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穀 第三十八章 金陵舊夢隨雲散 梅園新枝映日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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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然注目半晌,燕雙飛當先踏上苔痕斑斑的台階,玉重霄與清宵隨即跟上,冷澈走在後麵。
梅府占地極大,前院荒草遍地,裸露的空隙還能看到院中鋪著花磚,從縱橫交錯的屋基石柱,不難看出當年的雕梁畫棟金粉朱顏。
穿過屋基,前麵斷樹殘樁漸多,層層荊棘灌木間回廊影壁、假山池塘、廢閣荒台錯落有致,蓬勃雜生在荒草林間的玫瑰月季繁花滿枝,蜂蝶喧擾。
梅府的後花園與梅園相鄰,出了園門直通側麵南穀。
穀口呈瓶頸狀,一座青色的玲瓏巨石立在穀口,正中間大書著梅園二字,墨跡猶存,蒼勁有力。轉過玲瓏石,地勢漸次向上傾斜,幽深曲折,清澈的溪水順著山壁延綿不盡的傾瀉而來,轉到穀口卻悄無聲息的消失了。順著小徑向裏行走,眼界漸漸開闊,穀中疏疏密密的枯樹殘樁雜亂猙獰,一簇簇新枝從斷枝殘根上蓬勃伸展,樹下雜草環生,荊棘灌木中三座破敗的涼亭爬滿了刺藤。
燕雙飛默不作聲的撫摸著一棵粗大的梅樹,那棵梅樹枝斷根殘,枯了半邊,樹皮龜裂剝落。他凝視著那生機勃勃新枝,似乎看見了千樹萬樹的梅花鐵枝縱橫,在凜冽的寒風中爭相怒放,美麗的月光下暗香纏綿,白雪滿穀。
香雪溪如雪般從斷崖上墜下來,落入穀尾的香魂湖,湖水深幽如翠玉,沿著石壁潺潺穿過梅林。湖邊小徑石階錯落,巨石如台,台上有石亭,坐在亭中可觀雪賞梅。
“真可惜,如此一座梅園竟毀於樵夫之手!”冷澈歎息道。
玉重霄坐著青石上喃喃的說,“當年這梅園繁花映雪時,這穀裏一定是美如人間仙境……”
登上香魂峰頂,四人立在風中衣袂飛舞,整個金陵城盡入眼中,城外江水如帶,山川如畫。順著山脊向西,主峰下連斷崖,兩麵絕壁有如斧劈,正是香魂崖,下麵是天澗。
燕雙飛四人走到崖邊,勁風撲麵寒氣襲人,崖壁齊若刀削,寸草不生,崖下白霧茫茫,什麼都看不見。
清宵回身找了塊石頭,搬起來投到崖下,傾聽了好一會兒,卻沒聽到半點動靜,他頓時倒退了幾步,身體一軟坐在了地上。
燕雙飛與冷澈、玉重霄都沒有說話,依然呆呆的立在崖邊,身上的衣袍被崖下卷上來的風吹得烈烈作響。
清宵看著他們三人被風吹得搖搖欲墜,直看得膽戰心驚,終於忍不住顫聲說道,“你們別站在那裏了,冷公子不是好好的嗎?”
三人都沒理他,半晌,玉重霄打破沉默問道,“你們確定梅府的這位三公子,就是我們小弟嗎?”
冷澈看了燕雙飛一眼,“我曾偶爾聽小弟說,他曾在他義父家裏住過一段日子,但是我問他祥情他卻沒說。隻是後來他離開翡翠穀時我們才得知,我姑姑跟姑父很早就去世了,那時候他隻有四歲。如此看來,他應該是在他義父家裏長大的。”
玉重霄看了看燕雙飛,“燕兄覺得呢?”
燕雙飛依然垂頭凝視著崖下,緩緩的說,“以現在知道的情況,似乎還不能確定,但我心裏,卻感覺小弟曾經在這裏待過。”說到這裏抬起頭來看著冷澈問道,“冷兄,以你推斷,這香魂山與你翡翠穀的地理方位,若這崖下有水流,會流到翡翠穀去嗎?”
冷澈搖了搖頭,“論地理方位,翡翠穀位於金陵之西的重山中,地勢比這裏要高,這下麵若有河流的話,按理說應該往東向下流才對……”
玉重霄看看兩人,“咱們要不要下去看看?”
燕雙飛搖頭道,“還是不要耽誤時間了,咱們想想下一步,該怎麼找吧。”說罷轉身找了塊石頭坐下。
冷澈與玉重霄對視一眼,也回身在石頭上坐下來。
玉重霄看著茫茫山色喃喃的說,“不知道能不能在這附近,找到一個熟悉梅家的人問一問。”
燕雙飛點點頭,“這倒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冷澈茫然的看著遠處,憂鬱的說,“如果小弟,真與他義父家有恩怨的話,我想他應該,不會再住在那裏附近的。”
燕雙飛忽然看著兩人說,“他若離開了棲月國,要隱居肯定會在他出生的地方,不會離他父母的墓園很遠。你們倆就都不知道他家鄉在哪裏嗎?”
兩人都搖了搖頭,玉重霄痛苦的說,“他從不肯說他小時候的事,問得急了他就翻臉,若不是遇到你們,我甚至不知道大伯與伯母都已經過世了!”
清宵忽然站起來說,“我上回聽江上寒公子說,他曾聽花莊主說冷公子好像是姑蘇人。”
三人眼睛一亮,玉重霄急忙問,“那我們是先去姑蘇,還是先去問問花莊主?”
“要不,分兩路?”冷澈沉吟著看著二人。
燕雙飛神情恍惚的看著遠山,喃喃的說,“我總覺得,這次見到花蜂怪怪的,江南苑裏,似乎有什麼不對……”
冷澈與玉重霄一愣,相視一眼急忙說,“那我們立刻去杭州!”
落日西斜,山風愈加勁急,四人衣衫頭發亂舞。
沿著山路向下,前麵漸漸開闊,梅府梅園遙遙在望。
一帶遼闊高崗上,鬆柏森森,修竹環繞。
“那應該是梅家的墓園吧。”玉重霄望著前麵蒼鬆翠柏放緩腳步。
“應該是。”冷澈點點頭。
“咱們過去看看。”燕雙飛當先行去。
四人走上高崗,園中鬆柏森天,樹下荒草萋萋,一座座漢白玉石墓碑矗立在半人深的蒿草中,墳上也爬滿了野草。
幾人就近看了看墓碑上的字,確實是梅家祖上的墓。
玉重霄想了想說道,“去外側看看吧。”
果然,右側外圍一片鬆柏比中間的鬆柏要細矮,而兩座墳上的荒草卻青鬱蓬勃得多。
幾人走近墳前,看那墓碑上正寫著:父梅隱傲臣大人、母梅冷氏瑤安人之墓,不孝子若華、女清詞敬立。
燕雙飛理了理衣冠,在墳前跪下來拜了三拜。玉重霄怔了怔,也跟在冷澈與清宵後麵跪下來拜了拜。
走到後麵那座墳前,墓碑上寫著:夫人梅林氏楓宛之墓,夫梅若華謹立。
四人在墳前鞠了一躬,抬頭向園外望了望,見高崗邊上單獨還有兩座墳。於是走過去看了看,果然是林家父子的墳,前麵墓碑上寫著父林鵬世雄大人之墓,不孝女婿林楓宛、梅若華敬立。另一座寫著弟林宇驚天之墓,姐夫林楓宛、梅若華立。
四人低頭想著心事,默默不語的走出墓園,順著荒草埋沒的長坡下去是梅府後院。
旁邊林子一響,傳出一聲驚呼。
四人一驚,急忙抬頭望去,前麵路口站著一個四五十歲的漢子,正驚魂不定的望著他們,一擔柴滾落在路上。
原來是個樵夫。四人相視一眼,快步走過去,“大叔,打柴呢?”
“啊、啊……”樵夫愣愣的應著,依然呆呆的望著四人。
燕雙飛微笑道,“大叔,我們隻是來看看梅園,不是壞人,你別怕。”
“大叔,你是這附近的人麼?”冷澈急忙問道。
“啊?是是!”樵夫慌忙點頭應著,驚疑不定的目光落在清宵身上。
燕雙飛微微一愣,回頭疑惑的看看清宵,又看著那個樵夫。
清宵見那樵夫一個勁的盯著自己看,不禁奇怪的問道,“大叔,有什麼不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