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池塘旁邊，湯聞問拿著柳條輕輕撥弄著水草，一池水是渾厚的綠色，那小小一顆珠子早不知道沉到哪裏去了，把水草都翻了個遍，也沒看到個影子。
    一氣之下，湯聞問把整個枝條都伸進池塘裏，卯足了勁兒使勁兒攪合，妄圖把沉底的珠子激上來。
    “別攪啦！哎呀，別攪啦！”
    誰在說話？湯聞問扭頭看了看，身後沒人啊，等回過頭來卻嚇了一跳，隻見池子裏一條結實的金紅色大錦鯉正頂著個人腦袋漂浮在水麵上看著自己。
    “哎呀，”湯聞問一哆嗦，差點把手裏的柳條給掉進池子裏，“原來是你個鯉魚精，想嚇死我啊！”
    “我嚇你？嗬，”鯉魚精搖身一變，竟又長出一節身子，忽略下半身不計，端的是位翩翩美少年，薄唇輕吐，“你也配？”
    再次被羞辱，湯聞問怒了，拿柳條當寶劍指著鯉魚精，“少說廢話，還我珠子！”
    人魚美少年輕蔑地白了他一眼，輕笑道“還你珠子？哼，偷拿別人的東西還敢說是自己的，你還要不要臉了？”
    “你！”這美少年著實牙尖嘴利，湯聞問被堵的一句話都說不上來，憋得小臉兒通紅，老半天才緩過勁兒來，“該死的的畜生，我把你買回來，還好生養著你，給你喂食給你換水，你就是這麼報答主人的麼？”
    “哈哈哈哈哈……”美少年大笑著遊到池塘邊，立在湯聞問的跟前與他對視，“那這麼說我倒要好好感謝感謝你們這些混蛋了！要是你們這些家夥不會無聊到拿我們當玩物，我們現在也不至於被困在這個小坡池子裏有家不能回，而且一不小心就可能成了過路飛鳥和野貓的腹中餐！要不是你們這些混蛋，往水裏扔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那幾個剛三個月大的孩子也不會被活活噎死！”說著，少年的眼裏滑出一滴晶瑩的淚珠，那璀璨的光芒照得湯聞問羞愧難當連頭都不敢抬。
    “你這個人渣一定不知道親眼看著親人死去是什麼滋味！它們還是孩子，連一個完整的夏天都沒過完就在痛苦和恐懼中死去了！我真是該好好感謝你啊！說道報答，”少年的唇角勾起一抹不屑和嘲諷，“每年夏天你能保持白白嫩嫩的渾身一個包都沒有，你以為蚊子都哪去了？集體自殺了麼？你唉聲歎氣一籌莫展的時候，是誰在你麵前來來回回搖頭擺尾逗你開心的？那些孩子因為自己能逗你開心而高興不已的時候大概想不到日後你隨手丟一塊爛肉就能要了它們的命吧！”
    “別說了！”湯聞問大喊一聲，要是再聽下去，自己大概要羞愧而死了，深吸一口氣，才發現自己在哭，而且，不知什麼時候已滿臉是淚，“對不起，是我不好……一切，都是我的錯。”
    美少年淡淡一笑，迎著日光的臉龐掠過超然的光華，他抬起手，伸到湯聞問麵前，一個圓潤的乳白色珠子在掌心打著轉兒。
    “死了的也不能再活過來了，我隻是讓你明白，有些事，不像你看到的那麼簡單。妖比人更有感情。”
    迎著少年友好的目光，湯聞問點點頭，接過珠子，“多謝。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少年伸手摸了下湯聞問的臉頰，突然一轉身，金光一閃，躍入水中不見了。
    那涼涼滑滑的觸感還殘留在臉上，湯聞問摸著自己的臉頰，耳畔回蕩著人魚少年最後說的話。
    “我並不是討厭你，氏宇大人需要你，你一定要好好保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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