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秋，你先帶著他們兩個回山莊。”
    四人走出了一段距離，眼看著已經不見了落花穀的影子，莫言在路邊一塊大石頭上坐下，把李奕秋推開了一些。交代了這句話，就兀自坐在石頭上喘粗氣。
    “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剛才是不是受傷了，你臉色……”
    “還有完沒完了！”莫言不耐煩的推開李奕秋。他現在可沒那個精力再裝什麼瀟灑了。但是，就算要出糗，也絕對不要在李奕秋麵前。
    “那你呢？”
    “哼，我當然也有我自己的事，難道還一直跟著你不成？”
    “我……”
    “快走，也不知道那個人是不是等會兒又改了主意了。”
    看著漸行漸遠的三個人，莫言頹然的倒在了地上，反正奕秋從來就鬥不過他，哼，跟他耍嘴皮子……莫言望著頭頂一片天，瓦藍瓦藍的，真是漂亮的顏色，眼前漸漸模糊，剛剛那一掌，果然是自己咎由自取，隻不知道這一條命，是不是真的能換得來那個人的平安？不過，想跟那個什麼長老用自己的命做交換條件，顯然是極不明智的，那個人，可是連自己的至交好友快死了，還是被自己親手殺了的，都不會在意的人。
    意識也開始不清醒了，莫言有點後悔，早知道就該死在那個人的麵前，讓人內疚一輩子，就算自己死了，也不想就讓奕秋和柏青那麼甜甜蜜蜜雙宿雙棲，自己不是太冤了？
    似乎想起來很久以前的事情，很久以前，那個時候他和奕秋才第一次見麵。那個時候，奕秋還那麼小，總是跟在他的後麵，看他的臉色，小心的扯了他的衣角，用怯生生的眼神望他，那個時候，還沒有柏青。
    小時候的奕秋其實很膽小，尤其怕黑。
    睡覺的時候總要他陪著，總拉著他的手，不放心的問，“你會一直在這裏嗎？我睡著了也不會走嗎？我們一起睡好不好？”
    “嗯，我會一直陪著你，不走。”
    這個是不是就是快死了的征兆？要不，怎麼連那麼小的事情都想起來了？這輩子，也算是完成了那個承諾了，一直都陪著，直到不能再陪你為止。
    “莫言，莫言！你醒醒！”
    嗯，怎麼了？是死了還是沒死？
    “你怎麼了？受傷了是不是？受傷了你還想支開我！”
    李奕秋抱著莫言，滿腔的悲憤，無奈搖都不敢搖得重了。
    “奕秋，你……”
    “別說話了！”李奕秋慌忙的一隻手抵住莫言的背心。
    “嗬嗬……”
    莫言現在隻要一張口，血就順著嘴角流下來，不多會就把胸前的衣襟都染得變了色。見了莫言這種情形，李奕秋幾乎嚇得六神無主，還好折回身來看看，莫言那麼著慌的支他們走，他就覺得不對。走出不多遠，李奕秋拿了身上的一些銀子給雲冷，告訴他們前麵不遠就有一個小鎮，他們可以到鎮上買個馬車什麼的，或者歇一歇，然後去逆風山莊暫時避一避。雲冷一聽李奕秋說出逆風山莊的名號，雖然之前並沒有刻意探聽過他的來曆，也大概猜得到李奕秋就該是山莊的少莊主，因為逆風山莊的主人正是李姓，而李奕秋亦是氣度不凡。雲冷也不多做推辭，受下了李奕秋的好意。他和柏悅都知道，李奕秋是放心不下莫言，而他們兩個也有些擔心，莫言受了易清那一掌，不可能一點事沒有。
    “怎麼又回來，傻子……”
    “叫你別說話！”李奕秋慌忙的想把莫言溢出嘴邊的血擦幹淨，卻怎麼都擦不淨。到了這個時候，李奕秋也知道，莫言的傷有多重。
    “你……”莫言抬手想拉住李奕秋還在替他擦著血的手，無奈實在沒有那個力氣了。
    “你才是傻子！你別說話了，我怎麼跟姨娘交代！”李奕秋抱緊了莫言，說話間已經哭了出來，他在這個人麵前還真是哭了不少，可是，李奕秋從來就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因為莫言快要死了而哭。莫言一直都是那種遊戲人間的紈絝子弟的樣子，這樣的人，不是該比他長命得多的嘛？
    “交代……什麼，我都不交代，還輪不到你……”
    雖然之前還在想要讓這個人不好過，可是，真有這個機會了，還是舍不得。其實，奕秋跟柏青在一起，一定能幸福快樂的。
    “別說了，我們馬上就回去，回去就沒事了。”等回去後，有姨父在，還有父親，莫言一定會沒有事的。李奕秋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抱起莫言，拔腿狂奔。邊想著，要快點到鎮上，然後，找一輛馬車，快馬加鞭，還要先通知姨父和父親……李奕秋是覺得，難得自己到了這個時候，能這麼清醒著，才猛然覺察，以前總是任由自己迷糊著，反正身邊也會這個人幫他收拾爛攤子，幫他出謀劃策。
    “奕秋……”莫言緊緊抓住了李奕秋的衣襟，看著他，心裏想著，不知道這一刻，奕秋心裏是不是隻有自己這個人？
    “嗯，別說了，我們很快就能回家，到時候就好了。”莫言一張口，血就止不住的流出來，看得李奕秋膽戰心驚。
    “嗬嗬，不說不行啊，奕秋，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就像你喜歡柏青。”莫言動了動嘴唇，終究還是沒有再說話，安靜的閉上了眼睛。
    “奕秋，你姨娘還有姨父要回去了，你出來一下。”李夫人輕輕扣了扣房門，卻是毫無動靜，李奕秋關在裏麵已經整整三天了，不吃不喝的。
    等李奕秋趕回了逆風山莊，莫言早已沒了氣息，其實，早在李奕秋趕到那個小鎮買了馬車的時候，莫言就已經斷氣了，隻是李奕秋仍然不管不顧的拉著莫言回了逆風山莊。他倒是沒有忘了飛鴿傳書給山莊，是以他到的時候，他那常年不在莊內的父親倒是已經等在那裏，可等得見了馬車裏的莫言，便知道已經晚了，心裏不禁自責怎麼就真的等在山莊裏了，該去路上會和才是，說不定……
    “爹，你已經回來了！快，快看看莫言，他受傷了。”李奕秋見了李惜年，自是喜上眉梢，隻一個勁的催促。
    “奕秋，你……”
    “相公，你還愣著做什麼，快點看看言兒，來人啊，人呢，快把表少爺抬進房裏去！”李夫人也是在一旁催促。
    “夫人”，李惜年看了看自己的妻子，滿是歉意，“奕秋，你……言兒已經不在了。”
    一聽他這話，李奕秋和李夫人都是愣在當場，李夫人不敢相信的推開了自己的丈夫，撲上前去，可隻需要看一眼，她就知道，莫言，確是已經死了，淚忍不住就掉下來，李夫人猛的退後兩步，“怎麼會這樣，我們怎麼交代……”
    “奕秋哥哥！”一直躲在一旁的柏青，突然驚叫一聲。
    “奕秋……”
    李奕秋失去意識之前，隻是想著，莫言肯定又在跟他開玩笑了，莫言反正就是以作弄他為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