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城市的冬天很冷，也許被窩裏才是最溫暖的地方，上午十點，校園體操廣播響起的時候我還在床上認真地思考，寒冬的早上，睡著還是醒來確實是一個值得探索的問題。
    大四基本上停課了，剩下一兩科大夥也都是愛去不去，據說有一次上課全班隻到了十個人，老師很好奇，班長答：今日有招聘會。老師恍然大悟，但從此上課連十個人也難到齊了。
    敲門聲響，瓊玉探進半個腦袋，“進來倒點開水。
    她是南方人，食堂再索然無味的菜她都辣的吐舌頭，素日裏最喜歡喝水。
    “就你一人？”
    “今天有考研輔導班，她們三個都去了，天沒亮就坐車走了。”
    我看著瓊玉慢慢地選了幾根茶葉放在杯子裏，仔細甄了幾次後，便倒上滿滿的一杯水。然後搬了把凳子坐在我床頭。
    “我想回老家，這裏工作很不好找。你呢，連簡曆都沒見你投，另有打算？”
    “沒，就是迷茫。不是操作工就是銷售，我當時考大學時怎麼沒想到是這結果。”
    “我前幾天去參加江蘇一家公司技術員的麵試了，一個崗位上百人投簡曆呢！”
    “是嗎，聽說你麵到最後了？”我把手伸出來，瓊抿嘴一笑，把杯子遞到我的手心。
    “本來是，可後來公布結果招了個研究生”
    “他們也很困難，隻能和我們搶。”突然發現她的眼睛有點紅，我連忙接著說道：“你能力這麼強，去那委屈你，聽說轉正後工資也沒兩千。”
    “即便這樣，這已經是上次招聘會上技術崗開出的最高水平了。我讀大學一直是我姐供的，她快結婚了，我不想以後也是她的負擔。”
    我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她起身從我手上拿過杯子向外走，然後停住了，“你別擔心我，替自己多想想。該吃午飯了，你起來吧。”
    “好，你先去，我再躺會。”
    手機短信來了，
    “起來沒，吃飯去。豆子”
    我披上衣服，推開對麵宿舍門。
    “啊！”剛一進門，豆子就尖叫了起來，“分析課十二點要上實驗課，都上輔導班去了，我們不去就沒人了。”
    實驗教室裏，老師正對著一台分析儀在講解，幾個個子高點的同學剛好把機子團團圍住了。我什麼也看不到索性坐到後麵聽別人聊天。
    “我昨天通過了葳霖的麵試。”
    “宣講會不是下星期嗎？”
    “我姐和經理認識，介紹過我的情況，他們就先給我做了電話麵試。”
    “真不錯，大外企呢！”
    我正考慮是不是閃人比較理智，就有人從後麵叫我，“薇薇，好久不見。”
    我一回頭，阿朗和慧明正身著西裝從外走過來。
    “從哪回呢？”
    “剛麵試了過來。”
    “你們坐這，才開始。”我一邊說一邊努力朝裏擠。
    “別走，我們聊會。”
    這兩位是校學生會和班裏的骨幹，格外的熱情洋溢。
    “聽說你到現在連簡曆都沒做？”
    “是有這麼回事。”
    “你的情況我們都了解，你就直接說個人的想法。”
    “就是覺得都不適合我。”
    “適不適合隻有試過才知道，你什麼都不做當然什麼都不知道。”
    “人總是要麵對現實。”
    “沒有工作你今後怎麼生活。”
    “不是說工作單位選了你就一定要去，你也可以選擇不去啊，幹嘛總是被動的讓它我們。”
    “買東西不總是比較個七八趟才出手嗎，你也可以這樣，抓一把工作在慢慢選嘛，貨比三家。”
    兩個人默契十足，完全不給我開口的機會，我卻突然有種頓悟的感覺。
    “這就對了！”兩個人心滿意足的走了，留下老師在那幹瞪眼。
    寢室共六個開水瓶，我先跑了三趟打滿水覺得腿都有點麻，一看表開飯的時間快過了，又拿起我們的碗向食堂跑去，最後一次路過門衛室時，阿姨抬起頭；“姑娘，完了沒，我頭都暈了。”
    室友回來的時候是七點，最先進門的是君君，她的桌子最靠門，一進來就一屁股坐下趴在桌上半天不起來，“累死了，考研真不是人過的日子，從早到晚接連十二個小時我連喝水的時間都沒有。工人都實行八小時工作製，怎麼就沒人給我們頒布一個《學習法》？”
    “哼什麼呢，這才剛開始，你就累成這樣，往後的日子還多著呢。”
    燕子拿出她的賬目本，拿著計算器按得歡快。她是考研機構的兼職代理人，咱們這些同學其實都是她的客戶。
    “你又有錢賺又可以上課，那當然不累啊。哪像我們活受罪！”進門後一直沉默的小麗突然開口了，然後仰天長嘯：“我受不了了！”這時我正小心翼翼的拿著含羞草經過她，突然這一聲叫喚，堅挺的含羞草整個耷拉了下來。
    燕子驚得跳了起來，然後衝到門邊大喊：“大家快來看啊！”
    班長在女生窗戶外喊道：“明天有兩家公司，一個技術一個銷售，大家做好準備。聽到沒，聽到回答。”
    我們躲在窗簾後擯住呼吸，“你說他每天在女生寢室都喊了四年了，怎麼就沒覺著該矜持一點呢？”
    簡曆有點難弄，我認真的寫了一份給瓊玉看，她說太簡單了，人總要多誇點自己。
    我還是把它打印了出來，把字體放大了一倍也沒夠一張A4紙。
    回來時，收件箱裏有條信息，“我這個月中旬可能要到南方去，你決定好要做什麼了嗎？W”
    中旬，已經沒幾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