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上山下鄉的分配隊，一路坐上火車來到了甘肅，又坐了一天一夜的汽車，走一裏多路翻過一座山才到了我們的營地劉家屯。這兒有不少藏族同胞，不過到這兒來的人不多，因為太偏僻了，四麵環山，又不通公路。我們這一路來的有六個人，四個男的倆女的，聽他們裏一人說，我們這批是最後到這兒的，前邊兒人早在三天前就到這兒了，就在那屯子裏。我拎起大包小包的東西第一個衝下山坡去，我這人性子火，什麼事兒都喜歡搶頭幹。包裏也沒裝啥重要的東西，就是一大堆衣物，和兩本隨身攜帶的地圖。我喜歡地圖，上麵的地址能讓我知道不少地方。
    我這一跑可吃了虧了，愣是被山勾勾裏的石頭給絆了一跤，害的我連滾帶爬得滾到了山下，方才停住。隻聽身後那五個人的笑聲傳入耳中，當即惱羞成怒，從地上爬起來指著他們就開始破口大罵：“靠！你們這群見死不救幸災樂禍的愚民！看著我摔了也不來扶我一把，嘿，倒是彎著腰樂嗬！咱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他媽的不搞團結反搞分裂啊！”我一口氣沒接上又被口水嗆得滿臉通紅，咳嗽得不停。
    這下，更是把那些人給樂壞了。其中一個女的衝我說：“誰叫你那麼急？你媳婦兒在那兒呐？”說完還捂著嘴嗬嗬的笑。我更是氣紅了眼。這小女生年紀都沒我大，十六、七歲的模樣，怎麼說話這麼氣人呐！
    前邊兒有個哥們起哄道：“你是急著去吃飯怎麼著？唉，說不定哪家姑娘還真看上你了，把你留下了做個上門女婿！”
    我不跟他們一般見識，都當他們是些沒文化的粗人。“什麼上門女婿？庸俗！我這是對屯子的熱情，懂不懂？”我撿起包，挺胸抬頭得走在前麵。
    “呦！還真是熱情啊，剛來這兒就給磕了個大響頭啊！”身後嘻嘻哈哈的，鬧得我頭疼。自己走自己的，不再理會他們是調侃。
    不一會，就到了屯子口。大老遠我們就看見了屯子裏的人站在那兒了，想必是在歡迎我們的到來吧。
    帶頭出來迎接的是村長，他年紀不大，四十多歲的樣子。因為我是走在最前邊兒的，所以村長自然很熱情得握住了我的手，我手中的那大包大包的行李就硬生生得掉到了地上。他還一個勁得跟我握手，哪管我手上的一層厚泥呀！我連忙道：“嗯……村長啊，感謝您們的熱情歡迎啊！不過，您看我這一身泥濘的也不方便跟您來個更熱情的擁抱，是吧？這後麵幾個都是我的同事……”我正要給村長介紹他們，那幾個沒有團結精神的家夥就把我一把推開，我一個猝不及防差點沒又摔個狗吃屎。五個人一擁而上把村長包圍了個嚴嚴實實，我趕緊從他們狼一般的蹄子地下搶救出了我的包。心想：這群隻會攀關係的愚民！本大爺才不跟你們同流合汙。
    拎起包就跟村民們進了屯子。村長給我們安排了住所，我住在一個果農家裏，任務是幫忙看西瓜地。這家的主人是一對年老的夫婦和他們的兒子，那小夥子和我一般大，我就跟他睡一個屋了。
    首先是村長派了幾個村裏的青年帶領著我們參觀了下整個屯子，那領頭的是個二十出頭的姑娘，叫劉芳。我們剛來的六個人用現在的話說就像參加旅遊團的團員，在導遊的帶領下一路遊行。
    這姑娘是屯子裏難得一見的靚妹，長得眉清目秀的。我走上前去跟她套近乎：“唉，姐姐，那前邊兒的山溝是啥地方啊？”我指著裏我們數畝地外一片黑森森的山溝，樹木繁密，長得好是怪異。
    劉芳說：“那是通秦嶺的石樹溝。之所以叫石樹溝，那是因為樹林子裏靠近山頂的樹一到秋天就會變得跟石頭一般硬。屯子裏有獵人曾今看到過山上有野人出沒，在那些山頂上的樹上吃東西，當時村長組織了一夥人上山，卻沒有看到獵人口中說的野人。”
    後麵那幾個人也湊了上來，魏愛英眨巴著兩隻大眼：“這山溝溝裏還有野人啊？”
    劉芳也隻笑著說是聽說的，也沒多少人見過。
    這魏愛英就是在山上調侃我的那丫頭，我對她的影像不怎麼好，人長得太漂亮了嘴就管不住了。我一向認為，這種女人絕對不是好貨色，我這不是在批評同誌啊，就隻是個人的牢騷。
    隊裏還有個女同誌，叫徐佩梅。她很少說話，一定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不像那些愚民。正當我思索之際，隊裏一個大高個男推了我一把，“喂，想什麼呐？”我回過神來，暗地兒裏白了他一眼，心想：你管得著嗎？可我沒說這話，換了句敷衍道：“沒什麼，看美女。”他衝我咯咯一笑，猛力得攬過我的肩膀，這一攬力氣奇大，差點沒把我這肩骨給握斷了。對我說：“這美女啊隻能看，沒有實際用處的。光漂亮有什麼用？”我想：他說的一點沒錯，我看那魏愛英就是中看不中用的範兒，不像劉芳和徐佩梅，外表平凡樸實但細看卻有一種秀氣。
    我掰開這哥們兒的手，道：“我們倆又不熟，別這麼親熱。”這哥們兒被我的嚴肅表情給逗樂了，哈哈又笑了起來，他這一笑，把那邊的幾個人也給吸引了。
    這傻帽，笑得也太誇張了。他倒是沒覺得什麼，拉著我的胳膊就把我拽了過去，“給大夥兒介紹一下啊，這位，從今天開始就是我孫繼雄的兄弟！”然後湊到我耳邊小聲得說：“你叫什麼？”當時，我那詫異的表情被他怎麼沒頭腦得一問，立馬變得怒發衝冠，破口就給他罵去：“你他媽連我名字都不知道，稱個毛兄弟啊！”我當時罵的小聲，就隻我倆能聽見，在眾人麵前我給他留個麵子。他彎腰道：“這不一時給忘了嗎。”我狠狠得給了他一記眼刀，蒙誰呐，你就壓根兒不知道唄！癟癟嘴說了三個大字：“張政朋。”
    之後他興高采烈得幫我介紹，那邊的瘦子叫蔣國明，他爸是當兵的。戴眼鏡的那個書生叫周凱，家裏都是書香門第。在我看來，他就是個書呆子，沒什麼實踐經驗。魏愛玲是個千金，家裏有錢有勢。難怪說話沒大沒小。徐佩梅在普通家庭出生，是個穩重的好學生。孫繼雄的父親也是當兵的，不過是個大官，是個將軍。看他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樣子，沒想到還是個貴公子！
    我也做了做自我介紹，一隊人邊走邊聊。突然，魏愛英大叫一聲：“看！那邊山上有什麼東西！”我們被她的叫聲嚇了一跳，我視力不怎麼好，拽了拽身邊的孫繼雄，“大熊，那山上有什麼？”
    “嘿，這名兒挺好！”他似乎對我給起的外號挺喜歡的，把手放在眉骨上往山上看去。
    大夥兒也都跟著望去。劉芳驚到：“是山神！”我“啊？”了一聲，這世上哪有什麼山神啊，我是個唯物主義者，我可沒受家族的影響信神信鬼。我心裏犯著嘀咕，這裏的人也太迷信了。大熊也側過頭對魏愛英說：“什麼也沒有啊。”瘦子插嘴道：“是不是真有山神顯靈啦？”眼鏡男打斷他：“你這種想法不科學。”而我卻見魏愛玲的臉白得嚇人，沒有絲毫血色。她顫抖著嘴唇說：“過、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