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至，城市裏每個大大小小的商店都擠滿了置辦年貨的人。
    超市無疑是最受青睞的地方。
    徐莉從倉庫推了一車糖果禮盒出來，剛想往架子上放，那邊突然咚咚咚地跑過來一個身影。
    她抬頭一看，隻見那張蒼白而漂亮的臉對著她淺淺地笑。
    徐莉不禁一怔。
    這張臉，她也頻繁地看了大半年，卻每一次見到，都忍不住要愣上一愣。
    她開的這家超市，在C城這樣偏僻的小地方，規模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在超市裏工作的女員工們自然而然也都是以容貌端莊秀麗的居多。而眼前的這個，樣貌是比不上那些個豔麗嫵媚的，也不見她化妝打扮，成天素麵朝天的，總是穿著寬鬆的格子襯衫和洗白的牛仔褲，天冷了也隻見她添上一件黑色風衣。
    怪就怪在，這個人的所經之處，總能讓人莫名地看上幾眼。
    徐莉想，或許是她身上流露出來的那股安逸，讓人覺得她與這個庸碌的世界格格不入罷。
    有時候連她自己也會冒出“她不應該屬於這個小城市”的奇怪念頭。
    平日裏，徐莉也沒見她私下裏與其他員工多接觸，也似乎沒有什麼要好的朋友。到了工作的場合，便一心埋頭把分內的事情做好，低調謙虛，任勞任怨。待人接物禮數周全卻也帶著一種的疏離感。隻是，這樣的疏離也是恰到好處的，並不會讓人覺得孤傲。
    身為老板的徐莉，對這樣員工自然是很滿意的。
    “徐姐，我來放吧。那邊的活我已經做完了。”就連聲線也溫軟得讓人舒適。
    她說著，已經接過徐莉手裏的盒子，仔細地往架子上擺。
    徐莉後退一步，給她讓了更寬的位置。
    徐莉看著那道瘦削的身影，總覺得她的身上，好像蘊藏了什麼故事。
    想來，這個女孩子在她這工作也有八個多月，卻不見她回過家，就連輪休，也隻呆在員工宿舍裏。眼看這新年快到了，大部分家在外地員工已經開始惦記著什麼時候能領了年終獎金回家過年，隻有她仍舊不緊不慢地工作，好像對過年完全不關心的樣子。
    徐莉想她沒記錯的話，這姑娘也是從外地過來的。
    猶豫了一陣，徐莉開口問她：“小雲，春節快到了，有什麼打算嗎？”
    女孩把手上的糖果盒放好，才緩緩轉過身說：“本來是想晚些時候再問您的，倒沒想您先說了。”
    徐莉見她這麼說，本以為她會提一些提前休假回家的請求，然而卻聽她說：“過年我不回家，不知道超市需不需要值班的，我想留下來。”
    她想了想又說：“工資按平時的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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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超市打烊後，徐莉見她又換回了那套永遠不變的裝束從裏頭出來。
    門口幾個超市裏關係較好的女孩子正準備結伴去吃宵夜，見她出來，笑/眯/眯地衝她招手：
    “雲叢，要一起去吃東西嗎？”
    她笑著搖頭：“不了，謝謝，我先回去休息了，大家再見。”
    徐莉看著她，突然想起不久前和她的對話。
    “怎麼不回家呢？你出來這麼久，也應該回家看看親人朋友啊。”
    “徐姐，”她笑意不改，“其實我從小就是孤兒，身邊也沒什麼朋友。在哪裏過年，都是一樣的。”
    那時聽了，徐莉隻覺為她心酸。
    當她回過神，那個身影已經一點一點地隱沒在了黑夜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