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讓推門進去，隻見房中點起了大大小小高高低低近百支蠟燭，蠟燭都用緋紅的燈罩罩起來，映得房中全是曖昧，卻惟獨沒有看見歐陽舍人。歐陽讓心裏大奇，四下尋找都不見蹤影。
    當下開口叫道：“舍人，你在哪裏？”
    聲音在屋子裏麵蔓延開來，沒有人回答。
    歐陽讓再道：“你若還不出來，我就走了。”
    燭光搖曳，回應著歐陽讓的話。
    歐陽讓暗道：“莫非妹妹不在？”
    轉身剛要往外走，突然聽見身後傳來聲音。歐陽讓輕輕回頭看去，原來聲音從床上的蚊帳內傳來。
    歐陽讓站著不動問道：“是誰？”
    不見回答。聲音依舊傳來。
    歐陽讓心中想到，難道有人潛入歐陽府中？是了，定是有人潛入妹妹房間之中不知想做什麼，卻剛好遇見自己進來，無處可去便躲在床上以期能瞞過我去。當下暗笑，如果真個有人進來，那也是自取死路。江湖中誰不知道歐陽家的“小天指”是武林第一指法，一出必傷人，再出必殺之。歐陽讓雖然年紀尚輕，功力尚淺，但自問對付一兩個闖入的小賊還不在話下。
    歐陽讓摸著自己的無名指道：“閣下若再不出來，那隻好我過來請你了。”
    床上仍然沒有人回應，但是聲音依舊。
    歐陽讓暗暗小心，如果是個小賊的話又怎麼能這麼不顧危險還發出聲音來，既然這麼膽大，那就肯定仗著自己的本事了。
    歐陽讓在想是不是要通知父親過來。
    接著他就否定了這個想法。
    因為他聽出來聲音來自一個自己熟悉的人。
    歐陽舍人！
    莫非妹妹被挾持了！！！
    倘若真是這樣，那就不能去通知父親了。
    如果此人乘著自己出去挾持妹妹走脫，那豈不是更難做了。
    隻能等。
    隻能等嗎？
    不能等！
    如果此人是男人的話，那妹妹豈不是有受淩辱的危險。
    這樣想著，似乎聲音也變得淫靡起來。
    歐陽讓臉色大變。
    好！既然你不出來，那我就闖進來！
    就算你臨時起意要殺妹妹，以自己現在的修為就算來不及化解也能來得及替妹妹擋一招。
    一招就夠了。
    隻要一招的間隙，我就能殺你！
    於是歐陽讓往前邁了一步。
    這一步隻是試探，如果此人懼怕自己闖進去或者發現自己靠近，那就一定出言相逼；如果不出聲，那我就衝過去。
    一步之後歐陽讓把自己甩進了蚊帳。
    因為沒有人作聲。
    歐陽讓入帳。
    剛一進帳就迎麵飛來一件紅色的器物。
    歐陽讓沒有躲。
    他伸出無名指點在飛來的器物上。
    破帛之聲傳來。
    而後是女人的嬌呼。
    懶懶的嬌呼。
    歐陽讓聽出來是女聲，但不是妹妹。
    床上有另外的女人！
    難道闖入的人是女人？
    根本沒有人闖入！
    歐陽舍人在捉弄自己！
    歐陽舍人和另外一個女人在床上！
    這是歐陽讓闖進蚊帳之後的三個想法。
    三個想法一閃而過之後，他又有了另外的想法：
    女人很可怕！
    這樣的想法源於他看見的人，看見的事情。
    他看見的是一張床。
    一張緋紅的床。
    床上呈著兩具女體。
    其中一具就是歐陽舍人。
    兩個女人婉轉纏繞在床上。
    香汗淋漓。
    嬌喘不已。
    歐陽讓明白了先前的聲音從何而來了。
    明白了事情不代表他能處理事情。
    他現在就僵坐在床上。
    歐陽舍人和另一個女子僵躺在床上。
    良久，沒有人說話。
    聲音也消失了。
    歐陽讓不明白，他不明白的事情很多：
    為什麼妹妹和一個女子在床上做這些事情？
    這個女子是誰？
    妹妹到底是怎麼樣？
    我該怎麼辦？
    我能怎麼辦？
    我是不是要裝著不知道下床出門回房休息順便叫廚房收拾一點點心吃？
    女人就是這樣麼？
    他隻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很亂！
    歐陽讓現在心裏很亂。
    本來妹妹是讓自己來陪她的，可是現在她和一個女人……
    或者說，她是故意這麼做好讓自己看見？
    這樣一想，歐陽讓不由心裏一緊。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妹妹豈不是要玉體橫陳向著自己的哥哥麼！
    也就是說：歐陽舍人為了自己的哥哥寬衣解帶！
    那麼……
    床上的人爬了起來，依然香汗滿頸。是歐陽舍人。
    歐陽舍人斜斜靠在歐陽讓的身上，輕輕撩起他的衣襟擦擦汗，喘息一聲道：“哥哥！”
    歐陽讓如遭電擊，渾身都不能動彈。
    不敢動彈。
    歐陽舍人繼續道：“哥哥，你可知道我為何這麼做麼？”
    接著不等歐陽讓回答，自己就說了答案：“因為舍人喜歡的就是哥哥！”
    “從小到大，爹爹疼我，娘疼我，其他長輩疼我，下人敬我，惟獨你對我視而不見。你可知道，我有好幾次都趁別人睡下時到你房外看你，你睡著時的樣子很漂亮。對！就是漂亮！好看這個詞又這麼能拿來形容我的好哥哥呢！可是，我看著你睡著的樣子就又想親近你。又一次我鑽進你房子裏麵去你竟然都沒有發覺，爹爹說過，我們習武之人平常最要緊的就是警覺心，但你沒有警覺心我反而喜歡，為什麼總是要把別人推得遠遠的自己一個人呆著看星星看月亮看他人開心？起先我還以為你喜歡男人，結果偷偷看你很多次之後我明白了，你不是喜歡男人，你骨子裏麵愛著的還是女人，隻不過你不知道女人的好，隻看見了女人的壞處，所以才總是厭惡。唉！這樣想來，哥哥也是可憐之人呐！”
    歐陽舍人放開手中的衣襟，伸起渾圓的胳膊指揮著手掌在歐陽讓胸膛上撫摸著：
    “可是，那一夜我看著你的臉，那麼近的看著，都要能看見哥哥呼吸間嘴唇張開又合上。我看著你就想起之前你對我總是不理不睬來，就想在你嘴唇上咬一口，狠狠地咬一口，最好能出點血來讓妹妹吃到嘴裏麵，那樣你就在我心中，永遠不會離開我了。知道我為什麼沒有咬嗎？我舍不得，我舍不得哥哥漂亮的臉上有一個殘缺的嘴唇，我不要哥哥不完美，我要我愛著的哥哥是一個沒有瑕疵的人。所以我沒有咬，我要讓哥哥喜歡女人，我要讓哥哥喜歡的女人是我。
    “可惜你不明白！你不明白妹妹的心思，你隻知道整天和一些不知來曆的人在一起喝酒聊天鬼混，卻從來沒有記起還有一個妹妹讓你疼愛。我等了你好久，不見你來陪我，我每天都在母親的房外看著你進去，聽著你為了女人的事情讓母親訓斥。我好開心！又好難過！我開心哥哥還沒有愛上別的女人！我難過哥哥似乎還是不愛女人！我看你從母親房裏出來滿臉哀怨，真想上去打你幾個耳光然後找一個僻靜的所在好好心疼你。你都不知道，這些你都不知道！”
    歐陽讓聽著妹妹的話，就好像幾千個炸雷在耳邊響起，心中想，原來之前覺得總是有人在暗處觀望自己並不是幻覺而是真的，原來妹妹真的到過自己房中，原來妹妹有這麼多的事情悶在心裏……
    然而，這些不應該隻是一個將要成為大人還沒有成為大人的女孩的幽思麼！
    為什麼要講給我聽！
    或者說，為什麼偏偏要講給我聽！
    歐陽讓吃吃道：“妹妹！不可以……”
    歐陽舍人把頭靠在歐陽讓胸口聽著他的心跳：“為什麼？”
    “因為我們是兄妹……”
    “兄妹又如何？”
    “這樣，不好……”
    “我喜歡哥哥，愛著哥哥，想疼哥哥，又什麼錯麼？”
    “沒有錯！”
    “那為何不可以？”
    “因為這樣……有違人倫常理……”
    歐陽舍人輕輕笑著道：“你也知道人倫常理？那你又為何和你的妹妹同床而臥，更何況我還光著身子？”
    歐陽讓心裏一驚，急急就要起身，不料一動才發覺身上酸軟沒有一絲力氣。
    歐陽舍人扶著歐陽讓斜靠在窗邊，然後繼續把頭放在他胸口聽著心跳：“這麼了？是不是覺得原來女人也百般吸引千般誘惑，不想離開了？”
    歐陽讓長歎一口氣道：“君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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