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走嗎？你得給我帶路。”安焱獨特的聲線將淪陷在過去回憶中的卓奕然拉回，因為她看起來很失落、很悲傷，就像被上帝遺棄的孩子，讓他沒來由的一種揪心的熟悉，而他卻能夠很理智地告訴自己，他的腦海中，並沒有這樣一個女孩……
    “呃？不用了……我自己回家就好，安老師再見……”不知何時眼角已經滲出了眼淚，卓奕然用厚重的書本擋住臉，狼狽地掠過安焱的身旁，落荒而逃。
    安焱望著那個跌跌撞撞的背影，嘴角一絲不自覺的弧度悄悄掛起。
    ……他又不是大灰狼，至於跑得這麼快嘛？既然都能夠叫他一聲老師了，幹嘛不好好相處下去呢？這個學生也真是夠奇怪的。
    安焱不理解，卓奕然又何嚐不是呢？
    卓奕然跑到一個十字路口，無力地倚著街燈慢慢滑下，心髒好像要破裂一樣……明明說好要忘記那個人，明明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和藝影共度餘生，她們在神聖的教堂中交換一生的承諾，把對方的名字刻進自己的戒指裏，發誓要不離不棄、一生一世，她們的生活，不可以被打亂！
    安夏顏……隻是一個留給自己無限傷害、無限內疚的故人而已，她已經死了！在連中三槍、失去血液超過人體二分之一的情況下，存活的可能隻能是零！
    那種用生命去換的愛情……她要不起。
    “奕然！”曾經也有這樣一個人這樣焦急地呼喚著她的名字，卓奕然努力地撐起迷蒙的眼睛，模糊的眼前出現的並不是她所想的那個人……陳藝影。
    “藝影……班上新來了一個男老師，跟夏顏姐好像，聲音、相貌，你說這個世界上有這麼奇怪的事兒嗎？她已經死了啊……一年前。”事實上，安夏顏一直都是她們之間的一個禁忌，因為彼此都知道對方的心意，所以也沒有正式搬到什麼地方上說過……而陳藝影始終都知道，卓奕然放不下她的夏顏姐姐，放不下那份倉促的感情。
    如果說卓奕然與陳藝影的關係是一座天平，那麼打破平衡的肯定就是安夏顏了，不管她是否真正存在，可能夠確定的是……這個名字，在卓奕然心中始終都有無法撼動的地位，或許是渴望愛情的愛侶，又或許是最知心的朋友……而這一切，陳藝影隻能尷尬地笑笑，將所有的情緒吞到肚子裏，一個人去承受痛苦。
    ……或許很傻，可她並不後悔，因為太愛她。
    “你也說是男的了啊，要是你那麼懷疑，不如就留意一下他的性別怎麼樣？夏顏姐雖然是偏向男性化，可她畢竟是個女人，起碼現在的醫學還沒有那麼發達，可以讓一個女人徹底變成一個男人。”卓奕然今天會提起這件事，陳藝影隻能尷尬地、盡量地用雲淡風輕的口吻去回答卓奕然的問題……她動搖了，那個人就算是在天國也能夠牽扯著卓奕然的每一個表情……但用生命去換回自己愛人平安的人……這個世界能找的出幾個？現在奕然能夠站在她的身邊、帶上她的戒指，就已經是上天對她最大的恩賜了！
    “也對……對不起，藝影，我隻是太驚訝了，不是故意讓你傷心的……”陳藝影的話是有絕對的道理的……就算這世界上有兩個人再怎麼像，性別差異總不可能逃得過吧？加上安焱的習慣與安夏顏差好多，雖然長相、聲音和穿衣品味都有些相似，可如果一個是男人、一個是女人的話，就沒什麼能多想的了！
    “沒關係，夏顏姐也是我的恩人啊，本來是打算去學校裏麵接你出去吃午飯的，但你既然出來了，那就出發吧，小傻瓜，你該不會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吧？”盡管口頭上這麼答著，但陳藝影畢竟隻是個普通人，失落吃醋什麼的當不然不會落下，可她還是一副很釋然的表情，寵溺地刮了刮卓奕然小巧的鼻子，點醒愛人的回憶夢。
    “怎麼會忘？今天是藝影的生日啊……想好要去哪裏了嗎？今天下午沒有必修課，幹脆我逃一節選修陪你過生日吧……我們結婚之後的第一個生日。”說實在的，卓奕然忘了……她壓根就沒有留意今天到底是多少號，加上現在滿腦子都是安焱、安夏顏的事兒，當然不會說出實話來讓藝影傷心，生日……是她瞎蒙的，藝影跟她說過她的生日在夏天，而她們的相遇是冬天、結婚的日子是在秋天，當然不會是什麼有關兩人的紀念日，低低地埋著頭看著鞋尖，她有些羞愧……愛人的生日，身為伴侶的她卻因為腦子裏還想著另一個人而忘記了它，更別說什麼禮物了……就算她現在去準備也說不定來不及，隻能乖乖地順從著伴侶的意思，努力讓她能夠在生日這天有過發自內心的笑……
    “那我們走吧，先去填飽肚子，我的公主。”從卓奕然說中拿過書本、隨後取下書包，放在後座上，而離她這個司機最近的副駕駛，則自然而然地成為了卓奕然的專屬位置。
    好在餐廳裏學校並不遠，車程隻有幾分鍾的事兒，而各懷心事的二人卻在這短暫的沉默中氣氛變得微妙起來，眼看到了餐廳，陳藝影卻目不轉睛地著一旁的後視鏡，不，確切的是裏麵的兩個人——
    她攔住了正要下車的卓奕然。
    “奕然，別下去。”
    可是已經晚了……
    “刺啦——”
    卓奕然隱隱聽到，有什麼破碎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