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春 第三章 縱酒高歌意惘然 縱酒高歌意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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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城裏的大街小巷,茶館酒樓,人人都在爭相傳頌花之蝶雲州巨金救災結義的事。江南苑的大門前與醉仙樓外更是人山人海,圍滿了看熱鬧與敬慕花之蝶的人。此刻的醉仙樓,更是人聲鼎沸,熱鬧更勝上午。花之蝶已命花弧,將所有的禦酒都搬到了醉仙樓。
酒宴已經擺滿了醉仙樓的花園,席中的客人紛紛端著酒杯擠到花之蝶的桌子上,爭相圍著他敬酒。花之蝶是來者不拒,逢酒必喝,早已喝得如風中之柳,立不定腳根。桌上的好友紛紛起身攔阻,要給他代酒,卻都被他一把推開。
花之蝶一邊打著酒嗝,一手撐著桌子站起身來,“嘶”的一聲,雙手一分,一件白緞子繡袍給他扯成兩半,隨手向後一拋,一邊狂放的大笑著掃視著眾人,“笑話!我花之蝶,什麼時候、要人代過酒?”說著,抓過身邊一人手上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隨手拋下酒杯,指著眾人狂笑道,“來來來!你們要敬酒的,都給我端上來!今兒個,我花之蝶是真高興!真開心!咱們喝他個三天三夜,不醉不歸!誰要是不醉,就是跟我、花之蝶過不去!”說完,接過臉邊的一杯酒喝完,手腕一抖,“啪”的一聲,擲在地上的酒杯應聲而碎。
眾人都隻道花之蝶今日是春風得意,頓時哄然拍手叫好。
隻有花弧四人知道花之蝶此時真正的心情,但是他們誰也不敢上前攔阻。玉吹雪與江上寒自然也明了,但是花之蝶的性子他們更清楚。
最後實在看不下去了,江上寒一把奪過花之蝶手上的酒杯,揚手一飲而盡。花之蝶片刻不停,隨即抬手接過另一杯敬酒,然而還沒送到嘴邊,卻又被玉吹雪搶過去,頭一仰,倒進嘴裏。
花之蝶一手撐著桌子,站起身來努力集中精神,陰沉著臉看著他們,“你們、搶我的酒?嗯?”
花之蝶的一班朋友們都知道,花之蝶有一個忌諱,那就是誰也不能搶他的酒,你可以跟他搶女人搶財富地位,但是就是不能搶他手上的酒。
“行了,之蝶兄!”玉吹雪按他坐下,“你就別鬧了!”
花之蝶還待掙紮,江寒楓起身擋開他身邊那些人,“之蝶兄,你今兒個是怎麼了?喝酒也不是你這麼個喝法呀!”
花之蝶一手撐住頭,眼光迷離的望望他們,不滿的說,“我今兒個高興,不能喝酒麼?倒是你們、一個個今兒個、是哪根筋不對了?嗯?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的,哼!”說罷,又舉起桌上一杯酒,一飲而盡,然後一個個指著他們道,“你們不喝,都走!我、不用你們陪!”
眾人不禁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玉吹雪歎了口氣,“你這麼喝酒,會傷身子的!”
“哈哈哈哈!”花之蝶仰天一陣狂笑,滿麵不屑的說道,“身子算什麼?隻要我、開心就好!”
“可是,”江上寒憂慮的看著他,“你開心麼?”
花之蝶持著酒杯的手一抖,杯裏的酒灑了出來,他眯縫著眼睛回頭盯住江上寒,“怎麼,你江上寒,今兒個不開心麼?”
江上寒給他的目光逼得捌過頭去,垂著頭不再說話。
“好!之蝶兄,我來陪你喝!”淩飛龍忽然大笑著端著一杯酒遞過來,“來來來,咱們來個一醉解千愁!”
“好!”花之蝶立刻高興起來,“還是你、飛龍兄,夠意思!”一手接過酒杯,二人用力一碰,一飲而盡。
玉吹雪與江上寒不滿的瞪了淩飛龍一眼,看著花之蝶無可奈何的搖搖頭。
花之蝶一手持著酒杯,向淩飛龍大笑道,“飛龍兄,有酒不喝,豈不是呆子?現在不喝,難道要等到、死了再喝不成?豈不聞古人、曾有詩雲:人生有酒——須當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對對對!正是——莫思身外無窮事,且盡生前有限杯啊!”李玩玉也站起身來,舉杯一飲而盡,持著空杯大笑道,“還是之蝶兄高見!誰曾見過有死人喝酒來?”說著提壺給花之蝶倒滿酒,一邊給自己倒,一邊縱聲長吟道,“將進酒,杯莫停。”
花之蝶揮手擲下酒杯,一手提壺高舉過頭,張口接住淩空劃落的酒線,身形如風擺楊柳,大聲接道,“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鍾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複醒。”
淩飛龍也拋下酒杯,手執酒壺仰麵一陣狂飲,然後大笑著接道,“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陳王昔時宴平樂,鬥酒十千恣歡謔……”
滿園之人都不由自主的停下來,呆呆的望著他們幾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狂歌痛飲,喝得意氣風發,滿麵霞光。
日暮。酒闌。客散。
爛醉如泥的花之蝶,被他的幾位好友抱上他的馬車,沿著西湖邊的大堤向他的江南苑緩緩行去。
垂柳拂風,斜陽如畫,路邊的煙水之中,猶有畫船悠閑自在的搖曳蕩漾,琵琶古箏、歌聲笑語縹緲不歇。
江上寒看著醉臥在身上的花之蝶,低聲向玉吹雪問道,“吹雪兄,你說,能讓之蝶兄如此的傷心,這個冷月公子,究竟會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呢?”
玉吹雪靠在車窗上,憂鬱的望著夕陽浮金的湖水,默然的搖了搖頭,聽得遠處柳影中響起一個珠圓玉潤的聲音,不由得留神靜聽,依稀隻聽她唱道:花開人正歡,花落春如醉,春醉有時醒,人去歡難彙……
江上寒歎了口氣,自言自語似的說,“真可惜,我江上寒沒有機會見見他。”
葉流雲忽然開口道,“哎,你們說,這個冷公子,會不會是翡翠穀出來的人物?”
江寒楓急忙接過話,“你是說,他是冷翠山莊的人?”
江上寒不由得也點頭道,“嗯,我也想不出,除了冷翠山莊的人,天下還能有什麼人,能令一向狂傲自持的之蝶兄,如此的放不下!”
一直沒有說話的玉吹雪忽然開口道,“不可能是冷翠山莊的人!”
“為什麼?”幾個人一齊轉頭看著他。
江上寒奇怪的望著玉吹雪,“吹雪兄何以如此的肯定?”
玉吹雪回過頭來,看著他們緩緩的說,“冷翠山莊的人,一向極少在江湖上走動,據我所知,這近二十年來,江湖上幾乎沒有關於翡翠穀的消息,冷翠山莊的人一直生活在美麗而神秘的翡翠穀,過著隱士一般安逸淡泊的生活,從來不會過問江湖上的事。”
葉流雲反駁道,“這卻也說不定,也許他們有人耐不住冷清了呢?要知道神仙雖好做,寂寞卻難耐啊!”
玉吹雪緩緩的搖了搖頭,“不!如果是翡翠穀中的人,論財力,論手段,都不亞於江南苑,他們若要救災,自是不費吹灰之力,又何需假手他人?”
江寒楓點頭道,“吹雪兄分析的不錯,確實如此!”
“嗯,吹雪兄,”葉流雲忽然問道,“你有沒有問問花弧?”
玉吹雪搖了搖頭,“問了也是白問,他們都不知道此人的來曆。”
幾人不禁都失望的歎了口氣,車裏一下子靜了下來,隻聞車輪馬蹄聲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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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西城門內,時已近午,一個簡陋的小茶攤上的四張桌子,已圍坐了不少的茶客,這些人短衣粗服,麵相純樸,年紀從十四五歲到六十幾歲不等,旁邊放著些柴挑子菜擔子什麼的,看樣子都是些靠做粗活計維生的本地人。大家麵前桌子上放的,都是半毫銀子兩碗的大碗茶,盡管這種茶水色黃味寡,大家卻喝得有滋有味的,因為此時各人的心思都不在茶水上,大家都在興致勃勃的談論著江南苑及其莊主花之蝶。
這時,一個少年在茶攤邊上停了下來,攤主急忙迎上來,“這位客官,喝茶吧?”
少年靦腆的笑了笑,“大爺,您這茶多少銀子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