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章:當狐狸遇上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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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初抿抿薄唇,親吻小二的臉頰,又吻上他的眉和眼,最後,落到他的唇上。
就在初初的唇剛要碰上小二的唇上,一陣強風吹起。
初初猝不及防的被強風吹翻到地上,而小二則逆方向的彈開,恰恰被一一接著。
〝老弟,若不是我們趕來,你這童子雞便沒了。〞一一嗬嗬笑著。
〝你又想用金蠶蠱嗎?〞骨雙手橫胸,瞧著摔在地上的初初。
初初坐起身子來,攏了攏發:〝我隻是想留住他吧了。〞
小二渾渾噩噩的佇立在旁,握著那身後的精鋼門柱,那門柱堅硬而冰冷,頓覺這通空的柱子沉重、硌手,他真的不認識眼前這樣子的初初。
〝留住他,便得喂他蠱嗎?〞就差一丁點,那金蠶蠱便從初初的唇中吐到小二的嘴巴裏。
〝我們湘女一向也使用蠱來留住男人的,這有什麼出奇……〞初初斜瞥著骨,像他有多大驚小怪般。
〝可你母親沒有。〞
骨這話一出,初初便偏頭笑出聲來。
〝就是娘太傻了……沒有什麼蠱術的,這又怎留住一個男人呢?〞初初站了起來,整理好衣服:〝我沒去過外頭的世界,可我知道那是花花綠綠的,就一個未見世麵的男人,一到外頭,他又怎舍得回來了。〞
〝就是娘太傻了……〞她垂下頭來,吶吶:〝一等便是十年。〞
〝你娘是等不到,可是……〞骨往左旁退了一退,身後便出現了一青衣人。
〝但他始終歸來了。〞
初初見那青衣人,便覺眼熟,可也談不上是什麼感覺,隻覺心頭一酸的,人擰了一擰心坎頭,全身震住,錯愕的抬頭緊瞅著他。
青衣人除下帽子來,微微的月亮打在他的臉上,露出滿麵猙獰的刀疤臉。
青衣人與初初無聲的空間顯得局促非常,青衣人默不張聲的,初初隻好打破沉默:〝你是誰?〞
青衣人還是一聲不吭,惘然相覷,初初被迫急了,便朝他大喊:〝你是誰?﹗〞
青衣人挽了挽衣袖,露出半折手臂,臂上的肌膚布滿刀傷,可還是清晰可見一個〝符〞字。
初初一見,雙腿一軟,便跪坐在地上。
〝是我……終是我負了鳳娘……〞
青衣人姓符,名軒,在鳳凰山頭定居多年,本已經有了一妻一女,可十年前,被朝廷征召入伍,一去便是無了期。
〝我本想與你娘相認的,可我已是麵目盡毀,隻有當上趕屍人一途,把同為士兵的鄉人們送回老家。〞他撫了撫麵,可麵部無一處光滑:〝我怕嚇怕你娘……以為年後的她已經帶著你……改嫁了……誰不知,這一誤便是十載…〞
聽著聽著,初初仍是直挺挺的坐著,臉上絲毫不動聲色,可指節握成拳頭,一顆心沉沉實實的,思緒漸漸凝滯。
青衣人伸手,想扶起初初,可初初一掙,撇頭冷笑道:〝我可沒你這麼醜陋的父親……〞
青衣人混身一震。
初初從衣襟中取來一物,是一個小瓶子。
這小瓶子便是她跟村中的老婆子要來的,為的便是要一個男人為她留下來。
可直到今天,即使是純良的小二,也對她不屑一顧。
她驀地摔破了瓶子,低聲說:〝你可也沒有我這麼肮髒的女兒……〞
初初把破瓶碎片往脖子上一劃,一下便劃破脈子。
符軒混身一震,小二也奔上前,徒手掩住她的傷口。
可初初是使了勁的劃去,口子湧出汨汨鮮血,血液也從小二的指逢間漏出。
〝初初﹗初初﹗〞小二使勁的按著初初的頸子,可初初的血沒辦法止。
此時,他想起當日在邊關遇賊時,也遇了致命傷,救他的便是骨。
〝骨﹗快來救初初﹗〞小二直朝骨的麵上喊去,可骨沒說什麼,隻是撇開了臉,像不欲見這一幕。
〝骨﹗快﹗﹗﹗救初初﹗〞小二還是大聲叫著骨。
骨歎了口氣:〝養金蠶的人,必須在〝孤〞、〝貧〞、〝夭〞三種結局中選一樣,法術才會靈驗。〞慢慢道:〝這叫金蠶食尾。〞
骨望著以身為蠱的初初,又想起當日,投湖的謝子玉。
謝子玉用的是蛇蠱,初初用的是金蠶,可同樣是反噬自身。
初初的臉如金紙,隻是,唇角還有一笑,小二見她的嘴唇微嗡合,便低頭傾聽她的囈語,溫和的熱氣恰恰噴到他的臉上,初初唇邊逸出斷斷續續話:〝我想去……哪兒……隻要……有你在……〞
這便像一場夢,她感到這夢快將完結了,可她舍不得,即便這僅是一場虛夢……
小二見初初的氣息漸弱,血也要凝止住了,便啞了聲的說:〝初初……你這傻丫頭……〞
初初的表情懵懂而天真,黑湛湛的眼睛還閃爍著淚光,她一合眼,淚珠便從眼角流淌出來,在頰上劃了一度弧跡,小二深呼吸了一口,小心的摸摸她的臉龐,指尖輕撫她的眉宇。
〝你不是說喜歡草蜻蜓嗎?不是想跟它一般飛嗎?為什麼……就這笨……〞
天漸漸亮了,螢火蟲也給陽光驅散開去,老廟中隻有數個佇立著的人,和痛哭失聲的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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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中中了金蠶蠱的人,不是沒治了嗎?〞一一慢條斯理的往小二臉上打量著,隻見他愣坐在騾上,兩目轉瞬不瞬的。
〝活該。〞小二低著頭,悶悶地道。
小二他心中百味陳雜,竟不知是對初初感到歉疚還是愛憐,便是長長的籲了一口氣來。
〝符軒葬了初初後,便回到北方戰場,他想把所有同伴也運回來……〞一一想起那無依的男人,不知怎的,朝麵前的骨望去。
怕村民會翻開初初的屍骨,符軒沒有把初初土葬,反而選火葬。
一路上,小二拿著初初送的蟋蜶,小心的保管著。這蟋蜶已經發黃,可初初的笑顏仍鮮活的。
〝你就是我夢中的小狐狸。〞
你就是我夢中的初初,那天真無邪的初初。
山頂彷佛傳來村民唱和山歌的聲音。
聽來像是情歌。
可仔細聽來,更像是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