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行 第三十三章 願結生死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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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少年忽然開口道。
眾人停下來,隻是冷漠無聲的看著他。
花之蝶停下腳,回身麵無表情的站著。
少年走到花之蝶麵前,目光冷寂的看著他,那雙美麗明澈的眼睛裏,仿佛盛滿了空惘幽深的暮靄,茫然了無邊際。
花之蝶看了一眼就急忙垂下頭去,沉默的望著腳下。
“你反悔了?”少年冷冷的盯著他。
“什麼?”花之蝶猛然抬起頭來,驚愕的望著他。
少年焦躁憤怒的瞪著他,不耐煩的提高了聲音,“我說你後悔要與我做兄弟了?”
花之蝶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急切的分辯道,“誰後悔了?你明知道我從來就沒有!”
少年卻不再理他,摔開他的手轉過身去,抬頭遙望著那輪圓滿如畫的月亮。
夜幕低垂,疏星冷落,天色微明,一輪寒月,孤懸在清明空曠的天宇上,顯得更加的高潔寥落,也越發的遙不可及。
那輪遠離了人間煙火的明月,已經褪盡了初升時的那種溫暖而悅目的明黃,取而代之的,是無限的瑩澈與幽冷。
“沒關係,”少年淡淡的一笑,“反正我,自幼就是孤身一人,早已經習慣了。”
那漫不經心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花之蝶的心裏,驀然湧起一種難以言喻的疼痛。
少年不再看花之蝶,轉身就要離去。
花之蝶急忙搶上一步,攔住他,“不!不是我想反悔!我是怕你不願意啊!”
少年不屑的拂開他的手,冷幽幽的笑道,“花之蝶!不必找借口了,我既已答應了你,又豈能反悔?你當我是什麼人!”
花之蝶大喜過望,雙手抓住他的肩膀叫道,“你答應了?你真的願意和我做兄弟?”
少年猛然推開他,怒道,“你既不相信我!那這兄弟做來還有什麼意思?”
“對不起對不起!”花之蝶一迭連聲的道歉,又是作揖又是打躬,“都是我不對!我不該懷疑你,是我錯了,我該死……”
少年大怒,“你胡說什麼!”
花之蝶欣喜若狂的撲過去一把抱住他,“對對對,我胡說八道的!你看,我都高興的糊塗了,又說錯了話,你別生氣,你怎麼罰我都成,就是別再生氣了好不好?”
少年羞惱的推開他,瞪著他跺腳道,“你還有完沒完!”
眾人都目瞪口呆的瞪著他倆鬧,唯有搖頭苦笑而已。
花之蝶哪裏還顧得上旁人,一個勁的在少年身邊陪著小心,“好了好了!我不說了,你告訴我你不生氣了,好不好?別生氣了……”
少年怒氣衝衝的瞪著他,“花之蝶!你還要不要結拜了?”
花之蝶一迭連聲的叫道,“要要要!當然要結拜了!”
“那你還磨蹭什麼!”少年氣惱的叫道,“我肚子都等餓了!”
“啊!”花之蝶立刻疼惜的擁著他,“都是我不好!一會兒我親自給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少年一腳踹開他,賭氣不再說話。
方正看他們倆鬧得不可開交,急忙笑容滿麵的走過去,拱手笑道,“恭喜二位,義結金蘭!真是可喜可賀呀!”
花之蝶笑逐顏開的謝道,“多謝大人,還請大人為我兄弟二人做證。”
“應該的應該的!”方正笑道,“如此好事,正可成就一段江湖佳話呀!”
花之蝶拉著少年走到香案前,分了一束紫檀香給他,兩人頭頂明月,相攜在香案前跪下。
側頭含笑看了少年一眼,花之蝶神情莊嚴的當先念道,“在下花之蝶,江南杭州人氏,今年二十有三。”說到這裏,回頭看著少年。
少年也不管他,高舉著紫檀香說道,“在下冷月,姑蘇人,今年一十四歲。”
花之蝶接著說,“今日我花之蝶,願與冷月結為異姓兄弟,從此後,有難同當,有福共享,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天地為憑,明月作證,若違此誓,天誅地滅,人神共戮!”
少年跟著說,“冷月願與花之蝶結為兄弟,永不反悔!”說罷,叩了一個頭利索的站了起來。
“哎!”花之蝶急忙拉下他,“你還沒說完呢!”
冷月莫明其妙的望著他,“什麼沒說完?”
花之蝶一本正經的說,“你應該像我這樣說才對!”
冷月不屑的白了他一眼,“說那些廢話幹嘛!”
花之蝶急道,“哎呀,那怎麼能是廢話呢?人家結拜時都是這麼說的!”
冷月雙眼一瞪站了起來,“既然人家這麼說,你怎麼不去和人家結拜?你現在是和我結拜,我就要這麼說!你不滿意那就別拜了!”說著將手中的香往案上一擲就要走。
花之蝶慌忙跳起來拉住他,滿麵陪笑道,“好兄弟!這拜都拜了怎麼能反悔呢?你才說永不反悔的!”
冷月沒好氣的瞪著他,“誰反悔了!不是你不願意?”
“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哪裏不願意了!”花之蝶哭笑不得,明知道冷月無理取鬧,可這節骨眼上他就有脾氣也不敢發,隻能一個勁的陪笑,“我隻是說,自古以來結拜的人都是這麼說的。”
冷月嘲諷的笑道,“呆子!這自古以來,有多少人曾義結金蘭,可你見過誰真的同年同月同日死了?能做到有難同當就很不錯了,那些自欺欺人的廢話,我才懶得說呢!”
花之蝶哪裏肯依,不依不饒的央求道,“好兄弟!你就算是為了我,說一次行不行?就這一次,你就照我說的念一遍就好了,你不說,我心裏不踏實!大哥求你了!”一邊說一邊把他拉跪下來,又把香塞給他。
冷月無可奈何,隻好閉著眼睛,小和尚念經有口沒心的照念了一遍,然後看著花之蝶說,“這總成了吧?”說著又要站起來。
花之蝶拉住他笑道,“你還沒叩頭呢!”
冷月不耐煩的說,“我剛才已叩過了,你沒看見嗎?”
花之蝶好聲好氣的辨解道,“你才叩了一個呢,應該是三叩九拜才對!”
冷月不肯,“我不管,反正我隻叩一個,你願意你就多叩幾個好了,隻別變成叩頭蟲就好了,我可不跟叩頭蟲做兄弟!”說著掙開他就站了起來。
花之蝶無奈,隻好自己一本正經的叩完頭才起來。
眾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看著他們倆跪在香案下,嘰嘰咕咕的諍論不休,等到二人站起來,都急忙上前道喜。
花之蝶心滿意足的抱拳大笑,“同喜!同喜!”
方正笑道,“你們兄弟二人,還沒互相見禮呢。”
冷月一笑,一提衣擺,就要向花之蝶拜下去。
花之蝶一把拉住他,“免了免了!好兄弟!”
冷月笑著掙開他,“這一禮是該行的,你可不能攔著我,我隻拜這一次,以後你要再想,那可不能了!”
方正也笑著正色道,“對對,這一禮是花兄該受的,花兄卻不可推辭。”
冷月立刻拜了下去,“大哥在上,請受小弟一拜!”
“好兄弟!大哥也有禮!”花之蝶急忙對拜下去。
冷月急忙讓到一邊,“大哥!你這是做什麼?”
方正在一旁撫掌大笑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呀?這豈不成了拜天地了麼?哈哈哈,你們倆可真有意思!”
冷月頓時漲紅了臉,氣惱的拉起花之蝶,“大人這是什麼話!”
方正興味盎然的看著他倆,笑而不語。
花之蝶卻不以為意,含笑看著冷月,一個勁兒的念叨,“好兄弟!好兄弟!”
花弧幾人吃驚的發現,花之蝶的眼睛裏,竟然閃動著淚光,自從老夫人過世,他們再沒有看見花之蝶如此動情過。
冷月溫馴的一笑,“大哥!”伸手拉住花之蝶的手。
花之蝶緊緊握住他的手,把他拉到身邊,然後笑著大聲吩咐花隱,“去告訴老板,給今晚店裏的客人每人上一桌上好的席麵,說我花之蝶請的,另外店裏所有的人賞銀一百兩!花弧,你去再給我們備一桌酒宴,快點!”
二人笑逐顏開的立即領命去了,花蜂與花棘收拾香案。
花之蝶向方正笑道,“方大人,今兒個,你可要不醉不歸喲!請!”
方正大笑道,“好!方某今日,就舍命陪君子!”三人大笑著走進花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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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了兩日,花之蝶攜著冷月去拜候方正。
方正笑著從書房迎出來,三人入內坐定,茶畢。
花之蝶開口道,“方大人,雲州之事已了,之蝶已外出數月,今日我兄弟二人,特來辭別大人。”
方正吃了一驚,“怎麼?二位這就要離開雲州了?”
花之蝶笑了笑,“不錯,之蝶已歸心似箭,再說雲州災情已解,我二人留下,也沒什麼能幫大人的。”
方正真誠的望著二人,揖手道,“花兄說哪裏話來?這次多虧了二位仗義援手,方某慚愧得很,隻能對二位,說聲謝謝!”
冷月微微一笑,“這都是我大哥做的,我可沒做什麼,大人不用謝我。”
方正意味深長的看了冷月一眼,正色道,“冷兄弟豈可妄自菲薄?冷兄弟一人,可勝似千軍萬馬呀!”
花之蝶含笑看了冷月一眼,然後對方正說,“方大人,之蝶此來,尚有一言相告。”
方正抬手道,“花兄請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