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你隨著我彈罷。〞
    驀地，蕭奕的手覆到小二的手背上，頃刻間，二人衣袖相接，脈搏貼近。
    小二的臉登時通紅，頓時要抽回手掌，可蕭奕那雙掌像捆綁著自己，像鷹爪牢固的抓著自己，半分絲毫也動彈不得。
    蕭奕的發端傳來柏木香，香息脈脈若有若無，小二的心跳已是一停頓，喉頭幹澀窒礙，頭腦模糊昏厥，可寒氣更是直竄到小二的五髒六腑，小二立刻僵直了身子。
    小二一挺身向後，發旋便輕輕碰到蕭奕的鼻尖。鼻端擦過那發絲，隻見小二那發絲微微透出棕紅色。
    蕭奕張開了雙手，那十指纖跨過七弦，陰影已覆在小二的手背上，像籠罩在陰霾下。
    這曲子本應輕快活潑，可小二隻懂隨著手上的十指移動，像片刻也分離不得，因隻要一離開了，自己的節拍便會變得迷失。
    手指在琴弦上一個挨一個的溜滑，倒像醉醺醺的人滑了一跤，可這一絆倒，猶如陷入了泥沼，又似纏在蔓藤之中，即是勉力爬起來，卻又是一跤摔倒。
    蕭奕發絲上的水滴滑到小二的頸肩上，溜溜的流到背脊和肩胛上。
    小二一涼，便往後一退，可蕭奕正在後背環著自己，他便隻得傾前去，但前麵又是蕭奕的一雙手。
    蕭奕將小二圍在雙臂之間，小二臉上微微一紅，便如坐在牢籠中的獸，狂亂，但絲毫動彈不得。
    蕭奕的雙手雖放在琴弦上翻飛，可眼睛卻盯在小二的後背，眼見他膚上密密細細的汗意。
    青素的佛青色衣衫過於寬闊，空落落的籠在小二身上，順著衣服與身體之間的空隙望下，隱約可見小二纖細的肩胛骨。
    他在猜想小二的肩胛骨的線條應是流麗而迷人，他隻記得他第一次見到這家夥時，他便喜歡上他項直的背脊。
    終於，一曲完了，小二舒了口氣，眼中晶光一閃，便向蕭奕略扁著嘴問道：〝請問九殿下，有沒有我的親人的消息呢？〞
    蘸墨般的眼珠子，深沉得似寒淵碧潭，蕭奕先是輕蹙起眉端，可又旋即咧嘴一笑，這一笑，連雙眼蘊含著笑意。
    小二一時愣住，腦海中閃過一個詞語：傾城傾國。
    西施淡愁蹙眉，褒姒嫵媚淺笑，他如此神態又算是什麼？
    他小二哥今天算是見識了這兩大奇景。可他隻想回到大哥的身邊，所以遇到了天上仙境的珍寶，也隻當是地下凡間的塵垢。
    蕭奕長眉倏地一揚，隻笑而不語，隨即從懷中取來一件物品。
    小二斜眼相睨，心想這男人詭計多端，不知此回又是真是假。
    這時，在瑠璃燈的照拂下，小二才看清蕭奕的雙手，確實是欺霜賽雪，剔透似玉，指縫間隙晃出一片眩目朦朧的光暈。
    可在盈盈月色下，銀芒一掃過，隱約可見一條條細紋……應說是傷疤…
    很幼細的疤痕，非隨便可察見。
    大喜之下，小二低頭一看，瞠目結舌的瞪著蕭奕，隻見他單手支著身子靠著案子，發絲垂落，掩著眉額。
    他草草扒過黝黑的發絲，言笑晏晏的說道：〝這是我送給你的香油。〞
    〝我要的是我大哥的消息…不是勞什子香油……〞小二瞇著眼，他雖然是狐狸，可沒有半絲狐臭，他可受不了這種侮辱。
    他偏頭聳聳肩，眼神帶點無辜的瞅著她，瞇眼愜意的笑著，像個孩子在開一個最無心的玩笑，隻管在無垠的墨色中放縱肆意，在靜謐的黑夜擾亂著世界，用香氣纏繞著。
    〝我想你身上有我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