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梅，也就是現在寄宿在小音體內的利器，原本是寄宿在我身上的，它之前受過一次重創，但是還在我體內苟延殘喘，好像我活著它就不會死似的。我娶妻生子是在那之後，我媳婦懷著她的時候，無趣天師曾經來給看過脈，說是男孩，但是生出來之後，小音卻是個女孩。”
    瞳枯打斷：“在夫人有孕期間，有沒有發生過什麼奇怪的事情？比如說天相有異，或者你們從一個地方遷居到另一個地方？”
    “沒注意，那時候兵荒馬亂，幾乎每過幾天就要換一個地方，情子也吃不好，不知道是受了什麼影響。反正自從小音出生，我身體裏頭的墨梅就變弱了，一開始我以為它要睡了，或者是要再次把自個封印起來之類的，哪知道在小音兩歲那年，出事了……這丫頭的娘也是那時候死的，駐紮的地方受襲了，我當時還不在她們身邊，事後才知道，剩下的那些兵之所以跑得出來，是因為從小音身上冒出了怪物…”袁軒的嗓子有些啞，他緩了緩，繼續說，“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小臉——就是那個無良天師還是什麼來著——我把小音抱去給他看，讓他想辦法，結果他告訴我，唯一的辦法就是把小音交給他，讓他當試藥的東西來養著，我當然不能同意，又帶著她四處求人，想要找出把墨梅從她身體裏弄出來的辦法，可是到最後，辦法沒找到，原因倒是明白了。”
    瞳枯歎了口氣：“原因太好解釋了，我都能告訴你。宿體的必備條件之一，就是血肉之軀，墨梅不能在你死去的身體裏繼續存在，它隻能繼續尋找軒轅氏的血脈，作為它下一個宿主。你女兒就在旁邊，年紀又小，不找她找誰？再不，我給你出個損招，你再生個兒子，想辦法把墨梅移到那男孩身體裏，痛苦是痛苦了點，但是不至於要命，墨梅和雪嵐可不一樣，用好了不但不傷宿體，還能成就一番事業。反過來，小音就太慘了點，女人的身體不夠墨梅發動的條件，每使用一次，她作為女人的身體就要死一次，我不知道你用了什麼辦法，居然還能讓她再活過來，按說隻要墨梅暴走一次，她就必死無疑。”
    袁軒哀傷地笑笑，手搭上瞳枯的肩頭：“是啊，必死無疑…她七歲那年，就死過一次了，我是把她的屍體送到了小臉那裏，然後，答應他讓他任意處置。”
    瞳枯愣住。
    “你簡直不能想象那有多麼的慘烈…我沒有親眼看到過，因為小臉不讓我看，他說怕我看了之後會殺了他。阿無去看過，回來之後臉色慘白，問他也問不出來什麼，一個勁兒地流眼淚。小音活過來之後，在他那裏呆了整整三年，才又回到我身邊。”
    “開始的時候我沒看出她變化在哪，也不敢讓她出門，就把她關在大營裏，讓她足不出戶。後來，有一次在戰場上，我們打了敗仗，幾千人就剩下幾百人，被夾在山穀裏團團圍住，我那時候以為，這下慘了，除了我以外，恐怕一個也剩不下了，可是突然從屍堆裏，爬出了一個人。”
    “……你那時候沒認出來吧？”
    “我當時根本想不到那兒去，直到他一個人，把對方殺得大亂，我帶著所有人突圍出去的時候才看清…他的手臂是剪子，半把黑剪子。”
    瞳枯安慰似的，拍了拍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沒事，不管怎麼說，小音能活就挺好。”
    袁軒搖頭：“沒用，小臉說那藥隻能維持到她二十歲，之後就隻能聽天由命了，世上哪能真有起死回生的靈藥，就算有，那也是有代價的。除非把墨梅從小音身上剝離出去，否則她一過二十歲，隻要墨梅發動，她就隻能死。”
    “你覺得我剛才那個建議怎麼樣？再生個兒子，兩全其美。”
    “說實在的，這個辦法之前就有人想到過。”袁軒看了瞳枯一眼，笑容更苦，“隻可惜，情子死得太早了。”
    “唉，你也忒死心眼，天下的好女人多的是，怎麼能一棵樹吊死呢？媳婦死了再娶，是天經地義的呀。”
    “不是，你沒理解我的意思，”袁軒搖頭，“我是說，普通的女人，是沒法給我生孩子的。”
    瞳枯這才想起，袁軒不是活人這一點，於是大驚失色：“對啊…怎麼可能！哪有人能給死人生出孩子來？尊夫人…尊夫人是怎麼做到的？”
    “恐怕這就是所謂的天意，情子的姓氏有些特殊，普天之下，恐怕再難找到這個姓氏的女人了。”
    “不會是被滅族的…白帝吧？”瞳枯忍不住大叫，“我也隻是聽說他們的女人非常厲害，能和萬物交合，也就是說不管死的活的，是人是畜生……我的娘誒，居然是真的！”
    “現在你終於相信，我已經把所有能想到的辦法都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