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春天很惹人討厭，我不喜歡那濕濕黏黏的雨，害得衣衫像塊大膏藥似的。昨日因為身體不適沒能出來撈銀子，隻好趴在床上聽罹憂一一介紹偷來的寶貝，最後竟睡著了。
    “路上小心些！”忙碌了整晚的飛賊邊往嘴裏塞燒雞邊揮手，“別忘了給我帶壺好酒！”
    “想得美，不知道老子欠了小奸商多少錢嗎？喝喝喝，就知道喝，記得滾去掃院子！”
    “誰讓你想不開偏要自己賺的，直接去偷不是更快，慕容玨才不管錢從哪來的呢……”
    真他娘浪費口舌！打著油傘，我獨自漫步在青石街道上，木屐的“嗒嗒”聲音引得過客們不停地回首觀望。作為一個靠賣藝為生的自由“舞姬”，選擇名震江南的客棧“小江湖”絕對是個好主意，客人一擲千金不說還能免去無聊的騷擾，畢竟老板是大奸商慕容玨啊！
    “穿黑衣的小姐，與在下同去‘小江湖’如何？”金色衣袖險些刮掉麵紗，我心中大罵此人的傲慢囂張，裝作不知繼續前進，那個年輕男子似乎沒覺得自己做了無禮的事，反而笑嘻嘻地追上來擋住去路，“小姐不必驚慌，你我既然要去同一個地方，何不結伴而行呢？”
    “好狗不擋路，滾！”瞎眼的家夥，認不出老子是男人就罷了，看不見金絲腰帶和白鳳佩嗎？整個異血宗族都曉得這是慕容家的象征，你居然吃飽了撐的跑來找麻煩！環顧四周，不少妙齡女子都放緩腳步，戀慕的目光紛紛飄來——不是對我，是對那個被驢踢了的傻瓜！
    “小姐為何如此厭惡在下？反正都要去‘小江湖’，多個人同行不好嗎？為什麼罵人？”少年委屈地撅嘴，立刻引來陣陣憐惜的輕呼，“難得來一次揚州，本想交個朋友的！”
    “皇祀大人，請不要頂著一副純真的臉四處行騙好不好？”真心鄙夷他的虛偽，我咬牙上前幾步湊近他的耳朵低語，“誰不曉得神族的首領吃人不吐骨頭，叫你滾已經夠客氣了！”
    剛來揚州時，慕容小奸商拿著本畫冊向我簡單介紹了各大異血宗族的情況，指著一個容貌精致的美貌男子大呼“見到此人立刻逃命”。皇祀，軒轅大地上的敗類，野心勃勃、不知羞恥、好色貪財、殘忍暴戾，今年都二十好幾了還眨著水汪汪的眼睛裝少年，每到一次地界便會掠走幾個漂亮孩子給地獄般的“極樂島”增添性奴，不知害死了多少條無辜的生命！
    “你！是不是小奸商說了什麼？他最喜歡在我背後亂嚼舌頭！”皇祀的眸子裏流露出一絲狠戾，聲音也變得十分陰森，“小姐請便，這些圍觀的笨女人中也不乏美女，少自以為是！”
    “公子，你還真是個無賴吔！”我擠出個笑臉，緊緊抱住他的雙臂，別他娘的害老子添加人命債了，“小女子手裏缺銀子，大爺要是喜歡就買一晚吧，反正都是不要臉的主兒！”
    “那恭敬不如從命了！”皇祀不客氣地摟住我，一雙“朱唇”在眾目睽睽之下貼上來。
    “真不知羞恥，小狐狸精！還以為是什麼貞潔烈女呢，原來是賣的！”人群中傳來叫罵。
    娘的，他們的目標明顯是老子！長了一張漂亮的臉就能把下流變為風流，什麼世道啊！
    “果然識時務！”皇祀在我耳邊得意地嘲弄，“乖乖陪大爺我歡樂幾天，少不了你的好處！”
    “爺真大方，可你看看那些醜八怪的眼神兒，她們恨不得生吃了小女子呢，我們還是快離開這兒吧！”我故作柔弱地趴在皇祀胸前，他露出一個勝者的笑容，抱著新獵物飛上房頂。
    一股寒意從背後襲來，充斥著憎恨、輕蔑、疑惑和畏懼。沒有回頭，我大概猜出那人的身份，亦知曉他的眼睛落在誰的身上。應該不是罹憂，那家夥不會輕易暴露自己的靈力。
    “好個小賤貨，居然一路追我到了揚州！”皇祀的笑容更加陰冷，像極了預備捕食的野獸，“小姐抱緊了，若是掉下去可就糟了！對了，你同時和幾個人做過？喜歡什麼玩法？”
    “你猜呢？”真是個變態！那位緊追不舍的兄台，麻煩你別往老虎洞裏鑽了行不行！
    “我可懶得猜，反正‘極樂島’上的小奴兒們大多能一晚上同時伺候十個客人呢！”
    此時已經穿過熱鬧的集市，眼前是一片幽深的樹林。我不想繼續和他討論這種事，一言不發裝作害怕。皇祀嘲笑幾句，落在腰間的手又掐又捏，定要看到“恐懼的淚水”才肯罷休。
    記憶中的神族素來名聲不佳，首領都這副德行，還指望族人多高尚？然而我不明白，同是生活在軒轅大地上的異血宗族，為何偏要分出嚴格的等級製度？悲劇是從何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