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園舊事 第三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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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中秋,林楓宛幫梅夫人在園中的醉楓榭安排晚上的賞月宴,梅若華拿著一支桂花轉出來,笑吟吟的說,“宛妹妹,你看,今年的桂花開的真好。”
林楓宛轉過身來笑道,“是啊,看著似乎比往年的更燦爛呢。”
梅若華微笑著走近她身邊,溫柔的看著她微微漲紅了臉,“我特意挑了一枝,幫你插上吧。”
林楓宛羞澀的一笑,微微垂了頭站在他麵前。
梅若華滿懷喜悅的一手輕扶她的頭,一手小心的把桂花插到她發髻上,深情的凝視著她,“宛妹,你真漂亮!”
林楓宛嬌羞甜蜜的瞧了他一眼,“華哥就會哄人!”
正說著,冷月舉著一枝桂花從花木中跑出來,“宛姐姐,看這枝桂花好不好?我專門給你摘的!”
兩人急忙分開,林楓宛笑容滿麵的迎過去,“月兒摘的,當然好看了。”
“哥哥。”冷月笑著叫了梅若華一聲,然後抱著林楓宛甜蜜蜜的笑道,“我幫宛姐姐插到頭發上!”
梅若華笑著走過來,“小弟,姐姐頭上已有一枝了,你拿去送給娘吧。”
冷月得意洋洋的揚頭一笑,“我才給娘戴了一枝最好的,連爹爹都誇了好看呢,是我自己上樹摘的,這一枝是給宛姐姐的!”說著一伸手就撥掉了林楓宛頭上梅若華才插的那枝桂花,隨手丟在地上。
“小弟!”林楓宛下意識的抬頭看了看梅若華,不知說什麼好。
“那枝不好看,月兒這枝才配姐姐!”冷月徑直踮起腳把自己手上的桂花斜插在她頭上,然後退開繞著她笑盈盈的看,“哥哥,宛姐姐好看嗎?”
梅若華低頭瞧著被他丟在腳下的桂花,不自然的笑道,“好看,你們玩吧,我去瞧瞧娘在做什麼。”說罷頭也不抬快步走了。
林楓宛怔怔的目送著梅若華獨自離去,心裏暗自難過不安。
冷月卻渾然不覺的應了一聲,依然興高采烈的抱著她笑得陽光燦爛。
林楓宛看著冷月笑得一臉開心幸福,又不禁暗暗歎了口氣,若要現在就與他拉開距離隻怕真會傷了他,還是等他大一些了再說吧,也許再過一兩年他的心思就轉開了。
正默默轉著心思,正好林鵬緩步踱過來,看到兩人親妮的靠在一起不禁皺了皺眉,“宛兒,月兒如今也大了,以後別這樣摟摟抱抱的,讓人看見成什麼樣子?”
林楓宛忙拉開冷月的手垂頭道,“我知道了,爹。”
冷月卻不肯鬆開她的手,反而笑吟吟的望著林鵬,“林伯伯,您不是武林中人嗎?難道也講這套世俗的偽道學?”
林鵬正色道,“這怎麼是偽道學?你每日讀的不是聖賢書嗎?難道不知道男女受授不親是聖人說的?”
冷月不以為意的笑道,“是聖人說的又怎樣?難道聖人說的就都對?就沒有說錯的話?”
林鵬擺擺手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好了,聖人說的是對是錯你去跟你爹爹討論吧,讓伯伯先跟你姐姐說幾句話。”
冷月微笑道,“宛姐姐,我先去玩了,一會兒再來找你。”說罷又往花木中跑去了。
林鵬打量著自己的女兒,感歎道,“宛兒,你與你娘真像,一轉眼你們姐弟都大了,爹爹卻老了。”
林楓宛聽他提起母親,心裏不禁一陣傷感,隻垂著頭低聲道,“爹爹有什麼話就說吧。”
林鵬收起臉上幾分悵然,沉聲道,“宛兒,你是個懂事的孩子,以後不要跟冷月走得太近了,他必竟不是你親弟弟,你如今也不小了,免得別人看了說閑話。”
林楓宛頭也不抬的應道,“我知道了。”
林鵬緩下語氣,“你明白就好,爹讓你姐弟倆吃了不少苦,所以爹一直希望你能有個好歸宿,你們姐弟在梅家住了這麼多年,我想你也明白你義父母的意思,也知道華兒對你的情意,我和你弟弟也都非常滿意華兒,不過你義父怕你因為住在這裏有什麼話不好說,所以讓我先問問你,你若不滿意他們自然還當你是女兒一樣待,你跟爹說吧,你的意思怎樣?”
林楓宛一怔,梅傲臣的尊重寬宏讓她非常敬佩感激,可是冷月知道了這件事會是什麼反應呢?她雙手緊緊絞著手中的絲帕,垂頭呆呆的站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
林鵬皺眉看著她,“宛兒,爹問你話呢?難道你不願意?若華有什麼不好?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文武雙全家世又好,更難得的是又溫柔又體貼,這樣的人你去哪兒找?”
林楓宛緩緩的抬起頭遲疑的說,“不,不是華哥不好,是女兒不想現在就提這事,想再過幾年等弟弟大一些能幫襯爹的時候。”
林鵬盯著她看了半晌,“你弟弟的事不用你操心,爹自然會管,你已經不小了,再過兩年就二十了,你這樣推脫,不會是惦記著冷月吧?”
林楓宛一驚,立刻否認,“爹想到哪去了?月兒還是個孩子呢!”
林鵬不快的哼了一聲,“你還知道他是個孩子就好!別說我沒提醒你,如今他戀著你親著你那是他用得著你,以後長大了你以為他眼裏還會有你?一個男孩子長得像朵花一樣,將來還不知道要禍害多少人呢!”
“爹!您說什麼呢?”林楓宛忍不住打斷他,“一個人長什麼樣都是天生的,又不是他的錯。”
“行了,你別護著他了!”林鵬不耐煩的擺擺手,“你與他非親非故,盡心竭力的照顧了他這麼幾年已經很對得起他了,再為他把自己的終身也耽擱了我可不答應,到冬天他也有十二了,已經不需要你照顧了。我和你義父商量好了,等開春華兒的弱冠禮上一並把你們的事定下來,以後再擇日完婚!”
林楓宛急忙跪下來求道,“爹!女兒不想這麼早……”
“不要再說了!”林鵬驀然起身沉下臉來,“當年你娘這麼大的時候都有你了,這事由不得你!”說罷拂袖而去。
林楓宛獨自跌坐在地上,茫然的抱著雙膝一時心亂如麻。
年底梅傲臣夫妻時不時的接杜家次子杜辰兄妹來玩,冷月忙著與梅清詞、林宇安慰陪伴杜家兄妹,並沒有注意到林楓宛心事重重,倒是梅若華覺察了,便悄悄的約了她去梅園看花。
剛好晚上下了一場薄雪,滿園的梅花都已含苞欲放,頂枝上的都有迫不及待的先綻開了,冷冽的空氣中暗香隱隱,景色十分清雅。
梅若華與林楓宛在花間並肩緩步,一路娓娓低聲言笑,不時的停下來觀賞梅花,偶爾挑一枝開得好的剪下來,不知不覺轉入了梅林深處。
“宛妹,冷嗎?”梅若華停下腳步關切的問,一邊解下披風給她披上。
林楓宛忙搖頭笑道,“不冷,你自己披上吧,別著涼了。”說著要拉下來給他。
梅若華按住她的手順勢輕輕握住,深情的注視著她柔聲問道,“宛妹,你這些日子好像不開心,顯得心事重重的,可以跟我說說嗎?”
林楓宛立刻紅了臉,慌亂的抽出手來,“沒什麼,我沒有不開心,華哥不用擔心。”
梅若華猶豫了片刻,輕輕的說,“林伯伯跟我說了……咱們倆的事,你——心裏是怎麼想的?”
林楓宛羞澀的轉過身去,低柔的說道,“我是怎麼想的,華哥難道不明白嗎?”
梅若華又驚又喜的轉到她麵前,“宛妹!”滿心甜蜜的伸手輕輕把她擁入懷中。
“華哥!”林楓宛無限嬌羞的依偎在他懷裏,心裏安定而幸福。
梅若華溫柔的撫著她的頭發,深情的微笑道,“宛妹,我真慶幸遇到了你,這一生有你陪伴我再無他求!”
林楓宛抬起頭來,含淚凝視著他,“不,華哥,這話應該我說,這些年,你給楓宛的關愛尊重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宛妹!”梅若華憐惜的擁住她,“別這樣說,隻要你不覺得委屈,無論為你做什麼我都願意!”
兩人甜蜜相擁了一會兒,林楓宛想起冷月,不禁抬起頭來遲疑的說,“華哥,我想——我們的事,能不能遲一些再定下來?”
“為什麼?”梅若華愕然的問道。
林楓宛為難的垂下頭,“華哥,你也看到了,月兒弟弟一直都很依戀我,我怕他對我們的事——會有想法,你對他勝似親弟弟,也不想看到他受傷害吧?”
梅若華驚疑的看著她,“我當然不想他受到傷害,但是他對你——有了其他的想法?”
林楓宛迷惘的搖搖頭,“我也不敢肯定,隻是隱隱覺得他好像不願我嫁人,華哥,他在這世上,隻有我們這些親人了,我怕傷了他的心……”
梅若華歎了口氣,扶住她的肩膀柔聲道,“宛妹,你放心,我的心思和你一樣,也不願他傷心,那咱們就等他大一些再定,我回去就跟爹爹說。”
“華哥,謝謝你!”林楓宛安心的靠在他懷裏。
梅若華笑著打趣道,“謝什麼?他可是我弟弟呢!”
“好啊,你們倆躲這兒幹什麼呢?”忽然杜辰帶著兩家一班弟妹從梅林中轉出來。
梅若華與林楓宛嚇了一跳,慌忙分開退後幾步,紅著臉笑嗔道,“就你促狹,悄悄來嚇人一跳。”
梅清詞笑逐顏開的跑過來拉起林楓宛,“宛姐姐,我是不是該改口了呀?”
林宇也興奮的過來抱住梅若華笑道,“那我是不是也該改口了?”
林楓宛慌亂的看了一眼後麵轉出來的冷月,嗔道,“小弟,別胡說!”
梅若華也不放心的看看冷月,見他臉色不像平時紅潤,似乎有些異樣,忙走過去握住他的手,“小弟,怎麼臉色有些不好?是不是不舒服?冷嗎?”
冷月搖搖頭,望著他燦然一笑,“沒有,可能是凍的,那我先回去了,哥哥們玩吧。”
“小弟,姐送你回去。”林楓宛急忙過來。
意外的是,冷月竟然搖了搖頭,笑吟吟的說,“不用,我回去加了衣服再來找你們,宛姐姐,你和哥哥幫我剪幾枝最好的梅花吧,我待會拿回去插著晚上看。”說著轉身往回跑了。
林楓宛與梅若華忐忑不安的相視一眼,不知剛才大家的打趣他有沒有聽到,一時也無心再玩,便挑了幾枝梅花剪下來,招呼大家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