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說的呢？
    兩個男人的愛情，最是脆弱，猶如曇花，開到最盛最豔，那麼枯萎也離它不遠。
    方唯明靜靜地將身浸到黑暗裏，空蕩的客廳回蕩著一份寂靜，隻剩下自己的呼吸。慢慢的，呼吸也開始了急促，大顆大顆的淚珠就溢了出來，滲透了枕頭。
    男人，又是徹夜未歸。
    方唯明，又是徹夜未眠。
    這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三個月前？或是更早…
    方唯明想，他們曾經愛的轟轟烈烈，怎麼到了最後，變成這樣，感情變質的太快。方唯明想起他們曾經看過的那部電影，《藍宇》。突然很想哭，沒有原因的，隻為了那個叫藍宇的人，和自己。
    魚肚白漸漸清晰了起來。
    在圈子裏，最可悲的不是愛上直男，而是雙的，剛入圈子那會兒，那個酒吧老板便這麼憂傷得看著方唯明，因為你永遠也不知道，也猜不出結果。
    方唯明笑了笑，臉上濕濕的，還帶著淚痕，向廚房走去，放了點米，到了點水就用小火煮著，男人吃不慣西餐，哪怕是一個三明治。
    門口傳來了鑰匙碰撞在一起的聲音，方唯明站在廚房靜靜看著那個穿西裝的男人，男人抬頭看見他時，有些尷尬，“昨天公司裏事情太多，就在公司裏呆了個晚上，我先去洗個澡。”
    怎麼會聞不到呢？他想。
    那股香水味和一身酒氣，方唯明自嘲的低下頭笑，默不作聲進了廚房。
    方唯明感覺到皮膚一陣瘙癢，沒辦法，就是對香水過敏。
    方唯明無力地靠著牆壁，無名指上的那枚戒指很早就失去了光澤，他細細的看，不放過一絲紋路，卻突然覺得左手沉重得可怕。
    淩晨五點。
    這個空蕩的別墅裏隻有水聲。
    今天，方唯明想起了那個叫阿輝的男孩，被條子整得進了牢房的男孩。曾經，圈子裏都羨慕的一對，他們在一起一年零三個月二十一天，最後卻因為那條子背著他結了婚，不甘心而找上門的阿輝可憐到最後，落得一身髒，被那條子親手整進那個地方。
    方唯明吸了一口煙。
    自己和這個男人……三年了吧，如果再過一個月的話，男人手上的另一枚很早就不見了，連戒痕都不曾留下，方唯明垂頭盯著這個戒指看，無論保養的多好，都已經沒有了當初的光澤，那麼，愛情呢？
    愛的最深的那人，傷的也就最深。
    隔著鐵窗，阿輝沒有看著他，眼睛裏再沒有了當初的快樂。
    方唯明不知道為什麼，會來看他，這個人隻是在酒吧裏麵看過幾麵之緣。
    “你和他不會長的”接近犀利的眼神，方唯明心猛的跳了一下，“你在圈子裏也許算不上幸運，但已經很幸運了，至少你們在一起三年了”
    愛情啊……這種東西誰都說不好。
    就連自己的愛情，自己都說不好。
    方唯明踉踉蹌蹌得跑出了這個地方。
    三年……怎麼夠？
    當初說好的，是一輩子的啊…
    方唯明走在街上，沒有目的地。
    有人說，
    城市那麼大，遇見了你，是一種緣分。
    方唯明隻有苦笑。
    那輛銀灰色的BMW那麼熟悉，方唯明轉身看落地窗裏的男人，今早穿出去的西裝，銀灰色的，剛剛好是方唯明挑配的。
    方唯明翻開手機短信，一則信息靜靜地在裏麵，方唯明看了好幾遍，冷靜地撥出那個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號碼，靜靜地看咖啡廳裏的那男人和那一個麵容精致的女人。
    男人有禮貌的對那女人說了什麼，接起了手機。
    “你現在在哪呢？”
    “剛下飛機呢，你沒什麼事就不要打電話了，一星期後我就會回去。”
    男人微皺的眉頭，和不耐煩的語氣，就像一根針紮進了心髒，很疼，卻流不出血。
    你和他不會長的……
    你和他不會長的……
    阿輝的話就在腦海邊回響。
    方唯明緩緩地關上手機，那邊早已經是忙音。
    以前，你總是能第一個發現我的，現在，我離你這麼近，你卻看不見我。方唯明默默的離開。
    落地窗裏，一男一女在笑談。
    一旦用上了以前，那麼這段愛情的保質期還剩多少？
    誰都不知道，隻知道不多了。
    回到那棟別墅，方唯明更加瘋狂的想。這七天，這七天…那男人會和那女人幹什麼？是不是……是不是……方唯明可悲的發現自己竟像女人一般，不安的猜測，也無法停止的恐懼。
    我早已不男不女，不是嗎？
    方唯明自嘲。
    小唯，那個人太優秀了，你管不住他的…你要知道，你的情敵可是全世界。路易軍也說過的，那時的臉上半是玩笑半是認真。
    方唯明，你記著我會對你好一輩子的，那時候的冬天一點都不冷，因為脖子上會有他的圍巾……
    我在做一個買賣……一生的買賣。小唯，你願意買下我嗎？那天的晚上，男人說要把一生都給方唯明這個人。
    我們會過得很幸福很幸福，幸福到天荒地老，幸福到全世界都妒嫉我們。那一刻，他們為對方套上了對戒，許諾要幸福。
    我們會一起吃，一起笑，一起看，一起睡，一起走，一起慢慢變老。那時候的他們在九寨溝，男人背著扭傷了腳的方唯明。
    小唯，我們不會分開的，就算是我出差了，我也要把你裝進旅行箱帶走。那是方唯明他媽媽知道他們的關係後，男人緊緊抱著他說的話。
    我要養著你，讓你必須到離不開我，沒有我都不行的地步才行。男人要他放棄工作的時候。
    沉寂的空間，方唯明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喂——”
    “小唯，是我。”
    “恩～～”我知道是你。
    電話機那頭短暫的沉默。
    “……你都知道了？”平靜的不能在平靜，是句陳述句，“我還以為…你會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小唯，我說過，他不適合你。”
    “我知道！可是我有什麼辦法？！”這幾天積壓的陰鬱全都在這一刹爆發，“對不起，我情緒太激動了點。”方唯明苦惱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圈子就這麼大，這種消息很快就會傳開……沒有幾個人是不會結婚的，小唯，你在堅持什麼呢？”
    在堅持什麼呢？方唯明也不知道，隻是以為，終會有一個人能陪自己過玩這輩子。
    “所以說，路易軍你認為，是個男人就得結婚。”方唯明冷笑，“這就是你當初結婚所謂的理由？那你硬的起來嗎？對一個女人，恩？”
    “小唯…”電話裏的那個人語氣有點無奈。
    “對不起，我很抱歉”方唯明掩蓋住自己的情緒，“我不該遷怒你的”
    “好，咱不提這事，你最近都不出來，我們找個機會聚聚吧。”
    “行，你定時間吧。”方唯明無力的躺了下去。
    “明天晚上，我來接你。”
    “好。”
    “你先掛吧！”
    “好。”方唯明按了結束鍵。
    方唯明呆呆地看著天花板，天花板上，一圈一圈複雜的紋路，糾結成一個又一個死結，不知為何，天花板上好像浮出了路易軍的臉，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當初大家都以為方唯明和路易軍最後一定會在一起。方唯明也這麼覺得，他們的關係太曖昧。直到路易軍要結婚的消息傳出來，可方唯明確實這個圈子裏最後一個知道的。方唯明那是隻有冷笑。也許得感謝當初他們都沒有捅破這層紙，才沒有讓自己覺得這麼可笑。但也就是在那段心情最失落的時候，遇上這個男人的。
    每一個人都期望天長地久，包括男人，隻是每一個人天長地久的時值不一樣而已。
    方唯明打開床頭櫃，拿出一個瓶子，倒出一粒白色的藥片，幹吞了下去。
    等待睡意逐漸將自己吞噬是件很漫長的事，就像深夜等待男人的回歸。方唯明苦笑，將臉深深埋進枕頭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