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時候，陸炎去過那位得了心髒病的老年人的病房裏，一切都像他想的如此平靜：老人依舊靜靜地躺著，呼吸不緊不慢。那位老爺子將近七十大幾了，好幾次心髒病突發被送進急診室，都是陸炎給救活的。他有個孫子，今年十七十八的樣子，陸炎和值班室的醫生護士都很熟悉那個孩子。每隔兩三天，那孩子便來看望他的爺爺，但是不到十分鍾就走了。今天也是一樣，陸炎又看見了那個男孩。過了幾分鍾，他以為那孩子走了，就來查房，誰知道——那孩子提起老人的領口，齜牙咧嘴，口裏還嚷嚷著有沒有錢，沒有錢什麼的。病床上的老人呼吸明顯急促，斷斷續續，甚至喘不上氣，陸炎一見大事不妙，大步跨上去拉開那隻猛獸：“請冷靜一下，病人生命要緊。”
    男孩把陸炎一推，陸炎腳站沒站穩倒退了幾步，然後又衝上來拉開他：“請你放手。”
    男孩被惹急了，轉過來攻擊陸炎，結結實實的給了他一拳，打在嘴角上。口裏還罵罵咧咧道：“你他媽算什麼？憑什麼幹涉我？老頭子明明早該掛彩，你他媽三番四次阻撓他！主治醫師？媽的，都是你……”
    話沒說完，男孩嘴邊滲出了滴點血漬。聽到動靜，一群人圍過來，早來圍觀的小護士害怕的縮在門外看著病房裏發生的一切。先是男孩揍了陸炎一拳，然後陸炎毫不遜色的還他一拳，那力度不比之前的輕。男孩歪歪斜斜的扶著床站起來，一手抹去嘴角的鮮血，拿起櫃子上的玻璃杯“嘭”的敲碎，刺向陸炎。陸炎一邊用手擋，一邊找機會抓住男孩的手，然後手背不小心被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其他醫生聯合起來製止住了那個小惡魔，小護士們看見陸炎血流不止的手，不管不顧形象的大聲叫喊：“快啊！陸醫師受傷了！紗布，藥，紗布在哪裏！”
    ——“之後，就是這樣了。”
    陸炎偷偷的看著眼前正為自己上藥的人，熟悉的麵孔。昨晚還是自己給他擦的藥，現在倒被他細心的用棉簽粘著藥水擦拭著自己的傷口。
    眼前的人抬起頭，微微挑起眉毛，眼神裏又充滿關懷的看著陸炎：“還疼不疼？”
    陸炎搖頭。蘇城心裏挺不是滋味的，想想要是當時自己在他身邊的話，陸炎手上就不會平白無故的多出一條傷口。
    “你就不該對他還手的，真笨……”
    “那可是病人，我不還手，由著他把人折騰死嗎？”
    蘇城扭好瓶蓋，把藥裝進藥箱裏，輕歎了口氣：“我今天在局裏見過那孩子了……他好像還認得我。”
    陸炎疑惑的看著他：“你們認識？”
    身邊的人抿著嘴，搖搖頭：“我胳膊上的傷，就是他們弄的。現在的孩子真猖狂啊，所以我叫你小心了。”
    說完，蘇城自嘲地笑笑。
    陸炎低著頭，呆呆地看著自己手上的傷口，然後又猛的抬起頭看著蘇城：“對了，你還沒擦藥的吧？來，我幫你上藥。”
    蘇城挽起袖子，露出小麥膚色的胳膊，讓陸炎用棉簽擦拭著。醫生就是醫生，陸炎動作輕柔，三個指頭支撐棉簽，手白白嫩嫩的，指甲不短不長很幹淨。那副清秀，漂亮的臉蛋，讓蘇城的目光久久的停留於此，不是移不開，而是盯上了就沒有想要移開的念頭。他看著眼前透著一股認真勁的麵孔，不知不覺笑出了聲。
    “……”陸炎皺著眉。“你笑什麼？”
    “嘿……我隻是在想，你打人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
    “噢？”
    “今天居然沒看到，可惜可惜了。”
    “……”
    陸炎眯著眼，挑挑眉：“那……你想不想看？”
    蘇城打著哈哈：“好啊，哈哈……”
    “其實滋味也很不錯呢。”陸炎攥起拳頭，做打人的姿態，恐嚇著蘇城。蘇城一見此景，便大叫不看不看。之後，兩個人扭打在沙發上。
    房子傳來兩人嬉笑的聲音，忽然覺得撓癢癢也挺有樂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