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哪認識。”賤老頭笑得更賤，看上去是被軒轅音的和氣勁兒吸引了，“我就是想告訴你，城裏頭這幾天抓人，你要是也會兩手，可不能露出來。”
    軒轅音睜大天真而無辜的眼睛：“這是怎麼說？”
    賤老頭把她拉到一邊，聲音低下去，故作神秘：“有人死啦。”
    “死人不是天天都有的事嗎？”
    “嘿嘿，當然不是一般人，我告訴你啊，”賤老頭拉起軒轅音細白的小手，用自己皺巴巴的手在上麵摩挲，“城裏頭關著吃人的怪物，這兩天又是怪物吃人的日子，所以，有點本事的人都要被抓住、看起來，明白了？”
    軒轅音甜甜一笑，絲毫不在意被老頭子吃了多少豆腐：“那不應該呀，要抓也抓怪物去，我們大好的良民怕什麼？”
    “嗬嗬，這你就不懂了。那是因為，有人就是要用活人喂怪物。”賤老頭鬆開了手，最後神秘一笑，“你最好也進城去，不然你那個臨時認的師父，凶多吉少了呀。”
    軒轅音“哦”了一聲，點了點頭，心卻已經沉了半截。
    剛剛那老頭說話時，有一個音沒能低下去，暴露了本來的音色。
    那是個很好聽的音色。
    年輕人的音色。
    ……
    世上還沒有一堵牆能攔住軒轅音的，隻要她想進去。
    所以幾個時辰之後，這小叫花子模樣的人，就在內城裏愁眉苦臉地溜達了。
    自己恐怕是上了那假老頭的當了——城裏這麼大，瞳枯那麼小，要怎麼去找？再說了，就算找著了還能怎麼樣，最多是一起被抓進去，到時候引起更大騷動還挺麻煩，雖然今晚的住宿問題是解決了。
    軒轅音走著走著，就覺得冷，兩手下意識地抱住了自己的肩膀，邊走邊哆嗦。
    夏天的夜，不應該這麼冷，無論如何。
    軒轅音抬頭看了看天，有雲，還很厚，看不到月亮，但是空氣不潮，又不是要下雨，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冷。陌巷深深，兩側皆是高門大戶，朱門緊閉，好像每一戶人家裏都藏著一個秘密。
    呼…這也太冷了吧？
    軒轅音找了一戶人家的屋簷底下，蜷縮著身子，坐了下來。
    早已習慣了隨遇而安，在任何一個地方坐下，或是躺下，都不會覺得不安。從小在一群男人中摸爬滾打，太熟悉他們的身體和氣味，被抓一把摸一下，一點感覺都沒有，反而是見到女孩會覺得無比新奇。
    或許也是因為…自己不是真正的女孩子吧。
    要是能治好這該死的病，該有多好……
    “小哥？”
    軒轅音這次是真的被嚇了一跳，但是，抬起頭的時候還是笑著的：“幹嘛？”
    她已聽出了這個人是誰。
    “不找你師父了？”
    “不找了，反正也找不到。”
    那人笑了，笑得不再那麼賤了。
    軒轅音定定地看著他：“大爺，您還真年輕。”
    這的確是個年輕人，而且，是個很好看的年輕人。軒轅音實在有些納悶，在城外的時候還要易容打扮，怎麼在城裏頭反而弄得這麼張揚——淺藍色的綢衣，華麗得有些過分，一看就像是個紈絝子弟，好在容貌清秀，笑盈盈的也比較惹人喜歡，而在他臉上，接近嘴的地方，有一道清晰的劃痕。
    呃，就這小樣還是個練武的？軒轅音這麼想著的時候，目光就移動到他的腰間。
    一把古拙的，有些過長了的木劍，沒有任何雕飾，卻有著說不出的氣勢。
    “嗬嗬…少主的耳朵真毒，”那人說著，竟恭恭敬敬地在軒轅音麵前跪坐了下來，似乎是為了比坐在台階上的她矮一截，以顯示自己的誠意，“喬裝什麼的，一點用處都沒有呢。”
    “不是吧…”軒轅音的頭頓時大了一圈，“你居然是我爹派來的？他找我幹嘛，讓我回去？”
    “少主似乎聰明得有些過頭了呢，”那人又笑，“我這樣稱呼你，不一定是和你爹爹有關啊。”
    軒轅音歪了歪頭：“算了，我不猜了，大哥你自報家門吧。”
    “少主直呼我的名字就好，”那人歎了口氣，“錦瑟。”
    軒轅音愣了愣，她覺得這名字好像在哪裏聽過，但是一時又想不起來……
    “我確實和你爹爹有交情，不過現在，”錦瑟的眼睛，在不笑的時候顯得很清澈，“我是完全屬於少主的。”
    “不是吧？”軒轅音把腦海裏出現的第一個念頭直接說了出來，“你過兩年再來吧，我現在還不太需要男寵什麼的。”
    錦瑟先是一愣，繼而又笑起來，笑得快要岔過氣去。
    軒轅音的小臉依舊不紅不白：“難道我猜錯了？唉，也好，你做我的男寵我壓力還挺大。那你是幹嘛的，保鏢？”
    錦瑟又一次搖了搖頭。
    軒轅音剛要再問，就被他從台階上拉了起來，打橫抱起：“少主很冷吧？”
    在寒冷的地方接觸到人的體溫，總是會本能地想要靠近。軒轅音幹脆整個人都縮到他懷裏：“是啊，冷得邪門。”
    “那是因為，”錦瑟笑笑，“城中另有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