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折鏡花  第二十九章 不勝淒斷聞啼血(二)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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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下無聲,周圍一片沉寂。
    風歸影凝視著湘廣陵,他的眼神像是要穿透她。一直以來深藏心底的各種疑惑與不解,就像是隔著一層薄紙,縱然兩人曾小心翼翼去嗬護,這一刻,他也終於要狠下心去揭開了。
    但是湘廣陵不肯回答。
    兩人沉默的對峙著,整個空間裏流動的氣息像是凝固了一般。
    “吱呀”一聲,生鏽的鐵門被打開時發出的刺耳金屬聲在空曠的天牢裏久久回蕩。一陣緩慢的腳步聲打斷了兩人的沉寂,風歸影抬眸一看,原來是個獄卒。他端來兩個搪瓷大碗,不耐煩地將之丟在牢門前,大聲喝道:“吃飯了!”
    風歸影的視線落在兩個搪瓷大碗裏。劣質缺口的瓷碗裏盛著半碗發黴的米飯,上麵零散地鋪著幾塊發黃的菜葉和碎骨碎肉;陣陣餿味撲麵而來,即使捂住口鼻亦忍不住覺得惡心不已。
    但是風歸影還是朝那人友好地點了點頭,微笑道:“麻煩你了。”
    似是沒料到風歸影態度會如此友善,那獄卒驀地一怔,語氣卻稍稍緩了緩:“眼前這位,必定是風大將軍了。風大將軍的威名俺早有聽聞,俺敬重你是條漢子,可漢子懦夫,終究還是免不了一死的。進來這廷尉獄的,無論有罪與否,亦是很再出去的了。你還是死心吧。”
    風歸影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打斷道:“這我自是知曉的。這些東海玄鐵打造成的手銬腳鐐,堅硬非凡,除非砍斷我的手腳,否則即使我逃出去,也要終生與它們為伴。”
    那獄卒歎了口氣:“風大將軍也知曉俺的意思,那就不要抱著越獄的想法了。演義怪談裏說的什麼劫法場劫獄,都是用來糊弄人的,不能當真。”
    “我明白。”
    “你明白就好,俺先出去做事了。俺年紀大了,像你這種冤假錯案也看多了,幫不了你,將軍還是自求多福吧。”
    風歸影衝他點點頭,沒有應允也沒有反駁。那獄卒也不多說,拖著疲憊的身軀慢慢走了出去。
    風歸影見他遠去,這才把頭轉回來,招呼沉默不言的湘廣陵:“湘君,吃飯了。”
    “我不餓。”
    見她不領情,風歸影也不再喚她,隻端起碗大口大口扒飯。黴爛的飯粒在他手中仿佛是無上的美味珍肴,他吃得津津有味不亦樂乎。
    泛著餿味,幾乎要黴變的飯菜,為什麼他就能吃得下?
    湘廣陵沒有問他。她知曉“戰神”這個風光無限的名號背後是多少血淚鋪墊而成的,她記得風歸影說過他在北疆戍守,很多時候就是靠吃那些要命的北疆糕餅度日的——甚至他不說湘廣陵也知曉,身在邊陲,有時連一口餿飯也沒機會吃,都是一頓一頓接連幾天的挨餓。
    待風歸影終於吃飽了,他便是心滿意足的打個飽嗝,靠著牆角休息,望向湘廣陵的眼神已然不是方才出鞘利刃般的銳利:“湘君現在後悔了?後悔跟我來了這個鬼地方?”
    湘廣陵搖了搖頭,沒有作答。
    “你不說我也知曉,湘君瞞了我不少事。”
    他的話語裏沒有一絲殺意,可湘廣陵依然聽得心下發寒,無法作答。
    “其實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秘密,你不想說就罷了。”風歸影又爬了過去,靠在她身旁的石壁上,“那個陵香公主,不過悍婦一個,自然是比不上你的——我這麼說,你氣消了麼?”
    “我哪有生氣?是你自己惱羞成怒罷了。”
    “湘君要我到淩國當倒插門女婿,這簡直是送羊入虎口,有去無回啊。”風歸影佯裝惋惜地歎了口氣,末了還不忘偷瞟湘廣陵一眼,“誰不想找個美女暖床,就怕那冷血西施心腸歹毒,半夜起來直接把我殺了——不過如果是湘君暖床的話我倒不擔心,湘君是舍不得殺我的——而且湘君的入眠狀態根本就與豬無疑,我大可以安枕無憂,一覺睡到大天亮……”
    “你說誰是豬?!”
    “湘君不願意幫我暖床,那我隻好找別的村姑了。”風歸影皺眉想了又想,“還是想辦法去俘虜那個悍婦吧,挑斷手筋腳筋以後,一切就都好辦了……”
    湘廣陵猛地一抬頭,正對上風歸影那飄蕩著深沉意味的目光:“鎮北軍的軍妓資源匱乏得很,是輪完再殺還是殺完再輪好呢?抑或是邊輪邊殺讓她半生不死半死不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風歸影,你個卑鄙無恥下流齷齪厚顏無恥人麵獸心的混蛋!”
    風歸影略一挑眉,好整以暇地笑了笑:“我說湘君,原來你一口氣可以說那麼多話,完全就不用停頓的麼?”
    湘廣陵一窒,差點沒氣得暈倒在那裏。
    “聽說那女人還是淩國皇族暗殺團的成員,專門替景帝鏟除異己,消滅皇室內存有異心之人。那悍婦值錢得很,絕對不能直接殺掉。”風歸影眯著眼,眸間掠過一絲殺戮的色彩,“我記得上次南征是她當的軍師,這女人殺了我鎮北軍不少兄弟……有一天她落在我手裏,我絕對會讓她知道,活著比死,要痛苦得多。”
    “風君,要怎麼樣……才算是比死更痛苦?”
    “自然是——等我俘虜了她再演示給你看吧。”風歸影使勁拍了她一下,“怎麼,湘君臉色很不好,你被嚇怕了?”
    湘廣陵目光茫然地看著他,他的笑容血腥得讓人感覺遙遠而陌生。
    “其實你還在怪我。”他斂了笑意,一字一頓道,“你怪我方才逼問於你。”
    “沒有。我是在胡思亂想著什麼罷了。”湘廣陵料想自己隻需隨意敷衍著,便可打消他的疑慮,心下卻忽而一絲難過油然而生,便隻苦笑起來,“你說,我能當你什麼都沒問過麼?即使你答應以後不再追問,你心裏依舊會有疑惑,你終於還是會再次逼問於我的,或早或遲。”
    “我不希望走到被你逼問的那一天。”她長籲了口氣,“我現在就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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