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夕打開門時還在困倦地揉著眼睛。
    “……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我怕錯過客人嘛。”曉夜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那個，昨天忘了問你們幾點營業，所以……你們還沒開始吧，真是對不起哦。”
    “你還真是上心呢。”洛夕咕噥了句，返身走回屋裏。曉夜也跟在她身後走了進去，一邊隨手帶上了門。
    “對了，你今天看到的還是心願小屋？”走著，洛夕突然問。
    “嗯？是、是啊……”曉夜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問。
    “真是怪事兒。”洛夕說，曉夜更加莫名其妙了。
    但是洛夕又不說話了，曉夜的眼睛漸漸適應了室內昏暗，環視周圍一圈，忍不住問：“西燮他還沒有起床嗎？”
    洛夕回頭看了她一眼，漫不經心地打了個嗬欠：“那家夥你就別指望了，不是肚子餓啦，或者有什麼需求的話是絕對不可能下樓的喲。”
    “這樣啊。”曉夜輕聲說，心裏不免有些小小的失望。
    “你不是為了見他才來這裏的吧。”洛夕忽道，不等曉夜否認又說，“你可別被他的外表給騙了，他這個人其實又懶又饞又任性，時刻都需要人照顧著，連十歲的孩子都沒他這麼麻煩——”
    “在別人背後說他壞話，可是很不道德的行為。”一個聲音忽然幽幽地從上方飄來。
    洛夕目瞪口呆地看著前方正從樓上走下來的人：“你怎麼起來了？是不是剛才我吵著你了？現在還早呢，要不你再多睡一會吧。”
    曉夜有些好笑地聽著她溢滿關切的詢問，感覺跟剛才狂吐槽的人簡直判若兩人。
    “不用。”西燮淡淡地說，目光飄向門口，“客人就快來了。”
    “那也不必你下樓來迎接呀，我帶他上去不就好了嘛。”
    “沒辦法嗬，它已經餓了好久，快受不了了。”西燮無奈地輕笑，雙眼依然看著門口方向。
    ——我也已經等得太久。
    洛夕看著他，眼中忽然掠過一抹擔憂，但昏暗中誰也沒有看到。
    “隨你，反正大少爺你高興好了。”又回複到一如既往的不屑口氣。
    室內突然安靜下來，但這種安靜隻維持了幾秒鍾就被突如其來的推門聲給打破了。
    來人毫不猶豫，一鼓作氣地推開門，明亮的光線隨之進入室內，卻像瞬間被卷入了黑暗的漩渦一般，竟無法照亮室內一處。但站在門口的那人卻看得清清楚楚——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衣服很單薄，薄薄的一層濕漉漉地貼在身上，正站在門口瑟瑟發抖。
    曉夜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這個女人雖然已經不算年輕，皮膚卻保養得很好，臉上沒有一絲皺紋，五官更是十分漂亮，身材也苗條。可是曉夜卻覺得有股淩厲的冷氣從她周身散發出來，向屋內彌漫開去。
    “客人，外麵不冷嗎？快進來吧。”洛夕溫和地說著，手上捧著一條大浴巾快步走上前，關切地幫女人披在身上。
    女人卻似對這一切都毫不關心，隻是冷冷地看著洛夕，用略帶沙啞的嗓音問：“你，真的可以幫我消除怨恨嗎？”
    “你不是已經看到了嗎？隻要你看得到，就沒有什麼解決不了的。”
    洛夕微笑著說，女人定定地看了她一會，也笑了起來。
    “你這裏，其實就是所謂的複仇公司吧？我知道日本有專門做這種事的機構或團體，收了錢對被怨恨的人進行社會性抹殺或實質性抹殺，想不到國內也有。”
    “你要這麼認為也可以。”洛夕依然好脾氣地笑著，不置可否。
    “好極了！想要多少錢你隻管開口，隻要能夠讓她消失！我要她從我這裏奪走的一切，通通都還給我！”
    相對於女人明顯激動起來的口氣，洛夕依然溫和地微笑：“進來再說吧。”
    “他是你們老板？”隨著洛夕進屋的女人一眼就看到了西燮，詫異地問。
    曉夜不禁咋舌：“她眼睛的適應力還真強。”從亮處到這麼昏暗的地方都能立刻看清楚屋子裏的人。
    “有什麼黑暗，可以比人心的黑暗更加黑暗的呢？”
    曉夜詫異地回過頭，卻見西燮正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坐在吧台內，就好像剛才說話的那個人不是他。
    “沒錯，他就是能夠幫助你的人哦。”洛夕把女人引到吧台前。
    “可以說說你的故事嗎，漂亮的夫人？”西燮抬起頭，微笑著說。
    那笑容絕對稱得上傾國傾城，女人的臉不由得微微一紅。但她立刻收回心神，冷冷地道：“我要你們處理的那個人叫於晴，她是我老公公司的文員，也是……我老公的情婦。”
    幾個人都沒有說話。這種事情並不足為奇，但對於當事人來說確是很大的傷害。
    女人繼續恨恨地說：“她這個賤人，看著我老公有錢，就仗著自己年輕的資本，千方百計地勾引我老公跟她上了床！一開始我也想就這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本來事業成功的男人，又有幾個管得住下麵那根東西不在外邊打野食的？可是這個小賤人，居然懷了我老公的孩子！”
    “因為知道了我不能生育就想這樣來取而代之，哼~~嗬嗬，我還真是小看了她！以為她和其他那些情婦一樣隻是為了拿點錢而已——就因為比我年輕，就因為可以生孩子……想當初我年輕的時候，比她漂亮不知道多少倍，多少人追我我都不屑一顧，現在竟然被這麼個醜女人騎在頭上！我費了多少心力才得到的男人，就是死了，也絕對不會讓給她！”
    “所以，你就想殺了她麼？”西燮淡淡地問，直視著女人的眼睛。
    “沒錯，我恨她！她憑什麼給我老公生孩子，隻有我，隻有我……才有這個資格！”
    因為激動，女人的聲音十分尖利。曉夜不禁皺眉，這尖利的聲音裏滿是深深的嫉恨，女人似乎有點失控了的樣子。
    “隻是殺了她，不覺得太便宜她了嗎？”
    西燮依然淡淡地說著，曉夜吃了一驚。
    “你難道就不想，讓她也嚐嚐你所遭受的痛苦嗎？”
    “你的意思是——”
    西燮笑了笑，沒有回答，轉身向樓上走去。女人著了魔一般跟在他身後。曉夜和洛夕也隨之跟了上去。
    不算寬闊的呈螺旋形往上的樓梯，在昏暗的光線下，竟有種切割空間的距離感。曉夜抬頭望向最上方的身影時，突然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那抹頎長挺拔的身影看來是那樣地纖細脆弱，像是隨時可能被前方的黑暗吞沒。
    手腕上的鈴鐺振動起來，發出細碎的鈴鈴聲。
    “告訴他……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怎麼了？”見曉夜突然停了下來，走在她身後的洛夕不解地問。
    “你有沒有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曉夜回過頭，神色有些恍惚。
    “不就是我的聲音嘛！我是看你突然不走了，才問問你幹嘛停下。”
    “不，不是……”曉夜搖搖頭，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周圍寂靜一片，鈴聲和女人斷斷續續的說話聲都突然消失了，一切好像隻是自己的幻覺。
    她轉回頭，不禁又怔住了。眼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