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世惘然 第二十九章 重樓深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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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冰塵的話猶如夏日裏的一道驚雷,在雲若之的心裏激蕩起了難以忽視的漣漪。
雖然她沒有和奚冰塵繼續深談下去,但從她轉身離開的那一刻起,就已經開始矛盾。
一個聲音在對她說:殷月羅雖然可惡,但靜王不過是個孩子,而且昭王大概也極有可能是被冤枉的,兩個金枝玉葉,一個死於非命,一個卻要因此背上莫須有的罪名而不得不遠離故土。這實在是有些殘忍,也觸及到了她不願意傷害無辜的底線。
可是另一個聲音卻告訴她:當初她們害你的時候可沒有一絲絲的手下留情,隻盼著能將你活活燒死,你也因此失去了三哥,這些人可曾有一絲的憐憫過你?昭王雖然冤枉,可是事情也已經發生了,而且染王也並沒有承認這件事就和他有關,冒然為昭王平反,也許不僅得不了好,反而會再次連累自己和身邊的人。
“江王妃。”是鸞菀嫣在喚她。
雲若之看見那張臉,過去的種種便又再浮現在眼前。於是扯起唇角淡淡一笑,算是還禮。
“江王妃也來看望皇後娘娘麼?”在雲若之看來,鸞菀嫣溫婉的笑容依然很假。
她心裏大概是希望一見麵就能給我一巴掌的吧。想到這兒,雲若之不禁覺得好笑,當初她不過是個儀娥,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如今她們同為王妃,但自己卻比她高出一品,她又隻能笑臉迎人。
不過她說什麼?我也來看望皇後是什麼意思?雲若之四下看了看,這才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走到了殷月羅寢宮附近。
“哦,我本來是要去的,”她隨口說道,“不過我想皇後娘娘大概是不想見外人的,所以就又折回來了。”
鸞菀嫣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笑靨,“那,臣妾就先去了。”
這雖然隻是一句禮節性地告退之言,可是雲若之還是在那一瞬從她的眼中看到了一閃而過的傲氣,就如同她是在向雲若之昭示自己依然是皇後的親信,你不敢去的地方,我卻進出自如。
沒錯。雲若之看著她的背影在心中暗暗說道,她們就是那樣的一丘之貉。我到底在想什麼,居然會同情那個惡毒的女人?染王說的沒錯,我這條命是三哥給我的,除非我瘋了,否則怎麼可能拿這條命去討好她?我正巴不得她落入地獄。
秋風襲來,撩動樹葉沙沙作響。
雲若之抬起頭看了看有些灰白的天空,深吸了口氣。
在這宮中,我還講什麼原則?隻要不被人給吞了,再吞下那些要為三哥償命的人,便夠了。
日子似乎又恢複了平靜。沒有人能夠預測未來還會發生什麼,但過去的,無論是喜事還是悲劇,都似乎已經被所有人漸漸拋在了腦後,可這一切並非是被遺忘了,而是沒有必要再提起。
靜王如是,昭王亦如是。
所以很快,就又有人開始盤算起了自己的生活,比如,楚姬。
對楚姬而言,她的整個生活就是江王府,就是她的兒子奚清嶺,因此她的盤算自然而然也是圍繞著這個中心來的。
她打算,又要給奚清嶺納妾了。
但這一次卻變得更加困難,如果說之前是因為江王的心性被人嫌棄所以難以娶得美人,那麼這一次,就還要加上燕妃“枉死”的原因了。
這一點,奚清嶺自己也很明白,因此當雲若之跟他談到這個話題的時候,他顯得並不緊張。
“這次母妃的算盤是沒那麼容易打響的,”他一邊說著,一邊往棋盤上落了子,“除了你,哪裏還會有女子願意留在我這個既蠢鈍又帶著凶相的江王身邊?”
見他如此調侃自己卻還帶著滿臉笑意,雲若之也無奈地笑了笑。
“殿下可不要小看母妃,”她說,“她想要為你做的事,怕是怎麼也要做成的,至多不過找了一個家世並不是那麼好的。”
奚清嶺看著棋盤上勝負漸明的局勢,溫溫一笑,“如果,我也能像這棋子一樣,一掃便從盤上消失了該多好。”
他說著,伸手將棋盤上的棋子一拂袖掃到了一邊。
雲若之看著光禿禿的棋盤,良久,抬起頭對他嫣然一笑。
“王爺,你以後,不會再和別的女子一起下棋吧?”
奚清嶺微微一怔,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問了這樣的話。
“那麼,”她又再彎起眉眼一笑,“便是隻有我能和王爺一起從這盤上消失了。”
奚清嶺看著她嫣然的笑臉,心中又再一緊,隻好避開了那秋水般的眸子。“雲姬,我……”
“王爺什麼都不必再說了,”她笑道,“殿下的心思臣妾都明白,但無論殿下心中是怎麼想,若之與殿下,都是夫妻。”
他搖搖頭,“我不是你可以托付終生的丈夫。”
“這一點,要由臣妾自己來斷定。”她的性子是執拗的,一旦認定了,誰也輕易改變不了。
奚清嶺是明白她這樣的個性的,可是,有的話,他現在還無法對她說出口,也不能說出口。
然而令雲若之和奚清嶺都意外的是,楚姬竟然很快就定了人選,而這個人的家世也並不差,她是出身朱雀鸞氏的鍾元瑛,也是鸞菀嫣的表妹。
“你是說,這都和染王側妃有關?”當雲若之從麻姑的嘴裏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她也不禁驚訝。
此時尚在為自己的主位開心的麻姑絲毫沒有察覺雲若之的情緒,因為她知道江王妃是並不反對給江王納妾的。
於是她點點頭,“是啊,那日娘娘去聞江樓聽戲,遇到了菀妃娘娘,菀妃娘娘人真是沒的說,不僅想著幫娘娘解決煩憂,這還把自己尚待字閨中的表妹推薦給了娘娘。這才成了這一樁美事。”
雲若之越聽怒氣就越盛,沒想到這個鸞菀嫣的手伸的還真夠長。
“可是,這樣會不會不大妥當?”雲若之壓抑著怒氣,扯起唇角略顯擔憂地說道。
“有什麼不妥當的?”楚姬無意間聽到雲若之如此評價自己的決定,不禁有些慍怒。
雲若之向楚姬行了禮,走到她身邊輕聲道,“母妃,眼下朱雀氏在朝中已經開始有了擴展勢力的跡象,如今她們又將自己的女兒嫁進了兩個王爺府,隻怕……不是如此單純吧。”
楚姬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你到底是江王的妻子,還是朝上的官員?這些事情需要你來擔心麼?你要是真的擔心朱雀氏的勢力太大,那你怎麼不學學菀妃,去找你們青龍氏的女子嫁過來?什麼忙都幫不上,還在背後評論是非,哪裏像個正室的樣子?將來江王的女人多了去了,你是不是也要爭風吃醋啊?”
“孩兒不敢。”見對方正在氣頭上,雲若之隻好先低頭認錯默默聽著她發泄。
楚姬說了一陣也就沒了興致,喚了麻姑轉身往惜露閣去了。
雲若之站在原地,直到她們走遠沒了身影,才轉過頭斂起了臉上的所有表情,淡淡對身旁的梳兒道,“備車,我要去染王府。”
鸞菀嫣正在鸞姬的房中和她說話,心中正有些不耐煩她的滿身藥味,卻聽管家進來傳話說江王妃來了。於是不禁有些納悶,她來這裏做什麼?
自打雲若之離開染王府那一日開始,她就從未登過這扇門,尤其是在她出嫁之後。
正暗自忖著,雲若之已經走了進來。
“江王妃,”鸞姬說著就又挪了挪身子,想要微微欠身以示禮節,“你今日怎麼有空過來了?”
雲若之笑的明媚,“四嬸這麼說,倒越發顯得我失禮了,過門這麼久了也不曾得空來探望你。”言罷,她又將目光微微瞥向站在一旁的鸞菀嫣,笑道,“小四嬸也在這裏啊。”
她笑的這樣友好,稱呼也甜的像蜜糖一樣,反倒讓鸞菀嫣心中有幾分忐忑。
“見過江王妃。”她有些尷尬地笑笑,對雲若之行了禮。
“小四嬸不必多禮,”言罷,雲若之又轉向鸞姬笑侃道,“四嬸,我與小四嬸雖然過去同在姮娥閣學習,但那時的她可沒有這樣明媚動人,今日再見她,竟好像脫胎換骨一般,看來,四叔對她可是好極了啊。”
她有意笑的戲謔,看到鸞姬的表情有些失落,鸞菀嫣有些尷尬,她才覺得稍稍得了意。
打聽到奚冰塵還在兵部沒有回府,雲若之就有意繼續留在那裏和鸞姬東拉西扯地聊家常,直到等到管家來報說王爺回來了。她才和眾人一起去了前廳。
奚冰塵回府便聽說雲若之來了府上,也有些意外,見到她竟然和鸞姬還有鸞菀嫣說說笑笑從後堂出來,他不禁更覺奇怪。
“江王妃來了?”但不可否認的是,看見她,他的確打從心眼裏高興,甚至方才那三人同行的一幕,險些讓他錯覺——她也是這染王府中的一員。
雲若之漾起一抹淺笑,“臣妾見過四叔。”
奚冰塵看著她如花的笑靨,不禁迷醉。可是,她來這裏大概絕不會是僅僅為了探視鸞姬如此簡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