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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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從來就不缺少盛事。
秋水山莊舉辦武林大會,旨在以武會友。江湖中人無不摩拳檫掌,皆欲在此盛會上一展身手,名揚天下。
秋水山莊東西兩院,東院理事待人,西苑則是莊主林采薇及幾個親近女子的居所,縱是普通下人也無權進入。
此刻的東院熱鬧非凡,人頭攢動,人聲鼎沸。廣場之上已搭好了一座擂台,四角用圓木樁撐著,一邊上立著一個用數根木頭搭起的牌坊,正中是一個大大的“武”字,牌坊四周皆以紅綢環繞,十分好看。擂台前、左、右皆坐滿了各門各派的人,十分熱鬧,各路豪傑相聚於此,等待著比武的開始。
台後花廳內,兩個女子卓然不凡,一個紫衣,一個綠衣,容顏秀美,看著外邊賓客雲集,所有的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不由得欣然而喜,帶著淡淡地得意之色。
“飛雪,人都到齊了嗎?”那紫衣女子問道。
“齊了,”被問道的綠衣女子翻了翻手中的名冊,悠然道:“都已坐定,隻等午時一到,就可以開始。”那名喚“飛雪”的女子答道:“對了,飄絮,莊主呢?”
飄絮微微一笑:“莊主那性子你還不知道?誰知道他什麼時候來!”
飛雪撇了撇嘴,低聲抱怨道:“真是的,懶成這樣子……那怎麼辦?難道一會兒我們倆上去?”
飄絮聳了聳肩,以示無奈。
“鐺——”
銅鑼聲突然響起,遠遠傳開,聲音冷冽,剛才還喧鬧不止的會場一下子便靜了。人人注目台上,等待這秋水山莊莊主林采薇的到來。
出來的是一個手執折扇的翩翩公子,一身白衣輕若流雲,手上一把白色折扇,風華無匹,麵如中秋月,發似寒煙柳,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一種飄逸之氣,仿佛是個久居世外突入俗塵的高人,與座下的人士格格不入。
他緩步走上擂台,掃視台下英雄,淡淡一笑,朗聲道:“各位遠道而來,敝莊不勝榮耀。今日我們以武會友並非爭一時長短,也不似一些流言所說要推舉什麼武林盟主,而隻是一次單純的盛會罷了,希望大家莫存勝敗之心,但求乘興而來,盡興而歸。”
台下諸人紛紛附和,林采薇淡淡一笑,盡顯風流之態,見眾人皆無異議,便道:“在下近年來承蒙諸位前輩豪傑照應,方有如此之勢,今日大家賞臉來此,也沒有什麼太多規矩,不過是自由來去,隻要不使毒藥暗器之類,任憑拳腳罷了!”
眾人紛紛點頭。
“鐺——”又是一聲銅鑼聲響,林采薇轉身離開,台上台下刹時便一片寂靜,沒有人願意當先上去比試,否則若勝了便罷,若是敗了,豈非貽笑天下?故而人人相視,卻無人當先。
正沉寂間,一個年輕男子突然躍上擂台,手執長劍,麵容頗為英俊,微笑著對四方賓客拱手,道:“在下宋銘,乃洛陽秋氏門下弟子,今日奉師命前來,結交天下英雄。宋某不才,願意領教眾位高招!”
台下一陣私語,紛紛雜雜不知說些什麼。他站了片刻,但不知為何,竟無一人上台應戰。
他的臉色有些難看,環視台下,欲言又止,就在這時,終於有人翻身上來,背負一把大刀,麵色黝黑,朝他一拱手,道:“宋公子有禮,在下龍濤,本為一江湖閑人,見得公子,敢請領教秋氏絕學。”
宋銘微微一笑,道:“龍少俠客氣了,”手一伸,做了個“請”的姿勢,目光中隱隱帶上淩厲之色:“請吧。”
龍濤退了一步,凝神呼吸,從背後一把抽出刀來,寒光一閃而過,不待其他,隻一聲大喝便往宋銘砍去。
宋銘見得如此情況,心下明白這隻是個莽夫而已,當下也不硬接,甚至劍都沒拔,往右側一閃,避開刀氣,足尖一點便欺身而上,右手並指如劍,往龍濤肩井穴點去。
龍濤雖然魯莽,但並不是廢物,一個急刹頓住腳步,將刀一掄,回護身前,將刃口對準了宋銘,猛地推了過去。
宋銘淡淡一笑,滿不在乎,收了手便縱身而起,一下子翻在他的身後,一腳往他的背心踢去。
龍濤反應不慢,立刻轉身,雙手握刀狠狠地向上斜斜掃去,宋銘淩空一個轉身,將劍一翻,隻聽一聲清脆震鳴,宋銘長劍出鞘,一陣冷光泛起,堪堪架住龍濤的刀,兩人僵持片刻,宋銘狠狠一壓,龍濤承受不住,退了一步,一下子抽回了刀,一個回旋之後往他的下盤砍去。
宋銘身形一晃,輕鬆閃過,長劍直刺而去,與龍濤大刀戰在一處,一時難解難分。
就實力而言,顯而易見,宋銘在龍濤之上,隻是看起來宋銘似乎不準備立刻結束戰鬥,反而不斷纏鬥,逼得龍濤左支右絀,而自己則從容不迫,悠然處之。
台下,已經有些人看出端倪,心下明白這不過是宋銘的示威之戰,不由得有些不然,卻也沒有太多表示,依然坐在那裏,喝茶看戲。
台下正中的地方坐著一位年輕公子,臉上棱角分明,嘴角噙著淡淡的笑,隱隱然帶著幾分嘲弄地看著台上的兩人,頗為不屑。
他身後站著兩人,年紀比他大一些,著裝類似,身配長劍,看上去非常沉穩,立在他的身後,神色肅然,麵無表情,應該是隨從護衛之類的人。
忽聽得台上宋銘一聲大喝,眾人看去,隻見他將劍一折,左手一掌揮出,直往龍濤胸口擊去。龍濤終於支撐不住,一聲慘叫,便往後邊摔去,徑直落下了擂台,跌入人群中。幸得那裏的賓客閃身得快,紛紛退避,龍濤重重砸下,沒有傷到人,隻是將桌椅砸成碎片。
宋銘獨自站在擂台上,看著狼狽不堪的龍濤,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又轉眼環視台下諸人,頗有執掌天下風雲之感,不由得有些得意,上前一步,一拱手,朗聲道:“宋某不才,承讓了。不知還有哪位英雄願意賜教?”
台下諸人一時私語,眼見得宋銘風頭大盛,心中明白這必是秋氏以圖立威,因而不願觸秋家的逆鱗,本欲上台展示身手的人也紛紛止步,不肯出頭。
宋銘放眼而去,見平日稱雄江湖的諸多豪俠都在底下默默不語,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隨即微笑浮現,揚聲道:“諸位,宋某自知才疏學淺,難登大雅之堂,還請各位不吝賜教!”
那位年輕公子的笑意更濃了。
“公子為何發笑?”
一聲蒼老平和的問句從他旁邊傳來,他轉頭看去,坐在他旁邊的身披袈裟的老僧正看著他,慈眉善目,微微而笑。
他眉頭輕挑,笑道:“大師,晚輩笑一笑有何不可?”
“哈哈,”那和尚笑道:“人言公子年少輕狂,果然不假,頗有老莊主當年的風範啊!”
他眼底閃過一絲異色,但很快又被笑意遮蓋,道:“大師過獎了,家父當年的風範,是晚輩難及分寸的。”說著,他又一笑,眼光掠過他身後的一個年輕和尚,眸子亮了亮,道:“大師今日前來秋水山莊,為何不派幾個弟子上去?也好讓天下知道佛法無邊?”
老和尚大笑,悠然道:“佛門與世無爭,習武不過是為了強身自保而已,何必去爭那長短勝敗?倒是公子你,為何不願上去?”
男子微笑搖頭,道:“家父有言在先,吩咐晚輩隻可好好地向前輩們學習,不可妄自出頭,失了分寸。”
“哦?”老和尚眸中閃過一絲光亮,看向他,目光裏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悄然閃動,忽而一歎:“老莊主果然是高瞻遠矚啊……”
“大師過獎了。”男子微微頷首,以示尊敬。
老和尚笑了笑,別過頭看向台上的宋銘,低聲道:“這洛陽秋氏,倒是出手不凡。”
男子微微揚眉,沒有說話。
“江公子手下高手眾多,何不派一個上去?”老和尚看著他,露出一絲頗為慈祥的微笑。
“嗬嗬,不敢,他們不過在家裏玩玩便了,哪裏敢帶出來?大師這次帶來的弟子好像也是年少有為,何不讓他們上去?”
“江公子過獎了,我等終究是佛門中人,打打殺殺的,不是我們的本分。江湖,還是留給你們去闖吧!”
男子沉默片刻,道:“大師何出此言?”
老和尚搖了搖頭,笑而不語。
男子的眼裏光芒閃動,過了片刻,回頭低聲吩咐左邊站立的那侍從道:“你上去,不可失了禮數。”
那侍從頷首:“是。”
“這可是公子莊上七劍之一?”
“嗬嗬,來,見過廣明大師。”
“角木見過大師。”
廣明眸中閃過一絲詫異之色,心中暗暗一驚,麵上卻保持著微笑,多看了角木一眼,點頭道:“少俠不必多禮。”
角木恭恭敬敬地點頭示意,又看向那座上公子,道:“少主,屬下去了。”
他點頭。
角木和右邊的同伴對望了一眼,轉身繞行到擂台的另一邊,一個翻身便上了台。宋銘一時沒有注意,隻覺人群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盯著自己後方,他回頭看去,隻見一個劍客已經站在了自己後麵,約有二十七八的模樣,麵無表情,神色剛毅,看著自己,一言不發。
宋銘心裏沒由來的一寒,卻是神色不改,上前一步,拱手微笑道:“這位少俠,敢問姓名?”
角木低頭見禮,拱手,朗聲道:“在下飄渺山莊角木,奉少主之命,前來向宋公子討教。”
宋銘眉頭輕皺,目光中閃過一絲慍怒,語氣也微微冷了下來:“江公子也在麼?看來宋某依舊是學藝不精啊,連與他交手的資格都沒有。”
“宋公子誤會了,”角木一副平淡的模樣,答道:“少主知道宋公子已得秋家真傳,所以特命我前來,也是求宋公子賜教一番,絕無輕視之意。”
宋銘嘴角滑過一絲冷笑,沒有再說,而是將劍一橫,冷道:“那麼,請少俠出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