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恨江南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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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去夏冷月負氣離去,花之蝶罷了碧桃花宴跑到江湖上找了半年卻杳無音信,後來遇到回許昌養老的翰林大學士洛大人,洛大人十分欣賞花之蝶的才情,竟讓小孫女洛飛鳳出來相見,洛小姐姿容絕美多才多藝,兩人一見傾心互相愛慕,洛大人當即定下親事,花之蝶一路送到許昌,洛大人派人告知了在朝為官的兒子,一家人都十分歡喜,年後就定下了初夏的婚期。
花之蝶回江南後廣發喜貼遍邀好友,在江南苑張燈結彩連日大宴賓朋,因為與冷月的關係,花之蝶專門讓花弧給燕雙飛送去了一張獨一無二的請柬,燕雙飛便奉了重禮親自來賀,以兄長之禮侍花之蝶,兩人雖是初交卻非常歡暢,隻是都為冷月沒有到場有些難過。
大婚後,燕雙飛在花之蝶一再挽留下住了八天,花之蝶攜著夫人親自送他回雁蕩,出了城沒多久就遇到了久尋不見的冷月,兩人又驚又喜,當即就各自從車窗跳出來抱住了驚呆了的冷月,三個人抱在一起又是笑又是叫又是抹淚,看得滿路上的人直搖頭咂舌:難得如此標致的三個小夥兒,竟是三個瘋子,真真兒可惜了。
兩個人欣喜若狂的把冷月抱起來塞進車裏,雙雙跳上去,引他與新婚長嫂見了禮,最後卻為去哪兒發生了分歧,燕雙飛以花之蝶新婚不便打擾為由要帶冷月去雁蕩,花之蝶以長兄之尊要帶冷月回江南苑,兩人各不相讓,又怕對方在冷月心中比自己重,也不肯讓冷月自己選。
無奈之下花之蝶提議都先回江南苑,因為眼下離江南苑更近,燕雙飛為難,因為林畫身子重了行動不便,他心裏極放不下,可與冷月才見又舍不得立刻分手。花之蝶見燕雙飛猶豫,便憂心忡忡的說冷月路途勞累形容憔悴,需要趕緊休息。燕雙飛聽了又心疼冷月,隻得點頭應允。冷月知道二嫂有了身子卻直催燕雙飛回去,否則便不跟大哥回去。
花之蝶便跟燕雙飛約好,等他得了兒子便攜冷月一起去賀喜,燕雙飛這才緊緊抱著冷月站了一會兒,與他倆戀戀不舍的道別,翻身上馬一步一回頭的去了,直到看不到了花之蝶才把還癡癡站在那裏的冷月拉上車,轉過車馬回杭州。
一進江南苑的大門,花之蝶不顧冷月的反對立刻就打發了花蜂去請華安之,安排了人送夫人回萬花園新房徑直攜著冷月回了景明院。
華安之一進景明院花廳就瞧著冷月打趣,“之蝶,你這寶貝弟弟又怎麼了?”
冷月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坐在桌邊的搖椅上一顆一顆的吃著櫻桃沒動。
花之蝶起身拉過華安之悄聲道,“行了你別惹他,沒見他臉色不好麼?快幫我給他好好瞧瞧。”
華安之笑著淨了手坐到桌邊,輕言細語道,“冷兄弟,別見了我就跟見到仇人似的,我盡量不給你吃我的臭藥這總行了吧?”說著拉過他拿櫻桃的手,理直氣壯的拿下他指尖的櫻桃丟進自己嘴裏,二指輕輕扣住他腕脈凝神把脈。
冷月不動聲色的瞧著他,趁花之蝶轉身的當口湊近他耳邊悄聲道,“吃你的臭藥也行,隻要你別跟我大哥胡說八道!”
華安之手上診著脈一麵細看他整個人的氣色,不覺漸漸皺起了眉頭神情也漸漸凝重起來,聽了他的話不覺重重的哼了一聲。
花之蝶聽見了忙回身湊過來,“怎麼了?華兄,他身體怎麼樣?”
冷月一雙明澈的眼睛靜靜的望著華安之,心裏生怕華安之把真話說出來,自己的身體他自己自然清楚,在冷翠山莊給李岩起死回生後強撐著離開還沒一個月,再加上一路奔波能好到哪裏去?
華安之瞧了一眼強作鎮定的冷月,扯出笑臉來,“沒事,就是有點勞累貧血營養不良,你讓他好好休息,盯著他多吃點東西,把你江南苑的珍稀補品每日拿來澆灌他,我保證他一定會茁壯成長的!”
冷月沒好氣的瞪著他,“你當我是棵樹啊?”
花之蝶聽說沒事便鬆了口氣,笑著安撫的摸了摸冷月的頭。
華安之一麵開方子一麵笑,“你還別不樂意,那一棵樹還都比你結實,知道你怕苦就不開湯藥了,我回去做了藥丸讓人送來,你乖乖的給我吃個把月就差不多了,還有別老賴床,多活動活動,除了水果不準吃冷食喝涼的,不準吃寒涼性質的東西,晚上睡覺不準掀被子……”
“喂!你還有完沒完?”冷月沒好氣的叫道。
華安之不理他,把兩張方子遞給花之蝶細細的囑咐,“這些藥我那沒有,你馬上讓人買好了給我送去,明早我先讓人送些藥丸來,這張方子開的是補品,份量搭配熬法都寫了,你讓人弄好了每日早晚給他喝,千萬不可再讓他任性,我先回去準備藥。”
“好,改日再請你吃飯。”花之蝶笑著把他送出去,把一張方子遞給花蜂,“花隱,送華公子回去,花蜂去買藥,快點配好了送華公子那裏去。”
“知道了公子。”花蜂與花隱立刻應聲去了。
“花蕊。”花之蝶又叫過花蕊,“按這上麵寫的,你每日親自做好了早晚端給三公子喝。”
“哎!”花蕊笑著接了方子去了。
回身進來,冷月已趴在桌上睡了,花之蝶脫下外袍輕輕蓋在他身上,折身出來低聲吩咐,“花濃,立刻備熱水侍候三公子沐浴。”
“是。”花濃立刻下去了。
花之蝶坐在桌邊,目不轉睛的看著冷月的睡臉,不知不覺紅了眼眶。那張臉十分蒼白,連原本秀美的唇都沒有了一絲血色,形容消瘦憔悴,枕在桌上的手腕纖弱不盈一握,看得花之蝶心裏異常疼惜難受,也不知道他在外麵吃了多少苦,卻就是不肯回來,當初真是不該跟他賭氣。
“公子,水備好了。”花濃輕手輕腳進來小聲稟報。
花之蝶立刻起身,輕輕抱起冷月往細雨樓走去,冷月微微睜開眼睛看了看,見是花之蝶抱著他就又睡了。進了細語樓的前廳,花之蝶輕輕把冷月放在軟榻上,吩咐花濃放下了各處的簾子關了門退下。
冷月胸口一涼驚醒過來,見花之蝶正幫他解開了衣襟寬衣,忙一手掩上衣襟撐起身來,“大哥,我自己洗。”
花之蝶停住手笑道,“怎麼了?害羞了?大哥又不是沒幫你洗過?”
“大哥!”冷月微微漲紅了臉。
“好吧,大哥不看就是了,你快脫了進去,別著涼了。”花之蝶笑著退後轉過身。
冷月急忙脫了衣服泡進浴桶裏,輕輕舒了口氣,“大哥,好了。”
花之蝶轉過身來,坐在軟榻上看他眯起眼睛靠坐在熱水裏,那神情舒服得像隻貓兒,便笑道,“你好好洗,別在水裏睡著了。”
“嗯。”冷月笑著睜大眼睛,拿了雪白的毛巾懶洋洋的洗起來。
花之蝶輕輕問,“小弟,這大半年你去哪兒了?”
冷月漫不經心的答道,“沒事到處亂跑唄。”
花之蝶狐疑的看著他,“那你怎麼弄得這麼瘦?你就沒吃飯麼?”
冷月輕輕笑道,“大哥,沒吃飯豈不餓死了?在外麵就是這樣子的,當然不能和家裏比了。”
花之蝶低下頭,沒再說話,一時整個房間裏隻有斷續清透的水聲。
冷月不安的抬起頭來,“大哥,你怎麼了?”
花之蝶黯然的說,“都是大哥不好,大哥不該跟你賭氣,大哥真是個混蛋……”
“大哥!”冷月故作輕鬆的打斷他嗔道,“你都是混蛋了那我成什麼了?本來就是我說錯了你,又不是你的錯!”
花之蝶起身過來跪坐在地板上,靠著浴桶雙臂擱在桶沿上一動不動的看著他,過了半晌伸手輕輕撫上他的臉,傷感的歎息道,“臉都瘦成這樣了,整張臉就隻見一雙眼睛……”
“大哥!”冷月笑著握住他的手,“沒事,過一陣子就長好了,你別坐在地上,仔細沾上水。”
花之蝶仿佛沒聽見一樣,反手握住他的手喃喃的說,“大哥再也不會讓你受委屈了,大哥要把你留在身邊好好照顧你,讓你開開心心,無憂無慮,等你將來長大了,大哥再幫你娶一個天底下最好女子,咱們兄弟在一起好好過日子,到時再把你二哥一家接來,咱們三兄弟天天在一起,將來咱們的孩子們也在一起玩兒!小弟,那樣你高興嗎?”
“大哥……”冷月猛然坐起來抱住他。
花之蝶跪在浴桶外摟住他輕輕笑道,“高興成這樣了?好了,別抵在桶沿上硌疼了。”
冷月抱著他的脖子不肯鬆手,眼淚大顆大顆的打在他肩背上。
花之蝶輕輕拍著他強笑著哄道,“傻孩子,大哥答應幫你娶媳婦兒你也不用高興成這樣啊?”
冷月立刻推開他,手一揚澆了他一頭水,羞惱交加的瞪著他,豔若春花的臉上掛著幾粒水珠,也不知是淚還是濺上的水。
花之蝶抹著頭臉上的水哈哈大笑,“你弄了大哥一身水,是不是想大哥進來陪你一起洗啊?”
“你敢!”冷月縮回水裏威脅的瞪著他,“現在可有大嫂管著你了!”
花之蝶噗哧一笑,伸手摸摸水站起來,“好了,趕緊洗了起來吧,再鬧水都涼了。”
冷月哼了一聲,低頭絞著毛巾嘀咕道,“也不知是誰鬧?”
花之蝶笑著避到裏麵臥室,等他出來穿衣服,“你先睡會兒,晚飯時我叫你,是在這兒睡還是回西泠小築去?”
冷月邊穿衣服邊答道,“先在這兒睡吧,晚上再過那邊去,省得你跑來跑去的。”
花之蝶知道太亮了他睡不好,已放下了臥室裏所有的窗簾,又整了整床上的枕頭,把被子展開。
冷月穿了一件寬鬆的素袍進來,踢掉鞋子笑著爬到床上,鑽進被子裏躺下。
花之蝶坐在床沿上含笑瞧著他,慢慢幫他把壓在下麵的頭發理到枕頭上,“好好睡吧,大哥在這陪你。”
冷月猶豫的說,“大哥,你還是去陪陪大嫂吧,可別為我冷落了她。”
“沒事,你是弟弟,做大哥的當然要多關心你,你大嫂是個知書達禮的人,不會介意的,睡吧。”花之蝶柔聲說,一麵在被子外麵輕輕拍著他。
冷月燦然一笑,安心的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花之蝶慢慢停下手,低著頭癡癡的看著他恬靜的睡顏,不知不覺又輕輕抬起手來,無限憐愛喜悅的撫摸著他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