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抬起眼子，眼睛似乎是腫的，臉上生熱，身上卻是冷的，冷得他牙齒格作響，他彷佛聽到屋外有雪珠擊到窗欞的漱漱聲，他便裹著皮裘，來到窗前，隻見屋外有白雪紛飛，鋪天蓋地的，把全世界也染得皚皚如銀。
    〝你還在發燒，別往窗邊靠了。〞
    聽到蕭奕的聲音，小二轉過身來，隻見他在榻邊的小案子上擱了隻碗，示意小二來把它喝下。
    小二坐到榻上，蕭奕便遞來碗子，小二伸手想接，可蕭奕卻直接扶著碗子喂小二下，小二立時麵紅耳赤。
    小二微呷了一口，隻覺得苦澀難當，便豁出去，大口大口的吞咽著苦茶，湯汁極其苦澀，當然非常難喝，小二便咳了一聲。
    蕭奕忙撫了撫小二的背，卻惹得小二痛呼。
    〝對不起，我忘了你背上有傷。〞蕭奕一驚，便把手改為摟著小二的肩頭。
    〝不礙事。〞小二揮了揮手，若不是背痛起來，也倒也忘了自己身上有傷。
    蕭奕輕手輕腳的把小二抱到床上，替他蓋上一床錦被。
    小二隻覺背上的傷口發癢的，便想伸手去撓撓。
    〝我來幫你吧。〞蕭奕二話不說的替小二撓背。
    小二害羞，連忙道：〝用不著，我自己來好了。〞
    可小二往身後一撓，卻奇怪的發覺自己背上有一條肩帶。
    〝這是什麼……〞
    小二眨眨眼，把肩帶扯開，駭見身上原來穿著一件肚兜。
    〝我怎麼……穿著這種東西了……〞小二嚇得話也說不清，期期艾艾的。
    〝你是女孩子，當然穿這了。〞蕭奕啞然失笑。
    〝我不是女兒身啊﹗〞小二大聲辯護，可當他往自己身上摸去時，頓覺，身上多了兩團肉……
    〝這是什麼？﹗〞小二嚇得弓彈起身，扯開衣服，繞著身子轉，像發現自己長了兩條尾巴般驚訝。
    蕭奕反了反白眼：〝小二你的原形現了，當然回複女兒身了。〞
    小二傻乎乎的停了下來，呆呆的瞧著蕭奕，桌上的琉璃燈正亮，把小二的身影射在牆上，隻見是一具玲瓏有致的身體。
    小二怔住了，他跌坐在地上，想不到蕭奕一直也知道自己的真身。
    小二本是一頭女狐，可他自小便是男孩性情，跳皮得要緊，他母親見小二如此頑皮，便直接把他充當男孩子去養，就是當小二修成人形後，他也是把自幻化為男身。
    蕭奕蹲下身子來，放軟聲調，說道：〝你這會著涼的。起來吧。〞
    小二見蕭奕打量著自己，連忙拉緊衣襟，可蕭奕咧嘴一笑：〝就在替你療傷時，你的身子也給我看遍了，你還羞什麼？〞
    小二一聽，打了個寒噤，豆大的眼淚也從眼眶中掉出來。
    〝不哭不哭，我會對你負責任的。〞蕭奕用衣袖拭著小二的眼淚和鼻涕，柔聲安慰。
    〝誰要你負責？﹗我隻要做回男孩子﹗〞小二索性扯開喉嚨，嚎啕大哭，他們的真身若是給人類看過後，幻術便會失靈，他這一輩子也得以女兒之身活下去。
    〝嚧~~~不哭不哭，做不回男孩子，我們便生一堆男娃娃出來~~~〞蕭奕繼續耍賴，可他這句話反惹得小二哭得天崩地裂。
    蕭奕被小二的哭聲弄得頭大，索性便摟著他，小二眼淚鼻涕全也揩抺在蕭奕衣衫上。
    〝嚧~~~不哭不哭，不生男娃娃，便生女娃娃好了。〞蕭奕拍著小二的肩頭啐啐說著。
    小二發狠，便往蕭奕的肩頭直咬去。蕭奕痛得呼呼說痛，可小二就是不停下來，他恨極蕭奕這無賴，若不是他把自己擄來，他也不會受傷，更不會破了真身。
    〝別咬了，小狐狸。〞蕭奕用手掰開小二的牙齒。〝很痛，很痛呀，不要咬了。〞
    蕭奕往前湊了湊，低下頭，鼻尖碰著小二的鼻尖，細聲道：〝你這樣子，我可要使壞了……〞
    小二一聽，便立刻鬆口：〝使什麼壞……〞小二後頭的話全被迫吞回肚子去，因為蕭奕已經將小二的肩膀一攬，沒等小二反應過來，便啃住她的嘴巴。
    小二的眼瞪圓，隻覺蕭奕的臉孔放得老大的，他長長的睫毛刺痛了臉頰，癢癢的。
    蕭奕黝黑的眸底像熠閃著星芒，又像蕩漾著湖光，眸中有著自己的倒影，他一瞇目，那薄薄的小影便給他揉碎。
    蕭奕啃了一會兒嘴巴，便把小二放開，低低笑道：〝強差人意〞
    〝什麼？〞小二愣愣的，隻見蕭奕的指尖點著唇，雪白的指端跟紅潤的唇瓣成了一強烈對比，小二心裏噗的一跳，傻癡癡的，良久，才側臉盯著地板紅了臉去。
    〝又不是第一次吻你，用不著羞喲。〞
    蕭奕的嘴角已咧到耳邊了，小二一聽，便氣得掄起奉，捶蕭奕的肩膀。
    〝好了，別捶了，我不痛，你的手也痛。〞蕭奕握著小二的拳頭，摻起小二，便擁著他到床躺去。
    小二一到床上，便把被子蒙到頭上，蕭奕怎扯也扯不下來。
    〝怎了，又在生悶氣嗎？〞
    〝哀莫大於心死……你不明白了……〞小二咕嘀著，他失了男兒之身，以後要行走江湖便麻煩許多了。
    〝別這樣嘛，大不了，我賠給你好了。〞
    〝你怎賠？〞小二微微揭開被子，隻露出眼睛，瞄著一臉討好的蕭奕。
    〝我就娶你為妃，你以後定必衣食無憂。〞掐掐小二那肉嘟嘟的臉蛋，粉粉嫰嫰的，讓蕭奕愛不惜手，可小二真的惱了，便張口作勢要咬他，引得蕭奕喘噓噓的笑著縮手。
    小二哼哼鼻子，撅起嘴，直嘟嚷：〝我以後還要四處浪蕩的，可不會在這待得久的。〞
    可這時，蕭奕壓在小二的身前，輕輕道：〝那我現在便把你變成我的人，你以後便得這。〞
    小二骨咯咯的吞了口水，又逞強道：〝我又不欠你什麼的，我為什麼得做你的人。〞
    〝你確實不欠我什麼。可有一天，你會心甘情願的留在這的。〞蕭奕的的長眉軒了軒，說不出的得意。
    蕭奕翻了翻身，坐到床邊，背著小二：〝下次……不要這麼胡來了……〞
    〝什麼？〞小二不明所以，便用起身子來，背心輕輕一痛，這才意會蕭奕在說自己擋刀一事。
    〝我也不知為什麼……真的像欠了你一般的……非得為你擋一刀才可……〞小二納納。
    蕭奕一聽，背影便驀地一震。
    〝我不向也貪生怕死的，最見義勇為，這算頭一遭了……〞小二低頭尋思著，確實，她隻小便極怕痛，又怎會平白替別人擋刀呢。
    小二忽覺鼻子一涼，原來，蕭奕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
    蕭奕聳肩偏頭，笑靨輕展，左頰上出現了一個小小酒窩：〝因為我魅力非凡嘛﹗〞
    小二惡心得往床邊吐去。
    〝好好好，不惹你吐了。〞蕭奕含著笑，給小二掖好被子，便起身離去，卻被小二抓住衣角。
    〝伴著我，待我睡後才走吧。〞小二牽著蕭奕的衣角，不知為何，每一次見到他的背影，他便有一種牽腸掛肚的思念。
    〝好，待你睡著才走……〞蕭奕撫著小二的鬢角，默默看著她睡去。
    案上，正有一爐燃著寒柏香的爐子，渺渺生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