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來而不往非禮也(二)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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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襲紅妝,一塊鮮豔紅蓋頭,螢火坐在原本不是承載她的喜床上,紅蓋頭放下前不知從誰的嘴裏溢出一句夢囈的話語,“逸王夕拾,嗬……”火紅的蓋頭下,某個人的嘴角正卷起一抹邪惑的妖嬈。
    窗外,晴朗的天空忽降小雨,雨落的輕柔,淅淅瀝瀝的聲響卻沒有雷聲,這樣毫無預兆的降雨像極了女兒家的多變心思,坐在轎子裏的螢火會一次一次地幻想,自己的紅蓋頭被揭下的那刻病貓王爺的表情以及自己的表情,雖然也無數次想打擾這樣荒謬的想法,但記憶總是會作怪,那煎藥房塵霧中的白影總是不期然的竄入腦海,一些細節細的叫人無法忽略。
    紛飛的江南細雨沾濕了火紅的紅綢,送嫁的隊伍敲鑼打鼓、鞭炮聲聲,讓她成了今日江州城裏最風光的人物,人們紛紛揣測,可螢火卻在心裏暗自發笑,沒有新郎迎娶的新娘,有何風光可言,逸王妃的名號,不過是徒有虛名罷了。
    逸王身驕肉貴,加之體弱多病,連迎娶正妃這等大事都是交由屬下來辦,沒有宴席沒有任何慶祝儀式,好似這個新娘隻不過是朝廷硬塞給他的一個東西,東西來了他無所謂的接下了便是對得起這東西了,不過這些對螢火來說全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借著這個身份接近某個人,讓他斃命於自己手下。
    江南下過雨後的夜,空氣清新異常,吸進肺腑說不出的沁涼。
    皎月初升,嫁賞化作蝶翼,映照在月亮絲滑的柔光下,兩袖花香,靜待洞房花燭時。
    燭火滋滋的燃燒著,隔著紅蓋頭看去,整個房間一片大紅,大紅的帷幔,大紅的鴛鴦枕被,甚至揭蓋頭的秤杆都係上了紅綢,滿屋子的大紅讓螢火不自覺地想到另一種場景,鮮血漫天的時候也是這種紅,紅的刺眼紅的刺痛人心。
    螢火想盡快離開這個屋子,可等了幾個時辰還是未見到新郎,又困又餓的她把桌子上供奉的點心吃了遍還是不見人來,思忖著這病貓王爺莫非不是病發死掉了吧,就算不喜歡皇帝賜婚的新娘子也不至於出現都不出現啊,果然帝王家都出不了什麼好胚子。
    螢火就那樣隔著紅蓋頭盯著燭火,燭火一簇一簇的閃,閃得螢火竟有了困意,正襟危坐了大半天的身子終於忍不住的倒在了床上,心想著坐著等也是等,躺著等也是等,那還不如讓自己舒服一點,躺著也就那樣閉著眼睛睡了過去。
    眼皮微動,模糊中,她似乎看見了那個媚眼如絲、眼睛像星辰一樣明亮而遙遠的少年,朝她俊逸一笑,純淨的眼眸中一片溫柔……
    那個少年,有著和黑夜一樣好聽的名字,他叫做夜,對,是叫做--夜。
    幽暗的房間,點點星輝,風中飄進一抹熟悉的身影,輕輕地的掀起了她的紅蓋頭,他兌現了他的承諾,說來京都接她,然後娶她,今夜就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她等了七年之久的洞房花燭夜。
    “夜,你終於來接我了……”模糊不清的意識,出口的詞調亦模糊不清。
    “小姐,小姐!”
    忽聽門外有人小聲疾呼,螢火朦朧的聽到,那是李家小姐嬤娘的嗓音。
    螢火並未搭理,而是側耳聽著嬤娘的動靜,門外的嬤娘見叫喊無人應答,便擅自推門進來了,睡著的螢火猛地睜開眼睛,餘光掃到跨進門的嬤娘。
    “何事?站在門口說。”
    急匆匆的嬤娘被螢火的厲聲給嚇唬住了,本想著跟自家小姐貼身耳語的,可沒想小姐竟然不讓她靠近,事出緊急,嬤娘也顧不得了,“小姐,王爺來了,請小姐起來準備。”
    “終於要來了嗎?”螢火仰躺著小聲嘀咕,這時辰真的讓她等得焦躁了。
    在螢火抱怨的同時,嬤娘的聲音又傳了進來,“小姐,拜完堂禮成之後,您便是堂堂逸王府的王妃了,可不能……”
    嬤娘沒有說下去,螢火這才發現自己躺著的姿態確實不雅,幸好床頭懸掛的帷幔垂下來剛好擋住了她的臉,不然嘴角有口水什麼的就更丟人了,睜著眼睛四處尋找被掀掉的蓋頭,總算在王爺踏進門的前一瞬有了新娘的樣子了。
    “奴婢參見王爺。”門外人聲齊響。
    “見過王爺。”嬤娘福身行禮之後便開始在心中祈禱,王爺千萬要滿意她家小姐。帶上門,嬤娘深深朝屋子裏望了一眼,而她卻不知道,那裏麵哪裏還是自家小姐啊。
    很輕微的腳步聲,蓋著蓋頭隻能看見某個人的黑靴子正一步一步朝她走來。蓋頭下,螢火咧嘴一笑,拜過堂禮成的王爺夫君總算來了,看著黑靴子的靠近,螢火甚至能嗅到萬兩黃金的銅臭味。
    正在螢火興奮之際,黑色靴子停住了腳步,隻見步子朝一旁的桌邊走去,黑色靴子就定在了那裏,螢火知道,那家夥拉出了凳子坐了下來,嘩啦啦,倒酒的聲音傳來,螢火一怔,難道是要喝交杯酒?本想著這家夥揭蓋頭的一瞬間把長針刺進他的心房,可現在的距離實在不適合一擊斃命。
    他的影子投在地麵上,隨著燭火飄搖,不是交杯酒,而是那個人的獨酌,“李尚書的三千金,閨名單字--燕,在京都號稱詩畫雙絕,登門尚書府求親的人絡繹不絕,而且本王讓三小姐平白無故的多等了七年,三小姐當真沒有怨言嗎?”一字一句,聽不出任何情緒。
    螢火對回答問題沒什麼興趣,她隻是好奇那李三小姐的閨名和自己的一樣,難道是冥冥中注定的,一來二去,這思緒又飛不知道哪裏去了。
    見新娘久久不做聲,夕拾冷漠的嗓音又響了起來,“需要思考這樣久嗎?”
    “你過來揭蓋頭,揭完我就告訴你。”
    預料之外的答案,夕拾輕笑,喝罷杯中的酒也真的朝螢火走去,螢火看著逐步靠近的人影,心裏暗自倒計時,再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袖口裏的長針已經滑落至掌心了,再上前一步就是完美的攻擊距離了。
    一丈,不多不少,夕拾停了下來,隻差一步。
    燭光拉長了他的影子,細長的身影打在螢火蓋了紅蓋頭的臉上,原本的鮮紅漸漸生成了一片黑暗,她不想等了,這一步也不會影響大局,當長針的針尖觸碰到肌膚時,螢火一咬牙,袖口才揮起,她整個人就被夕拾撲倒在床,暈眩感還來不及蔓延,螢火隻覺紅蓋頭在一陣勁風的翻卷下微微飄了起來,緊接著唰唰幾枚暗器就釘在了龍鳳被上,然後視線中出現了另一雙黑色的靴子,靴子上沾滿了泥屑,隻聽那人暴喝一聲道:“逸王,納命來。”
    一瞬間,刀鋒劃破了滿屋喜慶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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