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半僵小妹 卷一 繡蹤魅影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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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是在太湖邊上的一個城市無錫,一名年輕的女子帶著化妝箱從容地走進了一家殯儀館。她是這裏最年輕的也是唯一的一位入殮師。昨天晚上殯儀館的太平間裏被送入了一名男性屍體。跟據館長指示,她一早就要為男屍畫妝入殮。盡管她想多睡會美容覺,可經不住館長半小時內四五個電話玩命似地催促。這不,周末一大早就來館裏報道。
不要以為這份工作有多神秘,有多恐怖。對她來講,躺在停屍台上的不過是一具沒有生命的屍體而已。她的這份勇氣並非來源於對無神論的信仰,而恰恰是因為她相信鬼神,所以才可能接受這樣的一份工作。因為她是林鷺,著名的靈異八大家齊家的唯一傳人。
殯儀館裏還沒有其他同事過來,林鷺歎了一口氣,在辦公室的打卡鍾處打好上班卡就直奔她的工作室。
說是工作室其實就是一個較大的倉庫,在整座殯儀館的後麵,由一條長長的走廊與其他辦公場所相連,走廊兩旁有兩片整齊的綠化草皮,上頭種著不少四季長青的鬆樹。
林鷺在通過走廊伸手打開那間倉庫即太平間冰冷的大鐵門之際,她還在埋怨早上電話裏館長支支吾吾將那具需要她處理的屍體形容得不清不楚,掉著她的胃口才讓她大周末的還來加班。她深吸一口氣,準備取鑰匙開門,卻愕然發現太平間的大門虛掩著。窗戶緊閉照明未開的屋裏卻有一股青色的靈光溢出。她的心陡然震動了一下,隨即臉上一抹毅然地掀開了門……
進門之後林鷺第一眼就看見了一個穿著黑色西服渾身散發著鬱鬱青色靈光的高大男子背對著她坐在居中的停屍台前她平時工作時所坐的椅子上。她一時間覺得此人的背影既熟悉又陌生。正在此時,工作室突然燈光大亮。室內陳設顯出了一片慘白和陰冷。
“我就知道是你。”男人旋過椅子,望著眼前與印象中有著極大差別的林鷺自信地笑開了。腳下一滑,椅子載著他一下子就晃到林鷺跟前。
“鍾傑?”林鷺麵前的鍾傑和她記憶裏的形象有著明顯的不同,外表看著更加成熟穩重,渾身氣質也都不一樣。
鍾傑點點頭:“我看到這裏的職員表中有一個入殮屍長得很像你,所以打算碰碰運氣,沒想到真的是你,你失蹤了幾年就一直躲在這間小殯儀館?”
或許鍾傑這麼說並無嘲諷之意,但在林鷺聽來,話裏話外都是對她的諷刺。
“怎麼,有誰規定我不可以在這兒嗎?”林鷺將化妝箱順手撂在鍾傑的懷中。
雖不重,但也讓鍾傑被角磕到一時吃痛齜牙。
“我好說也是出生於靈異世家,又靠自己本事吃飯!倒是你這麼一個大忙人怎麼會有空跑到一間小殯儀館裏閑逛,嗯?”
“先聲明,不是閑逛,是因為他。”鍾傑還不至於沒眼色地看不出林鷺林大小姐心氣兒不順,於是趕緊扯到正題上以分散她的注意力。他遠遠地瞅著停屍台上那具被白布覆蓋的屍體,“你看看,這具屍體有什麼不同?”
林鷺聽他這麼一說,也不禁好奇,她走到停屍台前,自然而又熟練地掀起白布一角。低頭一看之下也呆住半響。
這是屍體嗎?她抬頭望向鍾傑的眼中像是在這麼拷問。
鍾傑嗖地又滑將過來。起身將化妝箱擱在工具凳上才接著說道:“我們集團在這邊開發了一塊地,工人在挖掘時挖到了一具石棺,石棺密封相當嚴密,一般的工具根本撬不開,而且棺上刻滿了奇怪的經文符咒。有的符甚至還能看出是用鮮血寫就成的。工人們都說這是一具受詛咒的石棺,最後事情傳得沸沸洋洋。他們因為害怕無論如何也不肯動工。這裏的負責人怕延誤工期隻好上報到我那裏,我覺得事情蹊蹺就先讓他們封鎖消息,將石棺妥善保管,等我來了之後再行處理。我一看到那具石棺就驚住了,那是一具古石棺,上麵的符咒有些連我都不認識。你也知道,我們鍾家私下有專門製作符籙的工廠,所以鍾家對曆史上的符籙式樣有過非常深刻的研究,還藏有許多關於符籙之類的專門書籍。我經過初步的比對,發現石棺上麵的符咒樣式可以推算到五六百多年前,基本算是元明時期的作品。
林鷺邊聽邊不住的思索,她低頭看著屍體問道:“這就是石棺中的屍體?”
鍾傑笑了笑:“怎麼樣,很驚奇吧!要不要從你一個醫生的解度來分析一下這具屍體保存如此完美的原因?”
“你怎麼知道我曾經學醫?你調查我?”林鷺突然非常犀利地盯著鍾傑。她大學所學的專業是醫學,並且是瞞著自己的母親在國外改念的醫學係。她還是自胞姐去世之後才不得不放棄自己的專業回國繼承家業。讀醫大的事情她除了告訴過胞姐,從未告訴他人。
鍾傑清咳了一聲,避開林鷺逼視的目光道:“我向這裏的館長要了你的入職簡曆,上麵非常清晰地標明你林大小姐可是國外知名院校醫學係的高才生。”
林鷺冷哼一聲:“真是長本事了,知道打聽別人的隱私。”
“哎,先別生氣嘛!我也是一時好奇想知道你失蹤的這幾年怎麼會跑到這邊兒的一個小殯儀館裏工作。”鍾傑不知道林鷺對此事如此在意,隻好軟聲軟語的賠禮。因為雷天倫的關係,他對於林鷺的個性還是有所了解的,惹火了她絕對劃不來。
林鷺沉鬱半響,揚起頭露出了一臉無傷大雅的鄙夷之色:“一個大男人,怎麼那麼八卦。你真想知道?”
鍾傑立馬拿出冼耳恭聽的認真勁端正態度。怎奈林鷺突然又無所謂地說道:“等著吧,我什麼時侯有心情了,說不定會講給你聽。”
他隻好訕訕而笑:“行,那就不說,先看看這具屍體。”人家都不願說呢,他也不至於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
林鷺皺了皺,她考慮了一下該如何措詞,然後將白布徹底掀開:“你先告訴我,這具屍體給你最直觀的印象是什麼?
鍾傑回想起剛打開石棺時的情形。為了防止石棺中的物質在常溫下速迅變化,整個開棺的過程同樣是在這家殯儀館中進行的。找來的工匠們在太平間後麵的院子裏戰戰兢兢地將石棺撬開,並且一齊將棺蓋掀動,剛一掀動一縷縷比太平間中更為陰冷的寒氣就從縫隙中溢處,陰寒剌骨。他們害怕得不敢再動。做為老板他隻能體恤員工將他們請了出去,自己動手。當然這石棺蓋的重量難不住他,他的武功和靈力的造詣在這幾年可精進不少,不一會兒整個棺蓋就被他掀掉了,石棺中那具古屍也就立即呈現在了太平間慘白的照明燈下。那是一個神態十分安祥,須眉盡白仙風道骨的老道長。
“他根本不像一具屍體,到像是一個沉睡的老神仙。”
“很形象。”林鷺讚道,隨即話音一轉:“但毫無疑問,這人一定已經死了多年。”
“但是……”鍾傑伸手輕輕擰起“老神仙”的一隻袖袍。寬大的袖袍瞬時滑露出了一隻蒼老的青筋微突卻明顯有著肉色光澤的手臂。“他有著明顯的血管,這對於一個死去那麼長時間的人來說是絕對不可能的。”
這看似是一個非常有利的證據,但林鷺隻是不以為意的嗤了一聲:“這隻是表象。我就知道至少有十幾種方法可以做到這一點。”
鍾傑瞪大著雙眼表示非常驚訝。
“你自己看吧。”林鷺手指彈出一道靈光打在了照明開關上,燈光瞬間熄滅。
隨著燈光的熄滅,太平間一時陷入了所謂的黑暗。鍾傑除了自己和林鷺身上的靈光其他的都看不太清楚,但是漸漸的,他發現“老神仙”的身上有一處地方正在散發著柔和的微光,很微弱,不仔細看的確很難看到。那是頭部的位置,鍾傑立時明白過來。
“他嘴裏含著東西。”他立時說道。
“沒錯。”林鷺重新打亮照明又繼續說道:“我認為他的屍身之所以保存得這麼好,完全是由於那顆特別的含口。”
“傳說也有類似防止屍身腐壞的夜明珠,珍珠一類的東西,不過說實話,我活到現在還沒見過。不過聽說這類珠子一旦取出,屍身就會急速腐化,甚至化為灰燼。”鍾傑尋思著要不要取出來看看長長見識。
“這也是我為難的,”林鷺微微皺眉歎道,她也想知道這含口長什麼模樣是什麼寶貝材質,可她過不了自己心理這一關,“無論葬他的是什麼人,目的都是為了使他的屍身不腐,我不可能將珠子取出來,也不想直接將他推到焚屍爐中就這麼焚燒了,那樣都是對他的不恭。”
林鷺這邊輕皺秀眉倒是令得鍾傑頗有刮目相看之感,嘴角不由自主的上行。
“我建議你先將他保存起來,如果你對他感興趣的話。”林鷺將白布給“老神仙”蓋住,“你幹脆找其他人吧,我是幫不了你什麼忙了。”
“這是自然,我本來也沒有想將他焚化。這也算得上一件有意思的藏品。”鍾傑有些興奮地說道,“我已經將石棺上的符咒叫人全部拓了下來,準備回去再做研究,那可是非常珍貴的符籙資料。一旦投入生產,效益一定非常可觀。”
林鷺見鍾傑一副商人嘴臉,聯想到某人,她不禁撲哧一笑:“看你現在的財迷樣倒是和某人越來越像了。”
“財迷?”鍾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形容自己,這幾年一直在處理鍾家生意的他倒真的多了幾分商人的氣質。但也不至於被人說成財迷,而且和某人很像。
“和誰?”他問。
“你妹妹嘍。”林鷺扯過自己的椅子坐下雙手環抱然後帶著意味不明的神色仔細上下打量著鍾傑,“真是越看越像。”
鍾傑以手撫額心領神會地笑了。不過他還是為自己爭辯:“不一樣,我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她是小人惜財一毛不拔。”一個貪財,一個吝嗇。
“你就貧吧。”林鷺淺笑著白了鍾傑一眼,瞅著停屍台,“這個現在怎麼處理,你是立即運回鍾家呢,還是先找個地方暫放一下?”
“什麼地方比你這兒更安全更合適呢?”鍾傑反衝著林鷺眨了下眼。言下之意就想是暫放在太平間裏。
“嗯……”林鷺考慮了一下,這間太平間是她的私人辦公場所,除非特殊情況就是館長進來也得征得她的同意,說起來這裏應該算得上是最合適的地方,“好吧,朋友一場,這個忙我幫了,不過作為交換,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她仰著頭眼神極度認真,她可不想因為鍾傑的原因被她母親找到再被抓回去。
“什麼事?”鍾傑問道。
“你先答應。”林鷺固執地要求,她已經拿起化妝箱打算離開這陰冷的太平間,既然屍身完好,就沒有化妝的必要。
鍾傑考慮了幾秒,點了點頭。林鷺立即換上了笑容。
“即然答應了,就不著急,我為了你的事早飯都沒吃上一口,你得請吃飯,吃大餐。”
對此鍾傑嘖嘖出聲,一臉奇相:“你說我像安之,我倒覺得你比我更像。”
“什麼意思?”林鷺心頭隱隱有些不爽。
鍾傑反剪雙手微笑著向外踱去:“我那個安之妹子隻要逮著機會就會狠狠的宰我一頓。你說你和她是不是很像?”
林鷺了然,她這幾年全靠工資收入養活自己。雖然她的工資已經比同行高出許多,但到底不比以前可以大手大腳無限製地隨便花錢。所以她現在變得節省甚至有時還有些小摳門兒。可能基於這個原因,在某種程度上她和安之有了一點共同之處。她不否認這一點,但是被如今高高在上的鍾家當家人鍾傑這麼一說,好麵子的她總覺得是對她的一種嘲笑。這讓她非常不高興。你讓我心裏不痛快,我也要讓你不好過。她又放下化妝箱,起身重新將“老神仙”身上的白布全部揭開。執起了他的手與之手掌對接。
鍾傑見林鷺沉默不說話,轉過身一看嚇了他一跳。“林鷺,你在做什麼?”他大吼一聲,
“你還沒到眼神不好使的年紀吧,沒看到我在給他輸入真氣嗎?”林鷺也大聲回應著。
“輸真氣?”鍾傑嘀咕著愣了半響。當他終於明白林鷺意欲何為時,隻得飛快地衝了過去,拉起“老神仙”的另一隻手。
“你瘋了嗎?”
“我可沒瘋,你必須向我道歉。”林鷺瞪著鍾傑整個表情就像如果鍾傑不道歉這事就沒完。
“我做錯什麼了,你別無理取鬧。”鍾傑那個氣憤,任何屍身如果強製性的輸入了活人的真氣那就真的要詐屍了,為了防止這種事情發生,他隻好同樣在“老神仙”體內輸入一道自己的真氣。
林鷺見鍾傑依然不知道他的話傷害了她的自尊,一時間更為生氣,手上運氣的力道也相應加大。都是修行之人,鍾傑又豈會感知不到,他同樣加強了攻勢。
此時兩個鬥氣冤家的注意力全在對方而完全忽略了停屍台上那具“老神仙”的變化。來自一男一女一陽一陰的兩道真氣在“老神仙”的四肢百骸中上下遊走,真氣所到之處發膚擴張鼓起,連帶著衣襟也鼓動起來。最後兩道真氣彙聚麵目五官,使得“老神仙”的五官就像人從高空跳下時嘴中灌風的樣子。
陡然,一聲霹靂登時響徹天宇。
鍾傑和林鷺兩人正處在室內,無法知道就在他們輸入真氣的時侯,外麵的天空已經風雲變色,山雨欲來。直到雷電聲起,他們才猛然驚覺。恰時一縷閃電光茫自“老神仙”的額中閃過,與此同時兩道精光自“老神仙”眼中射出。
一句話:“老神仙”“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