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園舊事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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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傲臣看看四位好友,慢慢微笑道,“這事兒現在談論還有些為時過早了吧?孩子們都還小,還是等他們大一些再說吧。”
李涵緊盯著笑道,“我說傲臣兄,你可別給我們打馬虎眼,遲些提也行,不過將來你這小兒媳必須得出自咱們這四家,不然不依你!”
大家都笑著符合,“對對對,將來你若跟別人結了親可別怪我們翻臉!”
梅傲臣卻不置可否的笑道,“這個我說了可不算,還要看將來孩子們的意思,畢竟這關係到孩子一生的幸福,隻要他們自己喜歡,你們四人誰家的我都沒意見。”
楊之誠笑道,“這個好辦,沒事時咱們讓夫人帶著孩子們多走動走動,等玩熟了自然就喜歡了。”
溫子衡讚同的點頭道,“對,咱們不必學那些迂腐俗人把孩子們關著拘著,讓他們打小一起玩,自然要比包辦的強多了。”
幾人正說著,梅夫人笑著進來,“天不早了,夫君,請大家到小廳用飯吧。”
“好,各位兄弟請吧。”梅傲臣急忙起身招呼。
梅夫人微笑著過來,“楊大哥,把孩子給我吧,月兒,跟嬸嬸去吃飯好不好?”
楊之誠把冷月遞給她,“弟妹一起吃吧。”
“不了,清詞那丫頭還要人照看呢。”梅夫人笑著搖搖頭,“華兒,幫你爹爹招呼叔叔們。”
大家到小廳各自落坐,梅若華急忙上前給各人倒滿酒,然後侍立在梅傲臣身後。
酒過三巡,楊之誠停杯問道,“傲臣兄,那孩子天資聰穎,你打算將來讓他入咱們沁園學社?”
大家也都按杯停箸,探詢的看著梅傲臣。
梅傲臣持杯沉吟了片刻,緩緩的說,“我原本想等他大一點,送他到柴桑拜在晚亭先生門下,可是這孩子的身體實在讓人放心不下,所以我打算先自己教著,以後再看。”
杜少陵頗不以為然的說道,“晚亭先生雖然聲名卓著博學多才,但傲臣兄如今也並不遜色於人,又何必舍近求遠?”
李涵應聲讚同道,“是啊,傲臣兄如今也是我江南一代名家,若華不也是咱們自己教出來的?有誰不知金陵梅家的長公子?”
梅傲臣放下筷子歎息道,“這孩子太過美好,我實在是怕誤了他啊。”
溫子衡看了他一眼,安慰道,“孩子不是還小嗎?咱們先看看再說吧。”
楊之誠點點頭,“這孩子身世淒涼,我看還是跟在你身邊好,再說弟妹是個極細心的人,華兒也很懂事。”
梅傲臣側頭看看一臉緊張的梅若華,不禁展顏一笑,“之誠兄說得不錯。”
此後,梅傲臣每日晚歸來,都要把冷月抱到書房的暖閣裏,教他讀書習字一個時辰,梅清詞原本是梅夫人教的,因為年底事多,也由梅傲臣帶到了書房與冷月一並學習。
轉眼冬去春來,園中已是百花爭豔草青葉翠,荷塘花池春波蕩漾。
一樹繁花如雪的梨樹下,一隻生龍活虎的黃狗正把一隻胖乎乎的小雪貓仰麵朝天的按在草地上,滿臉興趣的嗅來嗅去,那小貓又羞又氣,憤怒的張牙舞爪喵喵直叫,奈何就是翻不了身。
“虎子住手!”忽然一身月白春衫的冷月從樹影後麵轉出來,手裏拿著彈弓,煞有介事的板著一張小臉,“你又欺負小白,看我怎麼收拾你!”
虎子立刻放開小貓,歡蹦亂跳的跑到他身邊來,搖頭擺尾的轉著圈子討他歡心,那小貓跟著跑過來,蹭著他的小腿撒嬌,他不理那狗卻俯身抱起小貓,小貓得意洋洋的在他手上細聲細氣的叫,那狗又委屈又不服氣,衝著小貓橫眉豎眼。
梅若華提著劍穿著緊身短衣出來,見了笑道,“小弟,虎子又犯錯了?”
冷月立刻笑著跑到他身邊,“它老是欺負小白,哥哥又去練劍了?”
“嗯。”梅若華點點頭,俯身摟著到身邊搖尾乞憐的虎子笑道,“它都快長大了,去年跟你來的時候,才那麼一點大呢。”
冷月沒好氣的瞪了虎子一眼,“早知道它這麼淘氣我才不帶它來呢!”
梅若華好笑的瞧著他,“還不是你慣的?就你最寵它。”
冷月又笑了,攀著他的手臂糾纏,“哥哥,我什麼時候跟你去學劍呀?”
梅若華親妮的捏捏他曬的有些發紅的腮,“你身體太弱,不宜學武,再說有哥哥保護你,你學武做什麼?”
冷月理直氣壯的叫道,“我也保護哥哥呀,還有姐姐!”
梅若華寵溺的跟他頂頂額頭,笑道,“哥哥不用你保護,哥哥學武就是要保護弟弟和妹妹,知道嗎?”
冷月忽然擔憂的問,“那要是有一天,哥哥不要我了怎麼辦?”
梅若華失笑望著他,揉揉他的小腦袋,“你亂想什麼呢?哥哥怎麼會不要你?你是我們的親人呀,小傻瓜,哥哥會保護你一輩子!”
冷月立刻一掃愁容,開心的抱住他,“哥哥真好!”
梅若華抱著他起來旋了一個圈放下,“哥哥當然好了!”
冷月忽然又收了笑容,學著大人的樣子愁眉苦臉的歎了口氣。
梅若華俯身瞧著他噗哧一笑,“唉聲歎氣的,又怎麼了?”
冷月煩惱的望著他,“再過兩天就是姐姐的生日了,我還沒想好送什麼禮物。”
梅若恍然笑道,“就為這事?你把爹爹和娘給你的那些好玩的挑一件送給她就好了。”
冷月搖搖頭,“那些姐姐都玩過了,才不稀罕呢。”
梅若華點點頭,想了想忽然說,“要不,我帶你到街上看看去?”
“真的?”冷月立刻驚喜的叫道。
梅若華摸摸他的頭笑道,“小孩子就是喜歡逛街,走吧,咱們去跟娘說。”
兩人興衝衝的走進後花廳,梅夫人正在做針線,見了他們倆放下活來,“月兒,廚房裏做了你最喜的梅花糕,馬上就送來,華兒,才出了汗你怎麼還不去換衣服?”
“嬸嬸。”冷月忐忑不安的牽著梅若華的手。
梅若華笑嘻嘻的望著她,“娘,我想帶小弟去街上轉轉。”
梅夫人一愣,“去街上做什麼?這都晌午了,娘今天又沒空。”
梅若華央求的挨到她身邊,“娘,我帶弟弟去就行了,小妹不是馬上生日了嗎?小弟想幫她挑份禮物。”
梅夫人遲疑道,“你弟弟這麼小,平時跟你的那幾個小子又野,那叫管家帶你們去吧?”
“娘!”梅若華皺眉道,“兒子都長大了,難道讓管家跟一輩子?您看我什麼時候做事失過分寸?再說咱們隻在西街轉轉。”
梅夫人想了想,慈愛的伸手摸摸他的頭,“好吧,那你可要小心點,照顧好你弟弟,你去找管家拿一百兩銀子,叫下麵用車送你們去。”
“謝謝娘!”梅若華興奮的應道。
冷月笑逐顏開的說,“嬸嬸,不用拿銀子了,月兒那裏有好多壓歲錢。”
“對,我那裏也有呢。”梅若華跟著笑道,“娘,那我換衣服就去了。”
梅夫人忙叮囑道,“早點回來!”
“知道了,娘。”梅若華拉著冷月回頭應道。
梅傲臣回來,與夫人相攜走進後堂,“清詞還沒回來嗎?華兒兩兄弟呢?”
梅夫人絞了溫水毛巾遞給他淨麵,“楊家姐妹要留她住一晚,楊夫人說明兒送她回來,華兒帶月兒上街去了,說是給清詞買生日禮物。”
梅傲臣微微一笑,丟下毛巾回身,“他們姐弟倆倒比年前相處得融洽多了,看來,是我多慮了。”
梅夫人侍候他更衣一邊笑道,“清詞這孩子就是有些寵壞了,也並不是不喜歡這個弟弟。”
梅傲臣點點頭,坐下喝了幾口茶,看看外麵的天色,“他們去多久了?怎麼還不回來?”
梅夫人皺眉道,“有一會兒了,華兒向來穩重,應該不會有什麼事的。”
梅傲臣不放心的說,“叫管家去接他們吧。”
“嗯。”梅夫人急忙出去讓侍女叫來管家,吩咐他去了。
夫妻倆悠然的坐在後堂閑話,一邊等若華兩兄弟回來。
誰知不一會兒,管家跟前的小子汗流滿麵的回來稟報,“老爺!夫人!三公子坐在百貨店裏哭,大公子不在跟前,三公子不肯跟管家回來!”
梅傲臣頓時變了臉色,起身疾步往外走,“夫人,我去看看!”
“哎!”梅夫人滿麵蒼白,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梅傲臣一馬當先趕到百貨店,管家與老板見了忙迎出來,大家不由自主的鬆了口氣,梅傲臣心急火燎的衝進店裏,見冷月坐在櫃台旁邊的椅子上,滿臉淚水的抽泣著,手裏還捏著一個燒餅,他心裏頓時疼得一窒,紅著眼睛撲過去一把抱住冷月。
冷月見了梅傲臣立刻哇的一聲大哭起來,丟了燒餅死死的抱住他,小小的身子不住的發抖。
梅傲臣隻覺心疼欲碎,把他抱在懷裏不住拍著他,“月兒!沒事了!有叔叔在,什麼都不用怕,咱們這就回家,咱們回家去!”
老板一路陪笑送出來,“這孩子也不知怎麼了?大公子一走他就哭起來了,問他什麼也不肯說,拿東西哄他也不理,就是一個勁兒的掉淚,看得人心都酸了。”
“麻煩鄭老板了。”梅傲臣抱著冷月上了車,冷冷的盯了管家一眼,“立刻去找大公子,回家!”馬車立刻飛馳而去。
冷月趴在梅傲臣懷裏緊緊揪著他的衣襟,已經哭睡了,卻依然還在抽泣。
梅傲臣看著他蒼白的臉,輕輕擦著他眼裏不斷溢出來的淚水,心裏又疼又氣。
回到梅府,梅夫人滿麵焦急的迎出來,“月兒怎麼樣?出了什麼事?”
梅傲臣臉色鐵青的看了她一眼,“那畜牲把他一個人丟在店裏不知跑哪去了!”
梅夫人又驚又怒,“這孩子怎麼這樣糊塗!”忙從他懷裏接過冷月抱進去。
冷月已經驚醒了,見了梅夫人嘴一扁,眼淚又斷珠似的滾下來,“嬸嬸!”
梅夫人見他哭得雙眼紅腫,也滾下淚來,忙柔聲哄他,“好孩子!受了委屈都告訴嬸嬸,等哥哥回來咱們好好教訓他,給咱們月兒出氣!”
“嬸嬸!哥哥不要我了!他不要月兒了!哥哥不要月兒了……”冷月猛然抱住她的脖子,哭得傷心欲絕聲咽氣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