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穀 第三十五章 悠悠生死同傾蓋 皎皎肝膽共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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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陽光明媚,風和日暖,行人曆曆,車內四人卻心事鬱鬱,冷麵無歡。
一路上,馬不停蹄,風塵仆仆,一行人很快就趕到了金陵。
幾人尋了個客棧,稍微休息了一下,就分頭四處打聽梅瘦影的行址。
眾人所料不差,梅瘦影是梨園名人,金陵很多人都知道,略一打聽,就問到了他的住所。
梅瘦影住在城北,遙對蒼山,側傍清溪,一所獨立的小院落隱在綠樹繁花、小橋流水之間,風景極其清幽。
透過籬牆,不大的庭院花木森森,石桌涼椅,空無人跡,小院盡頭三間古樸的房舍,油漆剝落的門窗緊閉。
燕雙飛與玉重霄幾人相視一眼,上前在簡陋的院門上不急不緩的敲了幾下。
等了片刻,院內鶯歌清轉,卻依然寂無人聲。
燕雙飛皺了皺眉,不禁又伸出手重重的敲了幾下。
驀然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花木中傳來,“來了來了!”院側濃密的花木一分,一個須發皆白粗衣舊服的老人撐起身來,隨手丟下一把雜草,不慌不忙的往院門走來。
“吱呀”一聲,老人打開院門,抬頭看見燕雙飛四人不禁愣了一下,然後一手扶門一手撐著門框問道,“幾位公子找誰?”
四人拱拱手,燕雙飛微笑著開口道,“老人家,請問此處可是梅瘦影先生的府上?”
老人並不讓開,隻是驚疑不定的打量著燕雙飛幾人,遲疑的問道,“不錯,幾位找我家公子?”
“正是,”燕雙飛點點頭,“不知梅先生可在府上?”
老人搖搖頭,“我家公子不在,公子們請回吧。”說著就欲關門。
“哎!”旁邊的玉重霄急忙伸手撐住門,“老人家,我們找梅先生有很重要的事,還請告知梅先生的行蹤。”
老人冷冷的拱了拱手,看著幾人,“我家公子已多年不唱戲了,各位還是找別人吧。”
“老人家,您誤會了。”燕雙飛無視於老人的冷漠,微笑著解釋,“我們找梅先生不是要請他唱戲,是想向他打聽一個人。”
“哦?”老人將信將疑,依然堵在門口,“不知公子打聽何人?”
四人相視一眼,冷澈見這老人六七十歲了,想來是跟了梅瘦影多年,應該知道一些情況,於是慎重的說,“老人家,你可知道梅先生的朋友中,有一位叫冷月的?”
“冷月?”老人迷茫的重複道,然後搖搖頭,“老漢未曾聽過這個名字。”
燕雙飛急忙接著說,“我聽梅先生叫他‘三公子’,老人家可曾聽梅先生提到過?”
“三公子?”老人茫然的望著燕雙飛幾人,半晌沒有言語。
玉重霄急道,“老人家,你家公子到底現在何處,請務必相告!”說罷躬身一揖。
燕雙飛與冷澈,也鄭重的行了一禮,清宵見狀,也跟著拱手行禮。
老人歎了口氣,重又打量了幾人一眼,問道,“我隻知道我家公子這樣稱呼過梅府的三公子,但不知道是不是你們要找的那位‘三公子’。”
“梅府?”燕雙飛跟冷澈、玉重霄迅速換了個眼色,向老人懇求道,“老人家,還請您跟我們說說,那位三公子的情況。”
老人沉默了一下,打量著幾人問,“請問幾位公子,與那位三公子是?”
燕雙飛急忙說,“我們是他的兄長,這位是玉公子是他的堂兄,這位冷公子是他的表兄,我是他義兄。”
“哦!”老人釋然的點點頭,側身讓開,“幾位公子請進來說話吧。”
四人鬆了口氣,滿懷期待的走進院子。
老人引著幾人到院側紫藤架下的石桌旁,“各位就請在此稍坐吧,廳上久未待人了,隻怕塵氣太重。”
“不妨,老人家不用客氣。”四人急忙笑道。
老人待四人落坐之後,點點頭,往正屋旁邊的廂房去了。
四人滿心急切的坐在院中,漫不經心的打量著院落,誰也不說話。
不一會兒,老人端著一套青花茶具出來,放在石桌上,衝了四杯茶放在四人麵前,“隻有清茶一杯侍奉各位公子,怠慢了。”
“不敢,老人家客氣了。”四人欠身稱謝。
老人拿了一隻小木凳,靠著紫藤邊的木樁坐下來,眯著眼睛呆呆的看著屋脊上的斜陽。
“老人家,你家公子與那位三公子,是從小就認識嗎?”燕雙飛放下茶杯,目不轉睛的望著老人。
老人回過頭來,看了看四人,搖搖頭緩緩的說,“不是,我家公子回到金陵才認識三公子,那時我家公子已十五歲了,三公子才十歲。三公子聰慧可愛,待人又好,小小年紀就已博通經史,琴棋書畫樣樣都會。我家公子極愛聽三公子的簫,又極愛梅花,三公子的一筆梅雪圖令江南幾代名家都讚不絕口。我家公子因此與三公子十分投緣,曾帶他到家裏來玩過數回。可惜我家公子當時成名已久,常身不由己要四處奔波應酬,很少能待在金陵,所以跟三公子聚會的時候並不多……”老人的聲音慢慢的低沉下去,漸漸的化為了一聲歎息。
冷澈輕輕的問,“老人家,那你家公子又是如何認識三公子的呢?”
“那年深冬,我家公子應邀去江南名士杜少淩先生府上唱堂會,在杜府結識了當時的一代名儒梅傲臣先生。傲臣先生與我家公子一見如故,邀我家公子去梅府賞雪,公子就是在梅園裏見到三公子的,他就是梅園的三公子……”老人一邊想一邊慢慢的說。
“那您可知道梅園的主人是誰?”燕雙飛三人異口同聲的打斷了老人。
老人抬頭看了幾人一眼,“梅園的主人就是梅傲臣先生,三公子是梅先生的養子。”
“那梅園在哪裏?”冷澈急切的問。
老人淡淡的看了四人一眼,“就在金陵。”
“就在金陵!”四人一下子站起來,驚喜的對望著。
“不錯,梅先生就住在金陵香魂山下的梅園。”老人點點頭,隨即又搖頭道,“隻可惜…….”
“可惜什麼?”玉重霄臉色微微一變,搶先問道。
老人緩緩的搖了搖頭,“如今梅園,已經沒什麼人了……”
“什麼?”冷澈急忙問道,“傲臣先生一家搬到別處去了嗎?”
燕雙飛幾人都急切的望著老人,緊張得臉色蒼白。
老人又歎了口氣,黯然的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老人家!請你快說,到底是怎麼回事?”燕雙飛走到老人身邊,蹲下來焦急的看著他。
老人看了看幾人焦慮的神情,愴然的說,“梅先生一家人……怕都已不在了!”
“什麼!”燕雙飛四人吃驚的瞪著老人“都已不在了?”
老人歎息道,“梅先生一家,都是好人,可惜好人總不得好報,老天無眼呐!梅公子與梅小姐都與梅先生一樣,博學多才,又會武功,人又生得俊美,那幾年江南的媒婆都踏破了梅園的門檻兒。可是梅先生都沒有應,因為梅園裏本就住著一對金童玉女,聽說是梅先生早年的好友林先生的子女,比三公子大一些。那五個孩子我去梅園找我家公子時都見過,林家小姐又溫柔又善良,整個金陵都找不出他們那樣的人來,尤其是三公子與二小姐,那模樣兒靈氣兒,隻怕連天下間也少有!”
燕雙飛幾人呆呆的站著,都沒有說話。
老人自顧自的一路往下說,“那時候,三公子已離開梅園了,後來梅公子與林小姐成了親,林小姐的父親林先生也就住在了梅園。聽說七夕前梅夫人的大壽三公子曾回來過,不久後的中秋節前晚,也不知梅先生得罪了什麼人,在梅園與夫人一起給人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