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桃葉複桃葉,渡江不用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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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梢頭,華燈初上。一層寒煙籠罩在秦淮河的水麵上,兩岸酒樓有燭光從窗裏透出來,灑在水麵上,映出一個個舞女聘婷的身影,和窗紙上的交相輝映。秦淮兩岸夜市酒樓不眠不休,相比之下從而襯出河岸人家燭火的微弱。
循著一處微弱的燭火望去,是一處臨靠河岸的人家。屋裏燃著煤燈並非燭火,一位姑娘正靠在床榻上做著女紅,偶爾抬起頭來看看門口,似是在等著什麼人。窗子半開,偶有涼風從河麵吹進來,少女瘦小的身影落上窗紙,在煤燈昏黃微弱的光芒中渲染出了一份恬靜溫和。
“桃根,我回來啦!”隨著一聲清亮的喊,進來的是一個和床上的姑娘五官神似的女子,她著一身白色煙羅衫,一路蹦跳著小跑進來,活像一隻跳脫的白兔。
床上的桃根終於等到了要等的人,趕忙放下女紅一把抱住朝她撲來的“白兔”,邊笑邊嗔她:“遇到什麼好事了,怎麼今兒跟個小潑猴兒似的。”
懷中女子聽她一說立馬垮下臉來,假裝伸手朝她腰間撓去,趁她閃躲之際快速地從懷裏摸出一個紙包來,獻寶似的捧到她麵前,“七少爺賞的桂花糕,我沒舍得吃,你快幫我吃掉!”見她不接,女子徑自把包裝紙拆開,“還熱乎呢!”邊說邊往她手上硬塞去。
桃根感動,把糕點放到身旁一把摟了她說道:“以後七少爺賞的你就要在他眼前吃掉,不若他會不高興!”
她懷中的女子名叫桃葉,是她的同胞妹妹。兩人出生時辰不差三刻,長得也是十分相像,隻是桃葉的臉頰上多了一對兒酒窩。似是一對酒窩的不同,使得二姐妹有了不同的性格,姐姐靜若處子,妹妹動如脫兔。姐妹二人從小失去雙親,無名無姓,在桃樹下撿到她們的嬤嬤就給她們起名一個桃根一個桃葉,桃根桃葉的感情打小就十分濃厚,嬤嬤去世後兩人就靠做女紅維生,隻是一日,桃葉被醉香樓老鴇看中便跟了去樓裏學習才藝,直到後來當上花魁,也一直是賣藝不賣身,然後便遇到了七公子。
七公子名叫王獻之,字子敬,是我晉王朝最有名氣的書法家王羲之的小兒子。七公子不僅有個傑出的父親,還有六個才子哥哥,甚至他的二嫂還是當朝有名的才女謝道韞。這些暫且不提,就說七公子本人,那便是萬裏挑一的才情,他的行草小楷都讓人拍案叫絕,在六朝人物中是僅有的能和其父並列同名的書法大家。
所以那日,當王獻之帶了銀票去醉香樓想要贖桃葉為妾時,桃葉激動之餘忘記了矜持和嬌羞,她倚在王獻之的懷裏,隻記得點頭。
桃根對妹妹的定親並沒有阻礙什麼,就像桃葉對她滔滔不絕的描述和王獻之的初遇時她的那份傾聽和包容一樣,在妹妹用著更加激動的心情和她講述著自己的幸福時,桃根還是以一個旁聽者的身份邊傾聽邊幸福著,她為和自己一齊長大的妹妹獲得了她認為的幸福而幸福,然而,她自認不是主角,所以不想幹預其中,支持和反對於她而言都是對妹妹的不尊重,所以作為姐姐,她選擇了默默旁觀和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