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格外陰沉了。
    “南南，這幾天看你忙的，有什麼事情要跟爹爹說……”桑父拾掇著菜，跟正在熬湯的桑南說道。
    “恩，我知道，爸爸……”她試了試味道，“爸爸，子真家裏的丫頭今天家裏出了事，所以回去了，他有點不方便，所以……”桑南看著父親，不知道如何告訴他比較好。
    “司先生是好人，你去吧……”桑父放水正要洗菜，他停了一會兒又說道：“南南，你長大了，你做什麼選擇，心裏清楚就行，爹知道你的心意。”說完朝女兒微笑起來。
    “爸爸……”桑南了解到，自己從來都是幸福的，有疼愛她的父親，不管自己走到哪裏，都有支持的臂膀。
    “出去的時候記得帶上傘，看天快下雨了……”桑父弄好菜後，把傘放置在小桌上，轉而走進自己的房裏。
    “謝謝爸爸，我會記得的。”桑南在廚房裏裝湯，從來，她沒煮過東西給其他人吃過，除了父親。她不敢肯定自己的廚藝，但是又何妨呢，吃的是心意就行吧。跟父親打過招呼後，桑南帶上湯出門了。
    雨已經開始下了，不過雨勢並不大，桑南穿的是長裙，水和泥土已經沾上裙沿，可是，她卻不在乎這些，撐著油紙傘抱著熱湯走在大街上，在別人看來倒像是個浪漫十足的年輕姑娘。
    “少爺，要停車嗎？”
    “不用了……”衛丞仍看著在雨中穿梭的桑南，好不容易他又一次在街心與她相遇，她卻無心感受他的到來……他知道，她是去子真那裏的……喜歡的女人在為另一個男人做事，他心裏斷然不是滋味，雖然麵對的是司子真。
    車緩緩駛在雨裏，滿載著愁緒……
    司家還是和平常一樣冷清，下雨的天裏更顯得沉默蕭瑟。
    司子真坐在靠窗的椅上一口一口喝著酒，窗開得大大的，偶爾有雨點打在他的臉上，浸潤了窗台。外麵的雨還在淅淅地下，纏綿在枯老的枝上，有雨的世界一片深暗。司子真不知為何，心理莫名的空虛了，仿佛世界上隻有他一個人的存在，接著，他出奇地害怕，似乎是誰把他的所有東西都掠奪了，隻剩下一副沒有靈魂的軀殼……
    他大口地吞著酒，竟笑了：“我這是怎麼了……嗬……”
    “子真……”桑南站在門口，不可思議地看著司子真，“你怎麼了……”
    司子真看是桑南來了，眼裏閃著動人的光，就像在失去方向時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你來了……”說著欲向桑南走去，可是畢竟喝多了，沒邁開兩步就差點恍倒，桑南忙過去扶他。
    “你怎麼喝酒呢？身體還沒好……”桑南扶著他重新坐回那把靠窗的椅子，接著要去關掉窗子。
    “你關心我……”司子真天真般笑了，低頭靠在扶手上。桑南一聽，靜靜地看著司子真，忘了關窗，而後，她笑笑：“因為我們是朋友……”
    “嗬……朋友啊……”他低語，“不過……我從沒把你當朋友看……”司子真慢慢抬起頭來，醉紅的雙眼直視著桑南逃避的眼睛。
    “子真，你真的喝多了……今天比較涼，你早點歇息吧……”桑南說著扶起司子真朝他的房間走去。
    廊上已經積了一層冰涼的水，司子真的長衫也已經濺上了水漬。
    “慢點……”桑南提醒道，自己瘦小的身體怎麼擔得起司子真呢？廊道意外地長了，雨還在繼續肆掠孤寂的的大宅，長廊裏留下兩個相偎的身影……
    司子真沉沉地睡著，桑南替他揶了揶被窩，安靜地注視著這個孤單的少爺。她坐著，不知道是不是可以馬上離開他回家去……
    時間在流逝中記載著無數個不知名的東西，桑南沒有走，她隻是安靜地陪坐在旁邊，照顧著似乎正在忍受巨大煎熬的他。桑南突然想起還擱置在前麵房間桌上的湯，不過，那已經不重要了，湯早已涼掉了，隻是浪費了這番苦費的心。
    半夜的的時候，司子真突然難受起來，他緊擰著雙眉，開始翻轉身體，還幹嘔起來，桑南見了，馬上拿來痰盂，她小聲地喚著司子真的名字，最後，他醒來了，仍是嘔，卻沒有髒物，桑南明白了，他沒有吃飯，否則怎麼會這樣呢？桑南輕輕地拍著他的後背，又去端來水讓他漱口，安頓好司子真，她的心卻隱隱抽搐了，桑南撫上胸口，無力地望向窗外。
    天一早就放晴，光線也充足起來。
    司子真迷糊間醒了，可是頭卻痛得像快裂開，脹疼得厲害。轉過頭有卻看到桑南伏在床沿上，司子真慢慢地伸出手去，想要攬開散在她臉上的絲發，可是，桑南突然動了動，他不得不放下手，把臉轉向裏麵。
    “醒了……”桑南抬頭就看到他已睜開了眼，司子真“哦”了一聲沒有轉過去看她，昨晚的感覺此時已消失殆盡，但是，他卻不知如何麵對那時他渴盼的女人，也許，他的生命注定了她的存在。
    “我去煮點東西吧……你再睡會兒。”桑南起身，腳還沒邁開步，司子真拉緊了她的手。
    “我該怎麼辦？”房間頓時陷入一片寂靜，好一會兒，司子真拉開被子，起身。
    桑南不解地看他，司子真卻乏力地笑。“走，我們到外麵去吧……雨後的世界最幹淨了。”說完就拉著桑南走出了房間。
    院裏的花已經被雨打落了，到處都是夭折的絢爛花瓣。桑南看著，不由歎息：“真可惜……”
    “嗬，這是命，花終有落的時候，但它們又不是死掉了，還會再開的。”司子真笑著看盆周圍散落的瓣。
    “是……”桑南應和著，嘴角揚起了漂亮的弧度，這讓無意間瞥見她的司子真看呆了，久久沒回過神來。
    “怎麼了？”看到他的模樣，桑南問起來。
    “沒事……桑南，你說，萬一哪一天你見不到我了，你會怎麼辦？”司子真的渙散的表情一下凝聚起來，癡癡地看著桑南。
    桑南更覺得莫名其妙了，一早自他醒來就說著讓人費解的話，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嗬，不用說，我知道，”可是他又知道什麼呢？“萬一哪一天我看不到你，我定會滿世界找你……直到找到你，否則就是到了我沒有能力，無法行走的地步。”司子真轉而望向高牆外麵的天空，“很傻，是不是？因為你不會不見的……”他的話讓桑南再也微笑不起來，她看著他俊美的側麵，拉緊了他握著自己的手。
    “我……想過幾天去找找工作。”桑南一提起，司子真異乎緊張起來，低下頭看著正望著自己的桑南。
    “衛丞……”司子真不知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想法。
    桑南卻搖了搖頭，“你知道嗎？我和他小時侯見過，是他救了我……”司子真並沒有太大的驚異，他知道，他們之間存在什麼的，否則衛丞不會在見了桑南一麵就對她表露鍾情。
    “我已經欠他很多，我不能讓他背負更多……”桑南知道在子真麵前這樣說話是不妥的，可是是有必要讓他知道。
    “你不用說，我知道……”司子真的話讓桑南沒再繼續說下去，她放開他的手，輕聲道：“我去弄點吃的，你等著……”說完轉身走入不遠的回廊，留著他一人站在那裏。
    陽光在濕濕的院裏度上一層耀眼的光芒，世界頓然明亮起來，司子真坐在石凳上，看著殘花囈語道：“可是，桑南，你可知道我在承受多大的酸楚麼？”
    水滴從葉麵上劃落，擴散了冷寂。