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帶著殷小飛回府時已過了子時，本來就舊傷未全愈，又與小飛酣暢淋漓的打了一場，加之過招之中的那些發現使得本就進退兩難的心更是幾番心潮起伏，展昭早已是疲勞致極，可躺在床上卻是怎麼也無法入睡，輾轉反側一整夜，天剛一露白便起床了，利落的洗漱完畢，走到床邊取下掛在牆上的巨闕，不經意的掃向空空的床鋪，一絲苦笑爬上嘴角，似是很無奈的搖了搖頭，忍不住喃喃自語“這白耗子”
    愣愣的看著已然被自己拔出劍的巨闕，微低垂了眸子，掩去眼中深深的無奈與傷痛，深吐一口氣，拿起一旁的白布開始擦拭，這是他多年來的習慣，凡是巨闕出過了鞘，不管是否飲血，事後他都會仔細的擦拭。
    還記得師傅當年不辭而別，自己便把這把他留下來給自己當禮物的寶劍視如生命，對此師傅並不認同，初出江湖那會兒，曾經為了此事被師傅逮個正著，批評的話語猶在耳畔“昭兒，師傅送你寶劍是讓你自我保護的，並不是讓你將他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的，若是下次再見你竟然為了劍將自己處在險境之中而不顧，那麼為師便立時收回巨闕，你，展昭也將不再是白某人的徒弟了”
    師傅的話雖然霸道的近乎強硬，但其中的關切之意卻是再明顯不過，當時自己感動之餘，曾經向師傅保證，巨闕所飲必是惡人之血，自已一定會善用，隻是沒想到，寶劍的利鋒，有一天也會指向朋友的咽喉，兄弟的胸口。
    深鎖眉頭沉思間，突聞得“吱呀”一聲，門被從外麵輕輕推開，接著又被關上了，來人是誰不用看也知道，手上動力未停，頭也不抬的道“玉堂這麼早就醒了，太白居的上房可比這府裏的客房舒服多了”
    白玉堂聞言臉色黑了幾分，卻是冷著臉，微微一挑眉，睨了自顧自擦劍的人一眼，一屁股坐在書案後的太師椅上，雙腿往桌上一搭，索性閉上了眼睛，似是在閉目養神。
    “玉堂、、、”沒有聽到料想中的反唇相譏，終於抬起頭來，疑惑的喚了一聲，頓時心中納悶不已。
    自己什麼時候又得罪這小心眼的耗子了，現在回想起來，他大概應該自昨晚從郊外回府之後就開始不對勁了，天已經那麼晚了，他竟然沒有來擠自己的“貓窩”，難怪一早上起來就覺得不對勁，可是，似乎自己並沒有沾若到他呀。
    凝神想了半晌，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展昭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唯有昨天晚上的那場打鬥有可能會犯了他白少爺的忌諱，想至此，心中又覺得不服氣，於是賭氣般的決定懶得理他了，隻在心裏罵著“小氣耗子，不說話還嚇著誰了吧”
    繼續埋頭擦拭了一會劍，外麵天光已然大亮了，才蹭的站起身來，拉門就要往外走，卻自背後傳來某人的冷哼聲“你這病貓這麼早又想去哪？”
    看著立在門口的紅色背影，白玉堂暗自磨著牙，其實從進門開始，他便看得出來，展昭的臉色較之昨日又蒼白了幾分，剛剛見他邁步也是疲態盡顯，一心牽掛著他的身子，最終還是忍不住打破了沉靜。
    “我去書房看看，大人等一下要升堂”頓住腳步，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相告了，說完就又邁開了步子，卻被白玉堂給喝住了。
    “站住”白玉堂一聲低喝，“啪”的一拍桌子，一個閃身就攔在了他麵前，麵上神色不善“展昭，難道你就以為這開封府裏沒了你便升不了堂了麼，還是說開封府的那些衙役都死光了麼，還非得要你這個病得半死不活的人去主持伸堂？”
    近似無理而又強橫的問話，讓展昭一時愣在了當場，瞪著一雙亮若星辰的眸子，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好，就算是少了你不行，可我白玉堂也是跟你同品同級的官職，也是皇上下拔到開封府來當差的，難道就不能由我去嗎？”見展昭瞪著圓圓的眼睛不說話，白玉堂越說越氣，猛然一把抓住他的雙臂，將臉逼近到他的眼前，惡狠狠的道“展昭，還是說在你心裏我白玉堂就該是個一事無成的窩囊廢？連給你展大人打下手的資格都沒有”
    “白玉堂，夠了”白玉堂的話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尖刀一般，毫不留情地深深的刺進展昭的心口裏，暗自咬了咬牙，強自抑製住衝口而出的腥甜，猛的一把將緊攥著自己手臂的人推開，幽深如深的眸子裏掩飾不住傷心，還有深深的失落，定定的盯著眼前暴怒之人的眼睛，就像是打量一個從未認識過的人，無盡的悲傷夾著難言的酸澀與憤悶就如同洪水般的將本就已經不堪重負的心淹沒，憋悶的感覺讓他無法呼吸。
    展昭不明白白玉堂為什麼突然轉了性，變得如此的不留情麵，這是自三寶事件之後，白玉堂第一次對自己說狠話，心裏憤悶的同時，也隱隱擔憂著，在他心裏，白玉堂雖然有時候會很不講理，但卻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的來傷害自己，難道是他遇到了什麼，腦子裏猛然閃過前幾天才見到的掛在他腰間的玉佩，心下一軟，緊咬著唇，到嘴的反駁之語終是被咽回到了肚子裏。
    見展昭被自己氣的渾身發抖，一副悲憤傷心的神色，白玉堂也暗暗後悔，更是氣惱自己，為什麼每次都那麼的口上不饒人，其實展昭是不知道，他昨天在比鬥中所看到的，白玉堂也都發現了，至所以如此激動，也是怨他不該什麼事情都獨自一個人承擔，再多的委曲也要咬碎了吞進肚子裏。
    隻是他本來是想早上展昭必然會將他的擔憂告訴自己的，可是他卻之字未提，還口口聲聲的要去陪著升堂，這便讓本就氣憤不已的他更加的惱怒了，一怒之下便口不擇言起來，盡選了難聽的話來說了。
    對上展昭的眼睛，白玉堂滿心的懊惱與後悔，腦子裏想著該道歉的，可“對不起”三個字卻怎麼也出不了口。
    “咚咚咚——”正在兩廂沉默對視時，擊鼓的聲音自府外傳來。
    “貓兒，像是有人在喊冤，我陪你去看看吧”白玉堂終於找了個台階，順勢就要去扶猶自扶著門框的展昭。
    “不勞白五爺了，展某自己會走”臂過伸過來的手，展昭冷冷的丟下一句話，徑直向院子裏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