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破曉。
    因為是初冬，尤其是在這濃密的叢林裏，無論是往上延伸的枝椏還是在這最底層、看似掩埋在幽暗中的雜草叢，無一不沾染著那冷冽的露珠，薄霜帶著微寒讓沈慕紗從黑暗中轉醒。
    很明顯，昨夜在自己身上肆意聘馳的野獸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離開了。沈慕紗睨了一眼蓋在自己身上的深灰外套，正是昨夜穿在那隻禽獸身上的風衣！委屈的淚水帶著傷心欲絕濕潤了已經幹涸的眼眶，覆蓋住昨夜已經被風幹的痕跡。
    沈慕紗顫抖著，緩緩地起身，纖細的雙手抱住自己的雙膝。手臂上、身上、大腿上，全是青紫的痕跡，她使勁地抹、那羞辱的痕跡卻越擦越明顯。
    被撕裂般的下體隨著身體的移動從裏而外地流出一些溫熱的液體，沈慕紗羞赫難當。不遠處，是自己那雙七厘米的高跟鞋，鞋跟沾上了泥巴，坑髒無比；而一旁的衣物更是淩亂不堪，被自己墊在身下的是屬於自己的鵝黃色內襯，上麵沾染著一些紅白交加的……
    當看清了著眼前的一切，沈慕紗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為什麼？為什麼遇上這些事情的偏偏是她！原以為上天已經在眷顧她，原以為上天是聽見了她多年來的心願才會讓父母親回到身邊，才會讓英俊並溫柔的季諾白陰差陽錯地成為自己的丈夫，原本值得慶賀的一切，在這一刻都變成了莫大的諷刺。
    她的手腕處有深淺不一的痕跡，修葺得簡潔幹淨的指甲縫上沾草絲和泥巴，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好幾次，當她一鼓作氣地想站起來，私處傳來一陣揪心的疼痛讓她再次跌坐在血跡斑斑的衣物上。豆大的淚水也洗刷不了這滿身的汙穢，這是沈慕紗有生以來最感絕望的一次。
    等她終於能站起來再把皺得看不出原來模樣的衣物一件一件地套在身上的時候，豔陽已經升起。她提著同樣麵目全非的高跟鞋，一直向前走，漫無目的；因為她知道，就算她能走出這片叢林，她也走不出這個殘忍地夢魘。
    誰能告訴她，她該怎麼辦？
    同樣是這一條寬敞的大馬路上，因為是白天，路過的車子也理所當然地多了起來。她無助地站在路邊，看著那一輛輛呼嘯而過的車子，當然也有三五輛車子的主人因為好奇、因為同情、因為其他的種種因素而停下來。
    但是統統都被沈慕紗那呆滯的神情嚇得不敢靠近。
    沈慕紗用眼角的餘光看見駛過來的那輛計程車，她仿佛看見了希望，緩緩地招手，對方也隨著沈慕紗的手勢而停下來。
    沈慕紗一聲不吭地上了車。卻因為扯動了傷口而戰栗不已。
    “小姐，請問去哪裏？”開車的是個年過五十、看起來很慈祥的男人。男人透過後視鏡看見狼狽不堪的沈慕紗，莫名的不忍湧上心頭，所以才會詢問得那麼小心翼翼。
    “你能帶我去哪裏？”沈慕紗望向倒後鏡，跟老男人對視著。
    慈祥的老人被沈慕紗這一反問，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但慈祥老人還是發動了車子，於是一輛半新不舊的計程車就這樣駛入了市區，大街小巷漫無目的地瞎逛著。
    沈慕紗一直看著窗外的街景，一聲不吭帶來的壓抑感讓老男人不知所措。
    “你知道這附近有小醫院嗎？”沈慕紗依然沒有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冷冷的提問卻讓老人倍感心酸。“越小的越好，私人診所也可以。”
    老人憐惜地回頭望了一眼這清冷豔麗卻失落的女子，一踩油門將車子開往位於街角的那間小診所。
    年老的司機看著被塞在手上的好幾張百元大鈔，再看看女子踉蹌的腳步，不禁搖頭歎氣。
    “我要做身體檢查。”沈慕紗一腳踏進這間不管是裝潢還是器材都極其簡陋的小診所。在醫生和護士疑惑的眼光中甩出一小疊百元大鈔，“我要做身體檢查！”
    “小姐，你冷靜點。”護士馬上迎上來，想製止沈慕紗那幾近抓狂的動作。
    “你哪隻眼看見我不冷靜了？”沈慕紗似乎要將這一整夜受的怨氣都發泄在這個無辜的小護士身上。“幫我去買套幹淨的衣服。”年輕的小護士拿著錢不知所措地望向醫生，在得到醫生的同意之後快速地跑出了診所。
    “小姐，左手邊有個浴室，裏麵還有些幹淨的護士服，你可以先清洗一下。”一直沉默的中年醫生在護士出去之後才發話。
    “謝謝。”眼眶再次開始泛熱，連一個陌生人的關心，在這個時候都顯得異常珍貴，同時又備顯諷刺，時至今日，關心又有什麼用呢？
    沈慕紗讓熱水衝刷著傷痕累累的身體，她知道就算怎麼洗都不可能將這些痕跡去掉，已經烙在心裏的傷痛，怎麼可能洗得掉？這樣的她還怎麼去麵對季諾白？
    比熱水還要熾熱的水漬從眼眶裏流出，混入這熱水當中，沈慕紗隻能獨自咀嚼。
    “小姐，由於是第一次就受到這麼粗暴的對待，子宮輕微受創，所以在接下來的日子裏，你一定要好好的休養，以確保將來不會影響到生育。”醫生一絲不苟地幫沈慕紗檢查身體，當說到“第一次”的時候，他明顯地感覺到沈慕紗的身體本能地劇烈顫抖著，但隻是一下下。難道自己說錯什麼了嗎？
    “你是說，‘第一次’？”沈慕紗雙目無神地盯著天花板，冷冷地重複著。
    “是的，第一次，當時應該有處子血流出來的？”醫生的語氣明明就溫和無比，但是對於沈慕紗來說無疑是個來自地獄的宣判，將她原本就不齊全的心再次擊得支離破碎。
    醫生知道這樣的說辭很殘忍，但是作為醫者，他必須將真實情況告訴自己的病患。
    “那是我的第一次？”沈慕紗突然覺得很好笑，第一次，那麼結婚的第二天，床單上的紅花又是什麼？哪有那麼多個第一次？
    沈慕紗不為所以地、誇張地笑著，然後又像突然間想起什麼，對於那一次是怎樣發生的，自己根本就沒有多少印象，難道……
    不祥的預感湧上了心頭，沈慕紗似乎知道了些什麼！
    “沒事的，隻要接下來多加注意不要再讓身體受傷就好了。”醫生叮囑著，雖然這身上的痕跡有點可疑，但是這年頭的年輕人都有自己的思想，要做什麼，該怎麼做，可能不是他們這些老一輩能想象的。
    等沈慕紗回到沈家已經是傍晚。
    “李嫂，我累了，要回房休息，沒什麼特殊情況別打擾我。”沈慕紗剛進家門就看到了管家李嫂，便對這李嫂吩咐道。
    李嫂看著沈慕紗有點踉蹌的背影，將她的腳步漂浮看在眼裏，但始終什麼都沒有說，對於沈慕紗，李嫂更多的隻是想回避；就算沈家的大家長不知道她曾經對宋彌月做了些什麼，李嫂可是親眼目睹的啊，無論如何她也原諒不了沈慕紗當時的做法。
    回到房間，發現除了整齊的床鋪之外，自己所思念的那個人根本就不在。沈慕紗不禁冷笑，那個人，盡管已經愛上，自己又了解他多少呢？
    沈慕紗躺在床上，將腦袋埋入有著季諾白氣息的大枕頭；這三個月來是她覺得最幸福的日子，她以為自己有一個自己愛著並且同樣愛著自己的丈夫，將這些日子以來季諾白的溫柔以及每次自己在喝完季諾白遞上的牛奶之後都會沉沉地睡去……種種跡象累積而來，真相似乎呼之欲出。
    “第一次。”那個醫生說，那是自己的第一次。
    那麼在這張床單上的那一抹暗紅……
    “小姐，我建議你還是吃藥吧，如果沒有懷孕計劃，為了安全起見，還是要做足夠的預防。”
    醫生的那句話還在耳邊回蕩，沈慕紗“蹬”地自床上彈起來。由於已經入夜，沒有開燈的臥室裏漆黑一片。沈慕紗摸索著床邊的包包，終於找到了那兩粒包裝簡陋的小藥丸。
    浴室裏，沈慕紗望著鏡子裏的自己，連昏黃的燈光都掩不住自己的憔悴。
    “慕紗？”
    房間裏響起了季諾白溫柔的喊聲，沈慕紗隨手拿起毛巾將藥丸蓋住。
    “諾白，你回來了？”轉身之際，季諾白已經尋到了浴室。今天的季諾白看起來比平常多了分嫵媚，沈慕紗能嗅到對方身上散發的淡淡酒氣。
    “喝了很多嗎？”沈慕紗關心地詢問著，並遞上濕毛巾。
    “嗯，研究中心已經差不多落成，到深冬的時候，估計就能竣工並投入研發了。”季諾白的臉上有著衷心的喜悅，如果是平常，她一定也會倍覺高興，但今天……所以沈慕紗隻能勉強地扯起嘴角。她的異常，季諾白明顯沒有發現。
    “慕紗，時候不早了，喝杯牛奶早點休息。”沈慕紗這才發現，季諾白手上的牛奶。以往溫馨無比的這個動作卻讓沈慕紗後怕不已，但是為了證實心中大膽的猜想，沈慕紗還是乖巧地接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