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國之行 第七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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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重霄清晨放出去的信鴿到天擦黑才飛回來,當他看到楚蓮衣重新發回來的消息立刻就呆住了,心裏又是震驚又是痛怒,緊捏著那張薄薄的紙疾步往外走,禦書房已然在望記起冷月的話猛然收住了腳,呆呆的站在那裏,半晌,痛苦憐惜的仰天喃喃歎道,“小弟!小弟,你這是何苦!你可知道我心裏。。。。。。”眼裏的淚再也抑製不住。
夜闌人靜,月色清明,玉重霄靜靜的立在禦花園深處,直到心情完全平靜下來,自覺神色如常了才緩步往東宮走去,一邊捉摸該如何跟冷月商議此事。
沉沉的花木間白影一晃,玉重霄定神回頭望去,認出那個消失在小徑裏的背影不禁一愣,“小弟?”忙轉身跟過後,心裏暗自疑惑:都這麼晚了,這是要去哪兒?
冷月站在花影裏,遠遠的仰頭看著前麵的華陽宮,華陽宮朱紅的大門緊閉著,簷下一溜大紅燈籠將門前照得明如白晝。
玉重霄站在冷月身後不遠處的玲瓏石堆裏,悄無聲息的望著他單薄的身影一動不動的佇立在空蕩蕩的宮牆外。
冷月望著宮門站了半晌,低下頭來在空地上慢慢的來回踱步,然後又站住腳,靜了片刻,大步走上台階扣了扣門。
門很快就開了,走出一個小內侍,一見冷月慌忙跪下去,“太子殿下!”
冷月溫和的問,“你們殿下在嗎?”
“在在,太子殿下請進!”小內侍連連點頭,一麵急忙把兩扇門都推開。
冷月搖搖頭,“我不進去了,麻煩你去稟報我九哥一聲,就說我想見他。”
“哎,太子殿下請稍候。”小內侍忙應了,轉身飛奔進去。
冷月回身步下台階,踱到宮牆邊一棵粗壯的銀杏樹下站住,抬頭靜靜的望著濃密的枝葉間淡薄破碎的月光,夜風拂過枝葉晃動間露出廣漠的蒼穹上半輪寂寥黯淡的月亮。
玉重輝很快就出來了,在台階上略停,看到冷月立刻就走了過來,他穿著一身月白便袍,外麵披了一件夾衣,頭發用一根簡單的簪子收在後麵披著,顯然才沐浴過不久。
冷月轉過身來,“九哥。”
玉重輝淡淡的問道,“你怎麼來了?”
冷月微笑道,“我想跟你說說話。”
玉重輝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穿這麼少,還不給我進去!”一麵扯下身上的夾衣給他披上。
“九哥!”冷月忙拉住他,“我說幾句話就走。”
玉重輝回身看著他,皺眉道,“什麼話非得這會兒說?”
冷月低頭沉默了片刻,抬起頭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九哥,皇位真的對你那麼重要嗎?”
玉重輝微微一愣,隨即平靜的反問道,“怎麼忽然想起問這個了?”
冷月淡淡一笑,“楊煜是九哥派人殺的吧?”
玉重輝渾不在意的迎著他清澈如水的目光,“七哥查出來的?”
冷月點點頭,看著腳下淡得幾乎沒有痕跡的月光沒有說話。
“我自幼研習兵書,難得赤炎自己送上門來,豈能叫個自不量力的楊煜給攪和了?”玉重輝凝望著中天的半月淡淡的說,隨即側頭瞧著他問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昨晚湊巧拿到了給七哥的信。”冷月低低的答道。
“七哥的手腳夠快的呀,我倒真是小瞧他了。”玉重輝漫不經心的笑道,然後又不解的瞧著他,“那你為何還要幫我爭得統兵權?”
“既然是九哥想要的,那我就幫九哥拿到,哪怕是皇位。”冷月輕輕的說著抬起頭來,微笑的望著他。
玉重輝一動不動的注視著他,半晌才柔聲笑道,“我想要的?你確定我想要這個皇位?”
“那九哥想要什麼?”冷月淺笑盈盈的仰臉望著他。
看著近在咫尺的這雙恬靜溫潤的眼睛,玉重輝刹那失了神,隨即低頭回身走了幾步,背對著他站定,低沉的說,“我想要什麼,你日後會知道的,總之無論我做什麼,都絕不會傷害你。”
“我知道。”冷月走過去,從背後環住他的腰輕輕靠在他背上。
玉重輝紋絲不動的站著,寒星一般的眼睛此刻竟如月光下煙波繚亂的湖水,過了片刻才若無其事的拉開他的手轉過身來,“我倒有幾句話要問你。”
冷月抱著他的手臂仰起臉來,“嗯,你問吧。”
玉重輝目不轉睛的看著他,“我你喜歡那個陶夢?”
冷月猝然一驚,瞪大眼睛望著他,“你監視我?”
玉重輝冷冷的哼了一聲,“都滿城風語了還用我監視你?”
冷月低頭鬆開他斷然否定,“我沒有喜歡誰!”
“沒有就好。”玉重輝緩下語氣抬手扶著他的雙肩,不動聲色的說,“我叫人查了一下,那個陶夢自幼就與她姨表兄定了親,兩人是青梅竹馬,馬上就要完婚了。”
冷月的身體微微抖了一下,低著頭含糊的應了一聲,“嗯。”
玉重輝皺眉捏著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臉來,定定的看著他,“你真的不喜歡她?”
冷月不耐煩的掙開他的手轉過身,“真的。”
玉重輝一動不動的看著他的背影,臉色越來越陰沉冰冷,沉默了片刻,緩緩的說,“你要是喜歡,我立刻派人去叫她家退婚,然後給你送到東宮來。”
“不用!”冷月受驚似的回過身來,觸到玉重輝審視的目光立刻又垂下頭去,有些語無倫次的解釋道,“九哥,我真沒喜歡她,真的,你別為我操心了,我沒喜歡過誰,從來沒有。。。。。。”
玉重輝過去把他拉進懷裏,輕輕拍著他背心柔聲道,“好了,我相信你,別難過了。月兒,我是要你明白,你這樣尊貴純潔的人,就像天上那輪美麗的明月一樣,不是什麼人都配得起你的,你可要好好珍惜你自己!”
“我知道了。”冷月在他懷裏低低的應道,靜了片刻退開抬起頭來微笑道,“九哥,明天一大早你要去校場,你早點歇息吧,我回去了。”
“我送你。”玉重輝拉住他。
“不用了,你快進去吧。”冷月笑著掙脫他的手,轉身快步走了。
玉重輝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目送著他,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沒入花木之中,才緩緩的踱上台階跨入宮門。
玉重霄獨自呆若木雞的立在假山後麵,心底一片紛亂空茫,夜風漸急露華深重,他驀然打了個寒戰回過神來,下意識的抬頭望了望四周,花木山石在清冷的月光下更加厚重陰森了,西天殘月欲墜疏星冷落,他機械的提腳往回走去。
當思維逐漸從麻木中蘇醒過來,玉重霄又開始回想剛才冷月與玉重輝見麵的點點滴滴,玉重輝對冷月耐人尋味的態度讓他震驚惶惑,如今看來很多事並非他所推斷的那樣,包括冷月對陶夢的感覺似乎也沒他想的那麼簡單,這更讓他憂慮煩躁,甚至還有一些酸澀,一時之間心緒如麻。
一直以來,凡是冷月關注與相關的,玉重霄都會在第一時間以最快的速度查清所有的情況,那天在陶家感受到冷月的異常,當晚他就叫手下收集了陶家所有情形,後來看到冷月母親的畫像就釋然了,可是依今晚的情形看來卻絕非如此。
陶家祖居西郊世代花農,陶夢的父親陶慕柳曾在鄉學中上讀過幾天書,母親柳氏是鄉學先生的女兒,當年在村中小有才名,陶夢並沒有跟弟弟上學,隻是小時候跟母親認過一些字,在柳氏過世之前就把她許給了同村的鄉紳姨父之子,因母早喪疼愛幼弟,陶家才讓她滿十八歲之後完婚。
但這都不是玉重霄顧慮的,他顧慮的是陶夢無論是身份還是品貌才情,那都是絕對無法跟冷月比的,兩人之間的懸殊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