自家皇帝頗有逃命嫌疑地遠遠坐到靠門的一張沙發上,失笑出聲。
“過來坐吧。”長河並沒有站起身來。挪了挪身體,他把更大的空間留給了雨夜,這讓不慣和人親近的雨夜臉色稍霽。待雨夜坐定後,長河張了張嘴,沒出口的話被雨夜的一個問句噎了回去。
“那天是你通知皇帝說我要變賣瓔珞的事?”
長河轉目一笑,道,“是。因為那串瓔珞原本是皇帝要給我的。”
這次輪到雨夜出不了聲了。他瞪了眼無事人一般在一旁剝指甲的浩英宣,又看看同樣裝作若無其事的長河,心裏發苦。
真是活見鬼。
“那東西總歸是要牽絆住一個人的。栓住了你也便不枉費皇帝當初一番心血地去定製。”長河看出雨夜的尷尬,便有心解圍。他的心一向軟得很。
雨夜默默望了眼長河,他不是很能理解這個人的思維方式。那原本要給他的東西異了主,如果換了他一定是要和浩英宣掀桌子翻臉的。可是眼前這個沉靜的人沉靜地說著這樣似乎別扭但又無懈可擊的話,順理成章,連眼皮都沒掀一下。不過,雨夜心裏在意的事卻並不止此。
“他是你的人嗎?”這話是雨夜對著浩英宣說的,他歪了頭,很是疑惑。
“是。”浩英宣此刻正看著長河,眼裏是雨夜不解的情緒。
雨夜黯然地發現這兩個人現在正在形成一個強大的磁場,而他根本無法插足其中。他呼出一口氣,把身體沉進沙發裏。這樣子直挺挺地坐著看那兩個人眉來眼去實在累人。
浩英宣把目光落回到雨夜的身上,他感覺到雨夜的頹唐和不安。正想要站起來坐到他身邊去,笑笑已經站在台階下躬身請示晚膳了。
不急。
浩英宣對自己這樣說,他微笑著不著痕跡地就勢一手拉過長河一手拉過雨夜,“吃飯去。”
這頓飯吃得很安靜。
雨夜秉承著軍人的素質,從頭到尾連碗勺碰撞的聲音都沒發出來。長河更加地斯文,每道菜隻吃了三口就停下。
倒是浩英宣被現場的氣氛弄得很胸悶,不時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都沒嚐出來菜的味道。
晚飯之後,長河用了一杯淡茶就告辭了。
雨夜在長河走了之後仍久久坐在原位,一聲不發。
浩英宣撓了撓頭。他坐到雨夜身邊,一手搭上他的肩,問道,“這幾天我有點忙。你是留下呢還是繼續你的休假旅程?”
雨夜看了浩英宣一眼,良久才道,“禦主夏陽到底是什麼人?”
浩英宣愣了一下,心裏迅速翻騰了一遍之前的事。他在臉上掛上笑,另外的一隻手捉住了雨夜的,淡然問,“你想知道什麼?”
“我隻是想弄清楚‘禦主’一職到底是幹什麼?”雨夜安靜地望著男人飛揚的眉,道,“你說我是你的人。那麼我就直說了。”
浩英宣總算從那句話裏聽出了點名堂。
原來這個家夥還是對他的身份有所顧忌的。
他臉上的笑更加地燦爛,“君上和元順帝沒有肌膚之親。他隻是禦主秋雨的哥哥,我父親的舅舅,我祖父的內侍官和親信。因為祖父最後的遺詔上寫了冊封的事,所以天下人都認為他是祖父的愛人。”
雨夜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鬆下身體完全靠進浩英宣的懷抱裏。
“你似乎對這個答案很滿意。但是為什麼呢?”浩英宣的眼中閃爍著光芒,可惜雨夜已經閉上了眼睛完全沒有看到。
他把頭仰起,拿了浩英宣的胳膊當枕頭。“是的,我很滿意。”他慢悠悠地回答說,“昨天我無意中看了皇室的秘密檔案。”
浩英宣的眉毛往上挑了挑,他覺得自己的靈魂現在正在大笑。
“我注意到皇室成員中有三個禦主是從軍的,根據我對軍部資料的掌握他們完全沒有那個時間和帝君發生關係。還有禦主夏陽的封誥是在元順帝死後,而之前他一直作為皇室大總管居於外廷。我後來又查了檔案館的資料,發現在戰亂之前,內宮記事上沒有任何他被宣召的記錄。戰亂開始後,他和元順帝更是隔了十萬八千裏的路程。”
“沒想到你的心思這麼細。可是,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為什麼要弄清楚這件事?”浩英宣讚歎了問。
雨夜嗬嗬一笑,道,“在長河來之前我隻是心存疑惑。沒有想得很透徹。隻是覺得哪裏不對勁。聽到長河的那句話時,我突然有點明白了。你說,為什麼你非得找個跟你有肌膚之親的人來輔佐你呢?嗯?”
從鼻腔裏緩緩衝出的這一聲輕輕撓動了浩英宣的心。他忍不住低頭親了一口雨夜薄削的唇。“真是留不得你這個鬼靈精!”
雨夜張開眼,一把推開像座小山一樣直壓在他上方的皇帝,冷聲道,“說,為什麼?”
“有了神院的束縛,我不怕你背叛我。那串瓔珞是我拴住你的繩子。”浩英宣欺身而上,扣住雨夜的手腕,居高臨下地說,“也隻有這樣我才能名正言順地給予你權力。但是……從另外一個層麵上說,我對你是真的動心了。清秋。”
是的,他動心了。
夏陽一直告誡他絕對不要和無所謂的人發生關係。
因為他是皇帝,他是神裔。
“你的老師、同僚、敵人等等,那些人遲早要退出你的生命舞台。你或者可以利用,或者可以殺戮,或者可以任其自生自滅。可是,那些承你恩澤的人你卻不可以這樣對待。諸神留給神院的職責同樣也包括監管年輕神裔在行使自身神權時的正確性。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夏陽的話至今仍然讓浩英宣迷茫不解。不過,他信賴夏陽,就像當初元順帝信賴夏陽甚至把半壁的江山都托付給他一樣。
他低頭看著懷裏的那人,努力在心中刻畫他的眼眉和嘴角的輪廓。那樣子是深刻的,浩英宣相信再過個幾百年這人的樣子依然會是清晰的。所以他微笑起來。
雨夜看著男人的眼睛,其中透露出剛剛他和長河對視時的情緒。
頗為安寧。
有點深情。
外帶著些許躁動的激情。
更多的是一種渴望進入彼此靈魂的灼灼期待。
雨夜也笑了起來,他伸手按下那顆銀灰色的腦袋,把唇覆了上去。
“我,也,有點……”
他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
他看到男人眼中的笑意更加濃烈了。
這樣子真是讓人欲罷不能啊。
笑笑輕手輕腳地拾掇起最後一隻碟子,掩門離去。
起居室裏橘黃色的燈光溫暖可人,透過落地的玻璃窗向外麵的黑夜漫溢著柔柔的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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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現在比較想不通的是,禦主夏陽為什麼要應承下來。是皇命難違嗎?”
“是這江山太美。他想為祖父守著。這是他向祖父盡忠的表示。”
“真傻。”
“放心,他有我們這些子孫。而你,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