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春 第十章 紫陌風流群豪聚 紅塵落魄競相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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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自坐在青石上的人正自得意,忽聞身邊腳步聲亂起,立刻回過頭來,隻見一個夥計指著他向旁邊的五個人叫道,“大管家,就是他!”
來的正是江南苑的大管家花滿春,他正在發愁找不到那個下藥的人,忽聞浣花園中的夥計來報,不禁大喜,立刻就帶著江南苑的四個高手趕了過來。
花滿春目光灼灼的盯著麵前的這個人,那人靜靜的坐在青石上,頭上的破竹笠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點瘦削蒼白的下巴來,時正暖春,他身上卻披著一襲破爛的雪裘。
花滿春看了半晌,也沒有看出半點兒端倪,不禁沉聲喝道,“閣下是什麼人?在這裏幹什麼?”
那人抱著雙膝端坐不動,看也不看花滿春,淡淡的說道,“你管我是什麼人,我愛在哪裏就在哪裏,你管得著麼!”
花滿春大怒,隻要是江南苑的人誰不賣三分麵子,幾曾有人敢跟他如此說話,他立刻向身邊四人喝道,“拿下!”
然而花滿春幾人尚未行動,那人忽然長身而起,右手起處,揚起一線青煙。
眾人一驚急退,隻聽“轟”的一聲大響,睛前頓時五彩繽紛,繁花耀眼。
雖然花滿春幾人避得及時,下麵的衣擺卻依然被爆出的火星燒成了蜂窩孔,此人竟將煙花當作了暗器!眾人不由得又是驚怒又是羞惱。那人卻已乘機腳尖一點淩空而起,飛鳥投林一般向幾人身後的花木之中撲去。
花滿春大喝一聲,一個“物換星移”迎麵截住,右手一招“探囊取物”劈麵抓去,其他幾人也成扇形圍過來。那人身形一頓,雙手連揮,數點青煙齊向眾人麵門打來。花滿春冷笑一聲,幾人雙掌齊出,十道勁風立刻將那幾點青煙反激回去,直要將那人一身上下燒個千瘡百孔。
誰知青煙散後,卻並無煙花爆響。那人一聲輕笑,身形早已借眾人之力彈起,幾個空翻,疾如流星的向身後的浣花湖中射去,幾人淩空撲過來攔阻,卻哪裏還來得及。
眼見那人身形即將沉入碧波之中,花滿春一聲怒叱,“哪裏走!”右臂一揮,一招“袖裏乾坤”袖中一道軟索飛出,直卷向那人雙足。那人卻雙腳一分,一個劈腿就避了開去,空中的身形毫不停頓,依然向湖中沉落,意欲借著湖水逸去。
花滿春不由得一聲冷笑,那人情知不妙,“啪”的一聲,雙手淩空拍向湖麵,身形又借力向上翻起。花滿春手腕一抖,“嗤”的一聲輕響,軟索突然中分,索心迸出一道銀芒向上彈起,已卷住那人腰身翻腕甩出。那人頓時如流星墜地,“噗”的一聲摔在岸上,頭上的破竹笠飛出老遠。
花滿春吃驚的瞪著卷縮在地上的少年,他實在沒有想到,這個小小年紀的少年,竟然有如此高妙的輕功。
很顯然,花滿春的這一摔著實不輕,少年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臉色慘白,滿頭冷汗。
兩個人左右抓住少年的臂膀把他提了起來,少年的身體軟軟的垂在二人手上。
花滿春負手立在少年麵前,麵沉似水的問道,“說吧,你叫什麼名字?誰派你來的?”
少年虛弱的垂著頭,對花滿春的話置若罔聞。
左邊的人立刻一把抓住少年的頭發,迫使他仰起臉來,厲聲喝道,“大管家問你話呢!快說,省得受皮肉之苦!”
少年仰著臉,看著花滿春吃力的說,“你過來,我告訴你!”
花滿春一笑,湊到少年麵前,少年猛然一腳向他雙腿之間踹來,然而花滿春卻早有防備,右腳一起,架住少年的腳,同時右手揮出,“啪”的一聲,一記耳光抽在少年臉上。
少年蒼白的臉上立刻就浮出了五個清晰的指印,一縷血絲從他的嘴角掛了下來。
花滿春冷冷的笑道,“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說完向旁邊二人揚揚下巴。
那兩人立即伸出一隻手握住少年的手,姆指抵住他手心的穴位,將一股內力以“倒行逆施”之法逼入他的心脈,少年的身體猛然一顫,隻覺心中翻江倒海,頓時冷汗濕透重衣。
花滿春驚異的望著眼前的少年,這個看似柔弱的少年,要比他們想象之中堅強多了,雖然他已經痛苦得全身抽搐,卻依然緊咬著牙關,哼也不肯哼一聲。那兩人冷笑一聲,摧動內力,少年猛然嗆出一口鮮血,頓時昏了過去。
兩個人一路拖提著少年來到臥雲閣,靜靜的立在門口,閣中正推杯換盞,急管繁弦,歌舞聲喧。
少年悠悠醒轉,微微抬起頭來,恍惚看見花蜂迎過來。
隻聽花滿春說,“快去稟報公子,人已經抓住了!”
“哦?”花蜂大喜,急忙問道,“是什麼人竟然如此大膽?”
花滿春搖搖頭,“我問過了,這小子嘴硬得很,什麼都不肯說,你快去請示公子,看如何處置?”
花蜂一聲俏笑,“這還不好辦?你把他調的藥酒都給他喝下去,隻怕他就硬不起來了!”
花滿春不由得笑了,“你小子盡出損主意!”
少年大怒,正要破口大罵,旁邊一人手指一點,已封住了他的啞穴,在他耳邊低聲喝罵道,“臭小子,攪了我們公子的雅興,仔細扒了你的皮!”
一曲《人麵桃花》直舞得閣中地板上的落花都飛了起來,眾人都情不自禁的沉迷其中,如醉如癡的盯著急舞中的綠裳。
花之蝶麵含微笑,聚精會神的欣賞著綠裳的舞姿,一麵一手持杯,一手按在桌上,手指合著節拍輕叩著桌麵。
“公子,”花弧湊近花之蝶耳邊,“大管家已經抓住下藥的人了!”
花之蝶點點頭,“問過了嗎?”
花弧忐忑不安的回道,“問過了,不過這小子嘴硬得很,什麼都不肯說。”
花蜂小心翼翼的笑著,“公子,不如把這藥酒都賞給他喝下去,看他還硬不硬得起來?”
花之蝶不禁微笑起來,回頭看了一眼花蜂,“嗯,先帶回去,待我親自問他。”
少年被帶下來,拖入園中,一些喝了他下過瀉藥的酒的人,經過大夫的治療已經緩過來了,立刻紛紛圍過來,指著他咬牙切齒的罵。
忽聽一人喝道,“好小子!原來是你!”
少年抬起頭來,一個人推開眾人擠到麵前,竟然是街上那個丟給他銀子的和尚,他不禁大笑道,“大和尚,多謝你的銀子買藥。”
和尚頓時氣得暴跳如雷,“臭小子!老子見你可憐,賞你一錠銀子去填肚子,你卻買了藥來害人,老子揍扁了你!”一邊說一邊卷起袖子就要動手,其他人立刻紛紛響應。
花滿春急忙拱手攔住眾人,笑道,“大師,諸位貴賓稍安勿燥,不需動怒,在下馬上就能讓各位解氣。”說罷一揮手,“來呀,給咱們這位尊貴的客人上酒!”
立刻有人拉長了聲音唱道,“來——了!好——酒!”隻見江南苑的家丁一個一個捧著酒壇走過來。
少年又驚又怒,瞪著花滿春叫道,“花滿春!你敢……”一語未畢,眼見一個家丁笑眯眯的端著一個水晶杯過來,杯中盛的正是給他下過瀉藥的桃花酒,他立刻驚恐的閉上了嘴。
花滿春笑容可掬的看著少年,客氣的一拱手說道,“這是我們公子親自釀的桃花酒,一般人是喝不到的,正所謂來者是客,公子你既然來到了我們公子的盛宴上,江南苑自然也不能怠慢了你,區區一杯水酒,聊表敬意,還請公子笑納。”話落讓過一邊,示意家丁上前侍候。
眾人都哄然叫好,幸災樂禍的望著少年。
少年驚怒交集,卻再也不敢開口,恐懼的瞪著家丁手中的酒。
兩個家丁執住少年的雙臂,另一個上前伸手握住少年的下巴用力一捏,少年悶哼一聲,卻死也不肯鬆口,家丁手上加勁,鮮血從少年口中湧出,卻還是無法捏開他的嘴。
“沒用的東西!”花滿春哼了一聲,斥喝道,“拿個盆來,讓他自己喝!”
立刻有人應聲拿了一個大銅盆來,放在桌子上,把盆中倒滿了桃花酒。
家丁把少年推過來,少年猛然仰頭大叫一聲,“大哥!快來救……”叫聲未了,就被家丁把頭按入了盆中,盆中的酒頓時冒出一連串的氣泡。
花滿春背著手在一旁悠然的笑道,“你叫誰都沒用,別說是你大哥,現在就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少年猛力掙紮起來,雙腳不住的踢蹬著地麵,然而,按在他身上的幾隻手絲毫也不肯放鬆,很快,少年的掙紮就微弱了下去,漸漸的不動了。
花滿春示意家丁鬆開少年,家丁把少年的頭從酒中提起來,少年的臉憋得青紫,已經沒有了氣息。
花滿春不由得搖頭歎息道,“沒想到這少年如此硬氣,竟然寧願悶死也不肯喝這酒!”揮揮手,示意家丁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